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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一夢》第77回 歸隱
在山口組的箱根會所僅僅逗留了兩日,韋震便小心的攙扶著依舊十分虛弱的蝶影向伊藤家的主人鄭重的道了別。依然坐著那輛出租車,由三位夜叉護送著,最終登上了停泊在港口的一艘豪華遊輪。

 “蝶影,一個永遠都不能兌現的諾言留在了東京……”韋震無限溫柔,攬著愛人瘦消的肩膀,望著艙外格外明朗的碧海藍天幽幽的說到。

 “怎麽?”她十二分疑惑,全然不知對方所雲,居然無端端的好一陣心虛。他難道是改變了注意?

 “呵呵。”望著她眼中驟然閃現的恐慌,他的笑容一時更加燦爛了起來。她愛他很深,如此渴望與他長相廝守,以至於他隨便提起一個遺憾她都會因此而胡思亂想。挑起她頰上的一縷碎發,碎吻落在她的耳際,望著那雙讓他魂牽夢縈的眼睛輕聲呢喃:“本打算今後陪你定居在蘆之湖畔,甚至已經買下了房子,只可惜天不作美,偏偏又攪進了黑道紛爭。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東京今後對於我韋震不再是一方淨土。盡管無奈,只能離開。”

 “東京的事情還沒有結束,真的就這樣放手不管了嗎?”蝶影覺得伊藤忍的麻煩全是因她而起,此時離開或許有些不負責任。

 “伊藤忍會將剩下的事情處理得很好。日本人的事情還得由他們日本人處理,我韋震留在東京沒準會讓主人很難堪,此時離開正是明智之舉。”韋震起身將一杯溫水遞到蝶影手中,囑咐愛人又該吃藥了。

 “阿虎今後就留在東京了嗎?”蝶影忽然想到跟他們一起上船的只有阿泰和阿豹兩人。

 “愛情要來的時候擋也擋不住。他和參與搶救你的護士紗代子一見如故,留在東京全是為了追求那個女孩子。我把湖畔木屋的鑰匙交給了他,但願紗代子將來能成為那裡的女主人。”再次坐回床邊,韋震低頭湊近蝶影的臉,笑問到,“一直都在操心別人的事情,不問我要帶你去什麽地方嗎?”

 “只要今後有你陪在我身邊,生活在哪裡其實都一樣。”伸手環住他的脖頸,大膽的在他上揚的雙唇上留下個甜美的唇印。

 “呵呵……”他眯起細長的雙眼,笑得很甜,很快沉醉於她的輕吮,放肆追逐著她的舌尖。

 尾聲

 半年之後,緬甸仰光沃野碧綠的錫唐河谷。

 蝶影將柔順的長發盤在腦後,以一塊潔白的方巾松松蓋在頭頂。手上挎著竹籃,赤腳在濕滑泥濘的田埂上一路小跑。遠遠望見附近池塘裡嬉戲玩耍的孩子和悠然浮動的水牛,之後是躺在濃密樹蔭下偷懶休憩的韋震。

 “再睡下去,田裡的稻秧就快被水牛吃光了!”她蹲下身體輕笑著,將蓋在他臉上的破草帽猛然掀了起來。

 “呵呵,怎麽這麽早就來了?”韋震抻著懶腰坐起身來,半眯著笑眼悠然望著正在稻田裡解饞的老水牛。

 “怎麽又忘記把牛栓起來?”別怪她埋怨,他犯這樣的過錯何止一次兩次。

 “人老了嘛!你總得遷就我一下。”他牽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旁的草地上。

 “你種田到底是為了養我,還是為了養牛?”她安然靠在他肩頭,全然沒有責怪他的意思。

 “後悔跟我來這裡了?擔心會跟著我餓肚子?”他在她帶來的籃子裡如願找到了畢生鍾愛的那壺功夫茶。

 “我要是真的後悔了呢?”她閑來無事,故意拿他開心。

 “那就先步行幾十裡路,再換乘無數次破公車,離開這裡去仰光住些日子。”

 “你呢?自己留在這裡幹嘛?難道是惦記著村裡那些當街洗澡的三姑六婆?”對著心愛的丈夫,她不禁放肆地開起了玩笑。

 “我韋震到了那種饑不擇食的地步嗎?憑那些女人?算了吧!”他懶懶起身,帶上草帽,赤腳淌進泥濘的稻田裡將飽餐一頓的水牛牽了出來,“走吧,回家!”

 她滿心歡喜的被他抱了起來,挎著竹籃美滋滋地騎在光滑的牛背上。韋震卷著褲管兩腳是泥,挽起衣袖在前面牽著牛。被露水打濕的襯衫之內隱隱透出刺在背上的梵天法像。當真是人不可貌象!誰能想到曾經叱吒風雲的黑道龍頭如今卻成了平凡質樸的可愛農民?

 村邊古老的寺廟爬滿了厚厚的青苔,石刻的高大佛像被妖嬈的青藤纏繞著。嬌豔的花朵與蔥鬱的枝葉交錯掩映著古樸的佛塔。裸露著左肩、穿著紅色袈裟的僧人赤腳在街上飄蕩著。

 鏽跡斑斑的大蓬車帶著坦克般的轟鳴自遠處的高崗上呼嘯而來。街道上的大群孩子象迎接節日一樣歡呼著圍了上去。車子雖然破爛得象從廢車場裡撿來的一樣,可它卻承載著整個村莊與外界的全部聯系。

 汽車上牢牢捆綁著的郵包,貨物以及豬崽和白鵝被爬上去的男人們一一卸了下來。萬萬沒想到其中大部分的信件和箱子都是寄給韋震與蝶影的。

 “猜猜是什麽人給我們寄來了禮物?”韋震將幾個信封隨意翻看了一遍,順手揣進口袋裡,吃力的搬起其中一個箱子,對著身旁的蝶影笑問。

 蝶影一臉茫然,毫無把握地搖了搖頭,牽著水牛跟在丈夫後面。善良淳樸的鄰居很快就幫忙將所有的包裹都搬進了花木掩映的庭院中。夫妻倆合十雙手鞠躬道了謝,連忙掏出信件,急於拆開藏在心裡的疑惑。

 所有的信件清一色都來自日本,信封上的署名都是阿虎一個人。可信封裡面幾乎都套著另外的信封,蝶影立即提醒丈夫先注意一下信件的署名。阿虎和伊藤忍會來信本在意料之內,可另外幾封信的署名分別是:季文輝,韋容生,原田綱,還有—宮本美惠?

 韋震最先拆開了阿虎的信,之後開心的打趣著蝶影:“看樣子我們得加油了!阿虎和紗代子閃電結婚,現在已經懷上了寶寶。”仔細看了看下面的日期,輕歎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想不到一封信寄來我們這裡至少要經過兩個月以上。”

 伊藤忍在信中主要是問候老朋友,順便交代一下他們離之開後東京黑幫的爭鬥。伊藤忍依照韋震的意思放出宮本美惠的死訊,宮本次郎一怒之下果然聯合了原田綱。伊藤社長在對住吉會作出回應的記者招待會上佯裝被對方槍殺,稻川會乘亂進攻伊藤會所時被伊藤忍生擒。山口組強迫宮本次郎隱退,在稻川社團內部扶植起與伊藤家親善的傀儡勢力。東京局勢名義上還是三分天下,事實上卻已是山口組獨大。

 原田綱的信是為了道謝,據說住吉會未損一兵一卒就吞並了稻川社團在東京的大半地盤。稻川會勢力萎縮,而住吉會與山口組的矛盾也日趨淡化。

 季文輝埋怨韋震有中色輕友之嫌,叮囑他要時常與自己保持聯系,梵天怎能因退隱江湖就忘了他們這幫出生入死的老朋友呢?

 蝶影此時最想知道容生的信裡會說些什麽。盡管韋震口口聲聲說他們得到了家人的寬恕,可她卻並未親耳聽到。蝶影在拆開信封的時候,雙手控制不住的微微發抖。韋震一眼看出妻子此時的焦慮,拍了拍肩膀盡量安撫著她的情緒。

 容生在信上說:韋震走後,母親找人將韋家大宅按照她喜歡的樣式裝飾一新。家裡金碧輝煌到足以媲美王室的宮殿。借此機會正好送給父親和姐姐一件禮物,但願他們兩人能夠喜歡。原來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是韋容生搞出來的名堂,至於裡面是什麽,對方卻在跟他們打啞謎。

 最後的一封書信最讓人感到疑惑。韋震將一連兩層的信封打開,知道這信是經伊藤忍之手輾轉到這裡的。對方所為何事他無從猜測,但大致逃不出道歉和復仇兩種結果。

 剛看了開頭的稱呼,韋震便微微轉向蝶影說到:“蝶影小姐,從這個稱謂上看,信是宮本美惠專程寫給你的。”

 “我看不懂日文,你就快念吧!”蝶影很想知道這個女人對自己還有什麽話說。對於當初不幸失去的孩子,她依然耿耿於懷。如果不是那個女人,他們的孩子可能已經降生了。

 “蝶影小姐:請原諒我冒昧的寫信給您。感謝您與韋先生能夠饒恕我犯下的罪過!在這裡請接受我與父親再一次誠懇的道歉……事發之後我才弄明白您與韋先生的關系,很抱歉是我將無辜的您牽涉進東京的黑道之爭。美惠子十分羨慕您能獲得來自父親的愛情,其實美惠子與您有著同病相憐的處境……家父宣布退隱之後,一直與我一同生活在鹿兒島。很希望有那麽一天,美惠子也能同您一樣獲得莫大的幸福……”

 蝶影半張著嘴巴望著韋震發愣。那個外表冷酷凶殘的女人,居然懷著與她一樣苦澀的柔情……

 韋震大步走向兒子寄來的一堆箱子,轉身向魂遊太虛的蝶影招了招手:“別傻站著了,看看容生究竟給我們寄來了什麽?”

 “原來,愛上父親的女兒不止我一個……”

 話還沒說完,就被坐在藤椅上飲茶的韋震隨口接了過去:“可象你這樣幸運的,應該不是很多!”

 “幸運?大概吧。九死一生能活下來就已經是奇跡了!”她一邊拆開箱子裡厚厚的軟包裝,一邊為古人擔憂,“但願美惠子將來也能一切順利吧!”

 “原諒她了?”韋震很高興看到蝶影能最終釋懷,但願過往的不愉快會就此而煙消雲散。

 “梵天?”蝶影望著箱子裡的四面佛頭感到不可思議。

 韋震差一點就將含在口中的茶水全部噴了出去,連忙起身朝蝶影這邊走了過來。韋容生這小子實在讓他刮目相看,居然將大宅佛閣裡的梵天分割成若乾塊寄到了這裡!這樣看來,他到真像自己的兒子,至少他能盤算到父親心裡一直在惦記什麽。後生可畏啊!行事都是大手筆!他們韋家後繼有人,再不用他這老頭子操心了。

 “蝶影,看起來我們得請人重新蓋房子了, 再建一座佛閣將護佑我們的梵天供養起來!”韋震心情極好,虔誠的俯身跪拜,將箱內的神像一塊接一塊統統請了出來。

 “梵天終於醒來,打算再次創世了?”蝶影點燃香燭,供奉花串,面對堂前零散的神像,跳起了婆羅門祭祀的舞蹈。

 “梵天夢醒之後不再孤寂,美麗的女兒莎維德麗就陪伴在他身邊。他們今後的日子還有很長很長,將共同創造出許多奇妙的東西……”

 “震,面對梵天你還有什麽願望嗎?”

 “當然。比如孩子,比如出家。”

 “你不覺得這樣兩個願望很矛盾嗎?”

 “所以才會想到在緬甸定居啊。這裡每個男人的一生都必須有出家的經歷,你也不想自己的丈夫被別人笑話吧?”

 “你不想要孩子了?”

 “呵呵,等你有了,我才出家!孩子快要出生的時候,我已經還俗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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