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喪之後,前來拜謁的賓客已不如前幾日那麽多了。跪在堂下的妻子兒女也都除去了披麻重孝,只剩下繞在頭頂的一縷白布。
蝶影近日來依舊沉默,對身邊的母親和弟弟全都視若不見。“你若不在了,我還有什麽幸福可言。”飄蕩在東京街頭的那句表白如咒一般回蕩在耳邊。可如今,他真的不在了,她的生命也因此暗淡下來,只剩灰色。
幾天來,每當賓客含淚而至的時候,母親都哭得驚天動地,一把鼻涕一把淚。弟弟那時也跪在一邊小聲抽噎。只有她哭不出來,不知到底怎麽了。她試過放聲乾號,但就是連一滴眼淚都沒有,唯一的表情就是呆滯與麻木。
來往賓客看她的眼光無疑是古怪的,她這個與死者通奸**的女兒,跪在這裡簡直是自報其醜。她如今大概比電影明星更著名,來這裡的好象沒有人不曉得那條醜聞。
“小姐,伊藤先生前來拜訪您。”阿虎恭敬的走到蝶影身後,合十稟告到。
“請他去後廳,我這就過去。”蝶影吩咐阿虎之後,起身跪到靈堂中央,準備與父親暫時告別。
“你父親屍骨未寒,那個日本鬼子有點太性急了吧!”花容還因那夜的事情懷恨在心。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花容的話再次刺激到了女兒。母親是什麽意思?又在提她和父親的不倫往事嗎?聽起來根本像是在說,與她苟合的男人剛過逝,她就已經攀募新歡了。父親的靈魂還在這裡,母親難道是想告訴父親,誘惑他犯錯的女兒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嗎?“母親,您到底想說什麽?是要舊事重提嗎,或是說我不守婦道!”蝶影以質問的眼神望著母親。她敏感的神經過於脆弱了。
“你?你怎麽敢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花容暴躁的自地上一蹦三丈高,“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不要臉的東西!婦道?大言不慚!你為誰守婦道,你到是說啊!”
“媽,好了。家醜不可外揚。還要在這裡嚷嚷嗎?”韋容生極不耐煩的勸解到。
“這醜早就丟大了,整個曼谷還有什麽人不知道那點肮髒的勾當!”花容怒氣衝冠,不肯收斂。
“肮髒的勾當?哪裡肮髒,說,你說清楚!”蝶影索性揚起下巴,迎了上去,近乎神經質的表情仿佛被妖魔付了身。自小母親就一直粗暴的對待她,壓抑了這麽多年,她受夠了!
“不要臉的東西!”花容一個巴掌打了過去,啪的一聲落在她白皙的臉蛋上,瞬間出現一個緋紅的掌痕,“你乾的那點勾當還不如畜生!”
容生用力抱住母親,看到她洶湧的淚水也在眼眶裡打轉。
蝶影捂著臉,半天沒做聲,忽然抬頭望向母親:“是嗎。**?連你也這麽以為嗎?”她的話讓母親慌了神,站在那裡頓時傻了眼。蝶影她怎麽會知道的?不,這不可能。
韋容生聽出事有蹊蹺,暴躁的質問到:“到底怎麽回事,你們究竟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快說!”他用力的搖晃著母親,雙眼通紅布滿血絲。
“兄弟啊,我來晚了!”門外傳來的誇張哭喊,打破了眼前的僵局。這個時候,會是誰?
邁入靈堂時,林潮陽哭得鼻涕眼淚一大片,垂胸頓足的哀號到:“阿震啊,我的好兄弟,你死的好慘啊……兄弟來晚了,沒趕上見你最後一面啊,我的好兄弟啊……”容生見此景,立即上前攙扶這悲傷的只剩半口氣的世伯,銳利的雙眼卻狠狠翻著抹著眼淚的林伯恩。他怎麽也來了?
點香,跪拜,燒了紙之後,林潮陽終於虛弱的坐在蝶影搬來的一把椅子上。歎息道:“孩子,別忙活了,最近一定累壞了。好好休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發覺自己的女兒比從前又消瘦了不少,林潮陽不由心疼。
看見那老家夥對蝶影百般殷切,花容不禁暗自慪氣:這個林潮陽,永遠是這樣!心裡難道只有他女兒嗎?居然又對她視若不見。她才是死者的遺孀,他居然連問都不問她一句。
“蝶影,節哀順變,不要傷了身體。”林伯恩深情凝望著初戀情人。
“姐,伊藤先生已經等了很久了,你快點去吧。”韋容生不想給這對老情人接觸的機會,攬著姐姐的背,送她離開了前廳。
“花容,想開點兒。日子還長著呢!”蝶影走後,林潮陽終於想起了老相好。
“唉,那又什麽辦法,湊合活唄,誰叫我花容命苦!”她冷冷翻了對方一眼,沒好氣的說到。
“好好勸勸蝶影,別讓她熬壞了身體。”林潮陽心裡只在乎他的骨肉,至於花容,他沒有絲毫擔心。
“得了,別嘮叨了,去後面坐吧。”花容恨得牙癢癢,率先拂袖而去。
“是啊,林伯伯,大老遠趕來累壞了吧。我帶你們二位到後廳休息。”韋容生無奈於母親的失禮,陪著笑臉打圓場。
黎伯正坐在自己家的院落裡發愣,最近幾日風平浪靜,反到讓他有點不自在。因為韋震的喪事,最近他總夢到小兒子黎沛。那小子若是沒死,將來準能成大氣候。不象他那大兒子黎洛,平庸之輩泛泛之材。身為韋氏的董事,卻沒本事趁韋震辭職,操縱董事局改朝換代。怎麽就讓韋容生那個小子順順利利接管了韋氏呢?
羯裡俱迦托龍王遲為國順著院落中的石子小徑大步走來,輕輕彈了彈白衫上的灰塵,才喚了聲“黎伯”。
“怎麽樣,有消息嗎?”黎伯看起來有些心急,兩隻小眼睛爍爍閃光。
“死了一個,阿K沒了下落。”遲為國挫敗得揉了揉眼睛。
“怎麽,死了?”黎伯十分驚訝。
“可能是意外。嗑了藥,失足從樓上跌了下來。”
“阿K一直沒聯系你嗎?”黎伯很難相信會有那麽巧的事。
“是的。至少有三五天了。”遲為國預感到可能出了問題。
“韋容生那小子先下手了。”黎伯即刻做出了判斷。
“梵天已經死了,明王也宣布支持他上位了。龍頭基本上非他莫數,他又是為什麽?”
“沒準下一個是你,再下一個是我!”黎伯做了最壞的打算。韋容生的確比他父親心狠手辣。他若上位,抓著他把柄的人一個都不能存在。
“怕什麽,真動起手來,我們未必會輸。”遲為國血氣方剛,那份沉穩與韋容生差太遠。黎伯不禁搖了搖頭。
“對手只有得叉迦嗎?那樣就好辦了。問題是,現在他背後還有八個明王。”黎伯忽然覺得很被動,象被束縛住了手腳。無奈長歎一聲:“唉,明王都睜大了眼睛等著看我老頭子表演呢。我若此時針對韋容生,就等於承認我窺測龍頭大位?”
遲為國的電話忽然響起,他迅速接了起來:“喂?阿K.你現在什麽地方。注意別被人盯上,我這就派人過去接你。”
得叉迦酒吧的地下室,趙政灰溜溜的坐在那裡,被韋容生罵的狗血噴頭:“阿K呢?還沒找到嗎?”
“那小子太狡猾,露了幾面都沒抓到。”趙政始終不敢抬頭直面對方。
“你不知道那家夥對我們非常危險嗎?我姐姐認得他!他知道太多的事情,很可能會影響我上位!”韋容生狂躁的大吼大叫。
“容生, 你父親已經不在了……”
“可八個明王都在,我需要他們的支持。”若事情泄露,他定會失去人心。明王肯幫他,全因他們與父親生前的交情。
“容生,你以前不是這麽在乎地位的人!”趙政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變得很陌生,很可怕。
“那是從前!現在不同,父親不在了,我不靠自己還能靠誰!何況我已在父親靈前發過誓,要扛起塌下來的天,重振韋家的聲望。並找出謀害他的凶手。”韋容生盡量讓自己激動的情緒平靜下來,喘了口氣,接著說到,“阿政,現在我父親去世了,沒人罩著咱們。所以,更不能讓那件事暴露出來。我若當不上龍頭,定會被當作替罪羊,任人宰割。你知道嗎!我父親死的太奇怪了不是嗎?”他長歎一聲,“但可以肯定,下手的一定就是社團內部窺測龍頭之位的人。醫院的事一但敗露,難保不會被別有用心的人將兩起爆炸聯系在一起,把那個弑父的屎盆子扣在我的頭上。到時候真就想說也說不清啊!”
聽了這席肺腑之言,趙政終於理解的點了點頭:“容生,別擔心。兄弟一定幫你吧阿K那張嘴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