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昕聽了程揚的話，眼淚唰的就掉了下來，我也從興奮一下跌到慌亂，三年，我從沒見過張昕哭，她在我眼裡就是從來都是張牙舞爪的誰也不服，可是今天她卻因為程揚一句話哭了，不知怎麽的，我心就擰勁兒似的不好受。

　張昕的眼淚花了她的妝，我卻覺得挺好看，一種很異樣的美，我聽她說，程揚，就四年，你要是在這四年裡愛上其他人，我二話不說，肯定不再糾纏，如果你四年後還沒有愛上任何人，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原來再怎麽囂張霸道的一個人，在感情面前也是如此無力，我一直都忘了，其實張昕再怎麽強悍，也不過是個與我們同齡大的小女生而已。

　看程揚半天沒說話，張昕站了起來擦擦眼淚，轉身出去了。我急忙跟上在酒吧裡攔住她，我說你幹嘛去??

　她吸著鼻子笑笑，卻又泛出淚花，她說寧莫，程揚沒說話我就當他答應了，我要走了，後天飛機，到時候給你電話。

　我覺得我沒辦法理解，我說，張昕，他程揚哪裡好?你就這麽死心塌地的?都六年了，你還要等四年，你以為一個人有幾個十年??

　張昕又笑了，漂亮的如同一朵罌粟花，寧莫，其實你就跟個孩子似的，傻的讓人心疼，你在他身邊近二十年都沒看出來，又怎麽會看懂我和程揚之間的羈絆??

　聽了這話我就迷糊了，什麽亂糟糟的?啥近二十年啊?看出來什麽啊??

　張昕拍拍我說，別想了，該懂的時候你遲早會懂，對了，衛絲琳我替你料理了，也算臨走前送你的禮物。

　我緊張的問，沒出人命吧??

　張昕搖搖腦袋，頭也不回的走了，我到底還是不知道她把衛絲琳怎麽料理了，生煎了，還是活悶了??

　酒吧的台子上有人用低沉嘶啞的嗓音在唱:青春的花開花謝讓我疲憊卻不後悔，四季的雨飛雪飛讓我心醉卻不堪憔悴，輕輕的風輕輕的夢，輕輕的晨晨昏昏，淡淡雲淡淡的淚，淡淡的年年歲歲……唱的很好聽，卻讓人難過的想掉淚。

　走回包房，我看程揚還跟那喝酒，忽然覺得特生氣，一把將酒瓶子搶下來，我說，程揚，你丫還是個男人麽?張昕都說到那份兒上了，你就算是石頭做的心腸也該動容了吧?

　程揚抬頭看我，語氣很憂傷，他輕輕的說，你們知道麽?張昕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她以前特別溫柔可愛，是個跟男孩子多說一句話都臉紅的女孩兒，可我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麽變成這樣了。

　就在那一瞬間，我原諒了程揚，跟今天第一次見張昕的眼淚一樣，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程揚的憂傷，那樣淺淺淡淡的，我想程揚是喜歡張昕的，至少曾經喜歡過，只是發生了大概連程揚都包括在內的不知名的原因，將那段還未浮出的感情生生的給錯過了。

　我似乎被空氣裡某些因子感染了，難過的坐在若宸身邊跟他一起看著程揚一瓶接一瓶的喝酒，到最後，程揚說，你倆走吧，我想自己靜一靜。

　若宸說，你喝吧，喝夠了我送你回家。

　程揚擺擺手，兄弟，我沒事，就是有點難受，我不喝了，坐一會就回去。

　我想程揚大概是想要一個絕對的獨處空間，於是拉起若宸說，張昕後天走，你去不去送??程揚搖搖頭，衝我們揮手，我走出去拉住一個服務生，我說這包房裡的先生如果一會出來要走，麻煩你跟芸姐說一聲，最好能給他送回家。

　那服務生說，行，我會注意著點兒的。

　我點點頭，跟若宸走出酒吧，一看外面，天還沒黑呢，我說，若宸，你看，我們剛才還在昏暗裡，現在就又站在陽光下了，這世事變化難料，我們誰也猜不準命運。

　若宸接過車鑰匙啟動車子說，張昕選擇了十年等待，這份勇氣不是誰說有就有的，只是希望挺渺茫，尤其這四年她還不在程揚身邊。

　我說，那怎麽了，沒準還距離產生美了呢！

　若宸拉過安全帶嘟囔著，我就不敢離開半步。

　你說啥??

　他聳聳肩，啥也沒說，去娘那混飯吧！接著老捷達放個屁，晃晃悠悠的開走了。

　兩天后，我在機場大廳擁抱張昕，她拍了拍我說，地球是圓的，沒準哪天我就自轉回來了。

　我說那你可轉快點，我會想你的。說著說著，鼻子就酸了。

　她微笑著捏了一下我，傻丫頭，上了大學沒姐姐罩你，你可自己混開了啊，別挨了揍還等著過了年八的再找回去，黃花菜都涼了。

　我說行了，好歹我也是霹靂無敵叱詫江湖的寧女俠啊，哪那麽容易挨揍！我拉了拉她染黑燙直了的頭髮，笑著說，我發現你丫一從良，還挺清秀的啊！裝的還真像黃花大閨女

　她笑眯了眼睛說，這話擱在五年前，我保證樂聽。隨後拉著行李箱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擺擺手說，寧莫，老娘走了啊，你丫的挨欺負就去找安若宸，那小子可是你堅強的後盾。

　我不屑的撇撇嘴， 安若宸那小子在我這尋求庇護還來不及呢，他後盾個什麽啊?

　然後我突然響起什麽似的，衝著過了安檢口的張昕喊，你丫他媽的經常給我電話！

　張昕回頭揮著機票點了點頭，然後我在眾人犀利的目光下灰溜溜的往外跑。

　要跑出大廳的時候，我突然看見程揚站在角落看著張昕消失的方向面無表情，那一刻，我又覺得難過了。

　回去的路上，我對開車的若宸說張昕的新造型，說其實程揚說的對，張昕原本應該是個很溫柔的女孩，又說張昕說的話越來越深奧，又說我出來的時候看見程揚了，又說原來我挺容易憂傷的。

　若宸聽我絮絮叨叨說了半天，最後輕輕瞄了我一眼說，莫莫，你總是看著別人的故事憂傷，那你什麽時候能看清自己的呢??

　我一下就哽在那了，想了半天發現身邊的人好像都變了，因為他們說的話我越來越聽不懂，最後只能一拍車玻璃說，嘿，安爹這大奔可比捷達舒坦多了！然後接著一路沉默，再也沒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