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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過晚餐之後,蕭震雷讓狗蛋準備馬車,他拿著一張請柬放進口袋裡,今晚他將要去參加德華銀行經理費格舉辦的聚會,據說這個聚會受到邀請的基本上都是租界外國商界中比較有名的人物,還有公共租界工部局董事會成員們、法租界公董局的董事們這些租界領頭人物,到時候連英國駐滬領事法磊士、法國駐滬臨時代辦署理公使潘孫納以及美國駐滬使館領事嘉樂恆、日本駐滬領事宮本、德國駐滬使館領事哈豪森等人都會到場,因此蕭震雷不想放過這次認識各國駐華公使級別大人物的機會。 去震旦學院接了王亞男和程碧瑤,馬車穿過一條條在昏暗燈光照耀下的樹影婆娑的馬路在一棟燈火輝煌的豪華別墅門口停下,別墅門口停著幾十輛豪華馬車,還有幾輛福特t型汽車,相比如今的福特汽車,更多的大人物們還是更青睞豪華四輪馬車。 蕭震雷、王亞男和程碧瑤先後從馬車上下來整了整衣裳,一個洋人管家上前微微鞠躬行禮:“歡迎您,蕭先生!歡迎兩位小姐”。 “謝謝!”蕭震雷點了點頭,微笑著遞上請柬邁步走進了別墅,而那位洋人管家則指揮狗蛋將馬車停靠在馬路邊,馬車實在太多了,都聚集在門口顯得有些擁擠。 王亞男和程碧瑤一左一右初擁在蕭震雷的身邊,讓他吸引了許多男人的目光,洋人們就是羨慕清國人可以左擁右抱,擁有三妻四妾,這對男人來說實在是太幸福了。可洋人們卻沒有這麽好的福利待遇。 洋樓的大廳裡很寬敞,舉辦酒會、聚會最合適不過了,走進大廳就看見大廳裡熙熙攮攮的人群,三個一群,五個一夥扎堆在一去說說笑笑。絕大部分都是洋人,而華人則少得可憐,想想也是,即便華人再富有,在上海灘的地位再高,可在洋人眼裡卻算不上什麽了。即便是再有錢,再有地位,也只是一個下等民族的人而已,也只是一個弱國的公民而已,怎麽能與這些歐洲強國的高等貴族、公民相提並論呢? “噢。歡迎你,蕭,還有這兩位美麗大方的東方小姐,我是這裡的主人費格”費格正在與幾個客人聊天的時候無意中看見蕭震雷和王亞男、程碧瑤兩人進來,於是便告辭客人走到門口前來迎接。 在費格看來,蕭震雷無疑與其他清國人都極為不同,盡管他還留著長辮子,可他完全不似其他清國人那般迂腐以及對西方人懷有敬畏和深深的戒備之心。 這時鮑爾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打招呼:“嗨。蕭,你來得晚了一點,噢。這兩位小姐真是漂亮極了,歡迎二位小姐,我是鮑爾,禮和洋行的經理!” 王亞男和程碧瑤多多多少懂一點英語和德語,她們笑著向費格和鮑爾打招呼:“您好,費格先生、鮑爾先生!” 費格一臉羨慕的看著兩女。對蕭震雷笑道:“蕭,看來我得向你學習了!” 蕭震雷一臉疑問:“向我學習什麽?” “如何讓兩個女人和平相處啊!” 蕭震雷和鮑爾兩人聞言同時微笑起來。大廳裡暫時還沒有音樂,人們談話都很小聲。在這種場合下大笑是沒有禮貌的行為。 鮑爾指著費格笑道:“看來費格你不止一個女人了,什麽時候把另外一個女人介紹給我認識一下吧?” 費格意識到自己剛才說漏了嘴,臉上有些尷尬,找了一個去通知樂隊演奏音樂的借口離開了。 很快,大廳裡響起了輕快的音樂,侍應生們端著一杯杯酒上來,客人們紛紛各自取了一杯酒在手上,有的客人去餐桌那邊取了碟子吃一些小點心。 鮑爾領著蕭震雷去認識一些洋人,而王亞男和程碧瑤兩個女人則拿著酒杯站在原地閑談。 費格將蕭震雷引到幾個人身板向他介紹一個五十多歲近六十歲、身體很胖、留著濃濃的八字胡的猶太男人:“這是哈同先生,哈同先生在上海灘的經歷可是一段傳奇,開發南京路時取得的巨大成功是一件商業經典案例,這位是他的夫人羅儷蕤女士,哈同先生、哈同夫人,這位是我的中國朋友蕭震雷先生,著名的振華公司就是他名下的產業,他還是電燈公司的最大股東”。 蕭震雷微微彎腰笑道:“久聞哈同先生、哈同夫人大名,今日一見榮幸之至!” 哈同點點頭道:“蕭先生一出手就是不凡,這幾個月的報紙幾乎每天都有關於蕭先生的報道,你的人氣在上海灘很旺啊!” 哈同夫人也笑道:“這個小夥子不錯,前途不可限量”,她是一個四十多歲微胖的中年婦人,看上去跟中國女人沒什麽兩樣,可實際上她有法國血統,據她自己所說,她是中法混血,她的父親是法國僑民路易?羅詩,母親沈氏。 哈同夫人和黃精榮的夫人林桂生都是女強人一樣的人物,在哈同崛起的過程中,哈同的助力不少,就如同林桂生在黃精榮崛起於上海灘的過程中所起到的作用一樣,只不過這兩對夫婦在崛起的過程中所走的道路完全不同而已。 哈同夫人看人有著別人沒有的眼力,她說的這番話在旁人聽來都非常驚訝,蕭震雷卻笑道:“多謝哈同吉言,哈同先生,希望以後有機會一起合作”。 哈同笑道:“好,我喜歡和你這樣有活力的年輕人合作!” 沒過多久,公共租界工部局總董蘭代爾、副總董廖嫪森、董事列德、布蘭特、麥克利、德格雷、波蘭迪斯、海菲、朱滿等人差不錯一起到了,這些雖然名義上是工部局董事,可實際上他們依然是商人,只不過在公共租界他們是政治決策權的商人。 在這些人來了之後沒過幾分鍾。法租界公董局的董事們:總董馬迪埃、副總董竇達爾、董事迪埃、愛卡爾德、儒爾當、馬圖、卡莫拉、帕蒂雷等人也先後到了,在兩個租界的董事們都到了之後,聚會的氣氛顯然高漲起來,大廳裡一時間氣氛很熱烈,音樂仿佛也輕快了很多。 不論是公共租界董事們。還是法租界公董局的董事們都與哈同夫婦很談得來,這與哈同的經歷有關,哈同在上海灘發跡之後在法租界公董局和公共租界工部局都先後當任過董事,還不止一屆,在上海灘的洋商中擁有很廣的人脈,根基不是一般的深厚。他自己開辦的哈同洋行在上海灘也是財力頗為雄厚的產業。 通過鮑爾和費格,蕭震雷先後認識了兩個租界的這些董事們,之前大家都沒有過交往,現在剛剛認識,大多聊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和國際政治局勢。 約莫過了一刻鍾。陸陸續續來了幾個大人物,這些人物相對於剛才的公董局和工部局的董事們來說,身份又要高一些,這些人都是各國駐滬領事,與剛才那些董事們相比,這幾個人才是真正的職業外交政治家,而那些董事們只不過是披著一層政治人物的皮而已,權力范圍也只是在租界范圍之類。而且他們還要看這幾個領事的臉色。 在德國領事哈豪森的身邊,蕭震雷看到了一個熟人——舞女德瑪,德瑪的出現讓蕭震雷十分驚訝。他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德瑪的時候是在匯中飯店的舞廳裡,那時候她還是一個舞小姐,第二次是在他的家裡,陪在陳琪美的身邊,而現在她卻直接來了一個九級跳,竄到了德國領事哈豪森的身邊。這個女人的交際也太廣闊了一些吧? 看著蕭震雷有些驚訝的表情,德瑪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她微微一笑,對哈豪森說了一句抱歉就向蕭震雷盈盈走來。 “嗨。蕭,你還好嗎?” 蕭震雷點頭道:“是的,我很好,德瑪小姐,我真是小看你了,你很神通廣大,竟然認識德國領事哈豪森,關系好像還不錯!” 德瑪笑道:“實際上我和哈豪森先生是同鄉,我也是最近才認識他並且知道我們是同鄉的事實!” “噢,是嗎?這真是太好了,我為你感到高興!”蕭震雷聳聳肩膀。 德瑪見蕭震雷還沒有拿酒,於是向一個附近的侍應生打了一個響指,侍應生很快走過來,她伸出修長的右手去取托盤上的酒,在手指伸到酒杯口上的時候,手指微微一彈,一些白色粉末狀的細微物體從指甲中散落在酒杯當中,這個動作極為迅速,就連托著托盤的侍應生都沒有注意到。 可是蕭震雷注意到了,他從看見德瑪的時候就開始注意到她的一舉一動了,這個女人讓他產生深深的懷疑,她到底是什麽?為什麽給他的感覺是那麽的神秘,這種神秘感帶來不是的誘?惑,只有殺機,蕭震雷感覺到了危險,從剛才的小動作當中,他注意到了那些散落在酒杯當中的白色粉末,盡管他不是專業間諜,可為了防備間諜是滲透也做過一些研究,他斷定那不是迷藥就是毒藥。這個女人要幹什麽?難道她要殺我?或者是想把我迷倒? 腦子裡正推測著這個女人的用意,德瑪已經端著酒杯遞到了蕭震雷的面前:“蕭先生,在這種場合下怎麽能沒有酒呢?那會顯得你格格不入的,給!” “噢,謝謝!”蕭震雷接了酒杯道了一聲謝,卻沒有喝,而是拿在手上,問道:“德瑪小姐,知道陳先生最近在做什麽嗎?” “陳先生?哪個陳先生?”德瑪裝作一副不明白的模樣。 雖然這個樣子很逼真,但是蕭震雷卻知道她在裝傻充愣,他也戳穿她,笑道:“就是上次跟你一起去我家的那位陳先生!” 德瑪雖然在與蕭震雷說話,可蕭震雷注意到她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他手上的那杯酒上,他便確定這個女人必定對他有所圖,但絕對不是好意。 “噢,你說的是那位嗎?其實我與他並不是很熟悉,只是見過兩次而已,來,我們一起喝一杯” “哦,好的,乾杯!”蕭震雷笑著舉杯送到嘴邊,剛要喝進嘴裡,卻突然扭頭看向別處,“哦,那邊有一個朋友我得去打個招呼,德瑪小姐,請幫我拿著,謝謝!”說著將酒杯交到德瑪的手上,也不容她拒絕,就轉身離去。 德瑪兩手都拿著酒杯看著蕭震雷的背影,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巴內斯讓她找機會殺死蕭震雷,可她精心布置的這個殺局竟然就這樣失敗了,她知道她與蕭震雷不熟,不可能經常接觸他,而且蕭震雷身邊經常帶著英國大力士奧皮音,再加上他本身伸手高強,她一個人想要殺死他困難很大,可下毒就完全不同了,這不需要面對面動手的交鋒,只需要以極為隱秘的手法將毒下在酒中就可以了,可誰知道這個時候偏偏來了蕭震雷的朋友,讓她的布置化為泡影,她端著兩杯酒走出了大廳,因為她必須要把這杯有毒的酒處理掉,被別人喝到就麻煩了。 事實上蕭震雷並沒有走遠,與之交談的是李平書、朱保三、虞恰卿等人,他一邊與這些人閑談,眼神卻時常注意著德瑪的身影,他決定宴會結束之後要找德瑪好好談談,看看她到底是什麽人,如果她不配合,他不介意對這個女人進行男士都會譴責的辣手摧花。 德瑪在衛生間裡待了不到兩分鍾就回到了大廳, 回到了哈豪森的身邊,按照常理,刺客刺殺不成一定會選擇立刻撤離現場,可德瑪不但沒有撤,還回到了哈豪森身邊,這讓蕭震雷心中很憤怒,她毒殺不成難道還想用其他的辦法不成? 就在蕭震雷隨時盯著德瑪的時候,德瑪也在用余光盯著他,她還不知道蕭震雷已經知道她要殺他了,她還在想著只要自己沒有暴露,只要刺殺沒有成功,她就必須繼續這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