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淡,暮色正濃。
整片稻田,漸行漸淺的隱沒在濃濃的暮色中,好似一幅退了色的田園景畫。
再走幾步,發現我們站的地方反而較其它地方隆起,而那凹下去的一片是灘淺草,延續到遠處,那裡便是發聲的地方,孕育整個山莊的明月河。
流水汩汩,水波蕩漾,倒映著漫天夕陽紅。
遠看河流,流光溢彩,飄渺若九天玄女所系之素帶,讓人好不向往。
“這裡好美啊!”真羨慕舒舒,能天天看到這樣的美景。
“好是好,美是美,只是已近黃昏。屆時,所有的景致都將沒入黑夜中,越美的景色越是讓人唏噓。”
他如水的眼波中,忽然露出種說不出來的悲傷和哀歎,連聲音都帶著淒涼的感覺。
又是位傷春悲秋的多情公子,看他這憂鬱的樣子,一定又是想起了自己耳障的悲痛了。
“你知道嗎,從這兒漂洋過海向北走,那兒有個國家,他們黑夜的時間是特別漫長的,一天中能被日光曬到時候也不過兩三個時辰,而且那兒的冬天又是異常的寒冷。可是就是這樣的惡劣的環境之下,一個個美麗的童話故事卻誕生在他的國民筆下,從此溫暖了無數人的心。”我望著他,不忍他黃昏之下獨自愁,又用寬慰的語氣說道:“黑色和寂寞雖然總讓人唏噓,但卻是能幫助人深思的。”
說完,只見他的視線,從我的唇移到了我的雙眸,像是看到我的眼睛裡去了,久久拔不出來。
“黑夜助人深思?”他回味著我的話,若有所思的樣子。
“沒錯。有人曾說過‘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這份豁達的心境很值得我們去學習。”可千萬別學他走極端殺妻就行!
從深思中抽回自己般,他的雙眼終於不再迷離。眼中發出一陣閃爍的光芒,直直的注視著我。
“吟兒姑娘,果然是有份豁達開朗的心境,在下應多向你學習才是。”他一恢復正常,便又向我作起了揖。
“呵呵,好說、好說。”我擺擺手,歪嘴笑著。有帥哥要向我學習,那就讓我小小的虛榮一下下吧。
“不過,我已經是男裝了,你可要改掉姑娘二字了。”我故作正色道。
“那,今後我就稱呼你作吟兄,你看如何?”
“好。”我點點頭,只要不是郝盈兄就行,我可不想換了個年代了,還被人叫做好淫。
說話間,夕陽已消失。
明月河此時卻是銀光閃閃,轉眼間變成一條有如波光閃動的銀河。全不似夕陽下的那抹豔,在淡淡的月色下,看得人卻是感覺很平靜,很安逸,很美。
“這河,我們怎麽過去啊?”來到河邊,我才發現這裡竟然沒有橋,難怪整條河看上去與這景,是那樣的和諧自然。
“別慌,你等等,我這就將船家喚來。”說完便像是變法寶似的,從衣袖中掏出一隻哨子模樣的東西,鼓氣一吹,便發出一聲悠長響亮的鳴聲,像是種召喚。
果然,沒過多久,便有船隻從遠方劃了過來。
船身不大,只是葉小舟,卻是披星戴月而來,月色下,好似帶著股濃濃的神秘色彩。
“上來吧。”
船一抵岸,船尾那胡須半白的老頭,卻隻睥了我們一眼,便招呼我們上船。
“嘿!”
我縱身便跳上船隻,隻覺加上我的重力後,船身往下沉了些,還微微在水中搖擺著。
番薯好笑的望著我,轉身卻往船尾走去,那裡有個放下來的小木梯,應該就是方便客人上落的。真搞不懂他們,明明這船身只有半米高,就是小孩子也能翻上來,還弄個這麽個小花俏的東西幹嘛。
他一上船,船家便用木槳撐動岸邊的泥土,將船推入了河中。又熟練的搖起那根長長的木槳,船便如魚兒入水輕巧的遊翔在河中。
跟打的一樣方便耶,就是不知道是按小時算費,還是按河程算。希望他不是黑心的船家,故意帶我們兜黑路。
“舒舒,這個船家好怪。”我們上來到現在,他一句話沒說過,“他甚至沒問我們是要去哪。”
番薯轉身望了眼正撐船的船家,笑笑道:“凡是吹鼓喚他的人,都是要渡到河對面去的,所以他不需要問,只要將客人載到對面即可。”
“是這樣啊!”臉上三條斜杠。還以為是遇到什麽黑心船家了,原來是人家懶得問而已。
片刻功夫,便到了河對面,我還是沒有用他那個木梯,直接就跳下了船,這樣方顯我的男子漢氣概嘛!(招牌手勢,嘿嘿。)
番薯也跟著下了船,仍是走的木梯。
月光之下看他,卻是俊朗不凡,瀟灑倜儻,這身姿直教人著迷,難怪他堅持走木梯,原來就是因為它有這種效果,跟他比我倒像個鄉村小野子。吸取教訓,下次我也改走木梯。
他剛下船,船家又撐起木槳,離了岸邊,片刻也不耽擱,想必是我們之後還有客人在召喚他吧。
“舒兄, 真是過意不去,讓你破費了。”雖然渡一次河,收費應該不貴,但好歹也是他的小小意思,我豈有不謝之理。
“嗯?”他有些迷惑的望著我,不過聰明如他,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臉上掛著一絲窘意,笑笑道:“吟兄誤會了,這渡河是不須銀兩的。”
“不要錢的啊?”我驚訝道。改明兒,一定帶阿牛哥來這裡多渡幾次,嘻嘻,那木梯我還沒有走過呢。
“吟兄,還是不露齒的笑比較適合你些。”番薯望著我,無力的笑笑。
“哦。”一時得意忘形了,收回收回。
“再往前走,就到移花宮的腳下了,那裡便是集市,集市盡頭也就是醫館了。”他指著前方,解釋道。
夜色初臨。
遠遠望去,移花宮那古老雄偉的建築,已隱約可見。
前方,已有燈火次第亮起,照亮著這片籠罩在暮色中的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