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朱斌率部一路進剿蜀地開始,京師的一切事物,在史可法、嶽謹元和黎風等人的悉心治理下,井井有條,但由於闖賊禍亂,大批官員要麽被殉國,要麽因事賊而被罷免,因此各部都出現了大量的官員空缺!
朱斌回到京師後第一件事,便是急調以孔浙揚、張雲樂等人為首要的大量江南官員到京赴任,這批官員被稱為“江南系”。但是朱斌深知,僅靠手頭現有的官員,要實現振興大明經濟、政治、軍事,顯然是不夠的。
其後,禮部尚書張溥提議開科取士。雖然朱斌對這種以八股文為朝廷招納賢才的做法不以為然,但目前的狀況,最重要的是安定人心,而不是進行革命性的變革,因此,朱斌答應了張溥的要求,定於次年二月正式開科。
那位被從蜀地帶回來的盧英,朱斌兌現了自己的諾言,為他調派了大批人手,去製作他那些曾經說過的東西。而盧英的意外發現,卻也同樣使朱斌對“招賢令”產生了極大的信心,很快,新的“招賢令”在大明各地公布。
在一切緊鑼密鼓進行的時候,朱斌重新將目光放到了對滿清的安排上。做為碩托舉薦,由滿清攝政王多爾袞親自任命的特使何墨,來到京師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的任務,就是請求大明放出被俘的英親王阿濟格,以及漢將智順王尚可喜、續順公沈志祥等人。
何墨一到京師,便廣撒金銀,結交權貴。可惜這大明的朝廷。已經不是過去的大明朝廷了,現在若無武英王點頭,又有誰敢放人?
“這是願意接收我財物。並答應幫忙者地名單,共計三十三人。”武英王府中,何墨將一份名單放到了朱斌面前,平靜地說道:“另外,還有六十余名官員。不願接受財物,我也一起都記錄在了上面。”
“黎風,按照名單上寫的,私受韃子財物者,全部罷官,不受財物者,賞。”朱斌稍稍看了一眼名單,對黎風吩咐道。接著他又把目光轉向了何墨:
“這些年,你辛苦了。”
何墨淡淡地說道:“為我大明朝廷做事,沒甚麽辛苦不辛苦的。”
“咱們在戰場上地勝利。除了靠著將士們的浴血拚殺,還得靠你們這些人啊。”朱斌微微歎息了一聲:“只是,你家人都已去了盛京,千萬要謹慎小心。萬一出了什麽事情……”
何墨從容地一笑:“請武英王不必操心,何墨自接受任務以來,不要說自己的生死,家人的生死也從未放在心上。他們既身為何墨家人。便應該做好了一切準備。”
黎風有些不忍心地搖了搖頭,這些黃溪一手培養出來的人。一個個便如同黃溪本人一般,堅忍、不屈,甚至殘酷。他們漠視自己地生命,也同樣漠視家人的生命。在他們的眼裡,永遠都只有一樣事情的存在。那就是他們身上所肩負的任務。
“好了。這些事情先不說了。”朱斌讓何墨坐了下來:“釋放阿濟格等人的事我會去安排的,順便也把尚可喜和沈志祥放了。嘿嘿。當日這兩人擒拿阿濟格,以求活命,阿濟格對這二人恨之入骨,現在隨阿濟格一同回去,我倒真想看看他們的主子會如何對待他們……”
何墨僵硬地笑了一下:“王爺,目前韃子處形勢比較混亂。本來多爾袞勢大,韃子諸王中雖然有人對其專權心存不滿,但皆因他強大的力量而只能隱忍心中,但現在的情況卻不一樣了。多爾袞屢敗,新得地四鎮又都丟了,因為韃子朝野對他的非議也都多了起來,而這也正是他急著要救回阿濟格的原因,他現在最缺的就是對他忠心不二的幫手。他又加封多羅豫郡王多鐸為和碩德豫親王,以收其為羽翼。此外,由於韃子兵員缺失嚴重,吳三桂等漢將也都開始被他重用。”
一聽到多鐸的名字,朱斌的臉色有下就陰沉了下來,他想到了多鐸一手導演地,那慘絕人寰的“揚州十日”。雖然現在歷史已經在自己地努力下發生了改變,但多鐸這樣的人,卻早晚要為他所作過的一切還債!
“吳三桂現在怎樣?”朱斌定了下心情,問道。
何墨未加考慮便道:“吳三桂自到盛京後,多爾袞特許他從漢八旗中精選出了一萬士卒,重整他的關寧軍,現在加上山海關的敗兵,吳三桂重新擁兵兩萬八千余人,目前正在想方設法追剿登陸地我江南水師!”
朱斌點了點頭,囑咐了何墨幾句,便讓他下去休息。滿清目前地形勢他通過各種渠道知道得清清楚楚。滿清八旗之中,兩紅旗的首領老地老,小的小,目前基本發揮不了什麽作用。
而兩白旗的多爾袞,以及過去支持豪格的兩黃旗的圖爾格、索尼、圖賴等人,與多爾袞的矛盾,很快便因為清軍的山海關之敗而變得尖銳起來。
正藍旗舉棋不定,多有支持兩派的人,而在這個時候,鑲藍旗的旗主濟爾哈朗的態度一下變得異常重要起來。要說起這位濟爾哈朗,當初也曾和朱斌在邊上交過手,還被朱斌一把大火燒毀了軍糧,也算是個老對手了。
他從小由努爾哈赤加以撫養,所以他與努爾哈赤的兒子們關系很好,尤其是與皇太極的關系更是非同一般。濟爾哈朗從青年時代起就追隨努爾哈赤南征北討,因軍功受封為和碩貝勒。是努爾哈赤時期共柄國政的八大和碩貝勒之一,也是皇太極時代四大親王之一。
這人在滿清中地位非常高,但卻為人謹慎。當在皇太極暴斃後,為帝位問題兩白旗和兩黃旗發生尖銳對立。劍拔弩張的時候。在繼統的大是大非問題上,濟爾哈朗不願卷入太深。他先是讚同立豪格為帝地意見,繼而看到兩種勢力勢同水火。又轉為調和的立場。
當福臨登基後,濟爾哈朗輔助多爾袞,處理朝政。福臨即位時,濟爾哈朗與多爾袞兩人同為輔政王。但盡管擁有崇高的軍功、威望和地位,濟爾哈朗為人很是低調。他主動要求將自己排在多爾袞前面地名次放到多爾袞之下,並要求諸王大臣商討國事時,隻報告多爾袞即可,不必報告自己。
濟爾哈朗辦起事來一向兢兢業業。擔任輔政王后,他在盛京盡心輔佐幼帝,多爾袞則率領大軍兵發山海關。當江南軍水師登陸,濟爾哈朗竭力保著盛京不出問題,只派人急速通知多爾袞回兵救援,卻堅決不肯出戰。
這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態度。雖然遭到了盛京大批韃子官員的反對,其實卻是個非常正確的做法。在當初朱斌的設計裡,一旦滿清派兵追剿,即可趁著盛京兵力空虛地時候,趁機直搗盛京,但濟爾哈朗保守的做法,卻使這一作戰思路落空。
其後多爾袞領敗兵回援。也許是為了轉移作戰失敗的責任,他卻在朝會時大加指責濟爾哈朗正確的做法。兩人本同為攝政王。多爾袞對待濟爾哈朗卻如同下屬般橫加指責,讓鑲藍旗的滿人憤憤不平,紛紛請求濟爾哈朗發難。
但濟爾哈朗出於清軍新敗,滿清政局急需穩定的考慮,卻拒絕了部下們的要求。他的這一從大局考慮。委曲求全的做法。卻進一步增長了多爾袞的囂張氣焰……
一個人地忍耐總是有限度的,當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時候。再老實的人也會奮起反擊,而這也正是朱斌最願意看到的,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到濟爾哈朗忍無可忍的一天,那時候,將是朱斌給予滿清致命一擊的絕妙機會……
是日大明朝會,文武大臣早早趕到,分立兩旁,幼小地景平帝端坐上方,武英王朱由斌特許帶刀上殿,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朝會上也是追增了一批國難中壯烈殉國地大臣。接著對山海關大戰、追剿闖賊,收復寧遠四城,平定張獻忠之亂,以及南京之變中的有功人員分明嘉獎提升。
收復寧遠四城有功,但卻因“放跑”碩托而受到責罰的黃溪等四鎮總兵,也都被撤消的處分。前江南軍的一眾將領,大部賜將軍號,四鎮總兵,並陶海、龍默寒、魏重義、龍淄閣、李德等人皆晉爵位。
這大大穩固了江南軍各級將領在大明軍隊中地地位。接著,朱斌正式宣布,自今日起廢除“江南軍”稱呼,統稱明軍。並宣布一年內募兵一百萬,二十萬朝廷正規軍,八十萬為預備軍地龐大計劃!
這一個有些意外的決策,當時就遭到了一些大臣地反對。武英殿大學士史可法的反對最為激烈:
“臣不讚成武英王的做法。眼下大戰才平,各地凋敝,民不聊生,最緊要的是將朝廷不多的銀子投入到各地的恢復之中,以安民心。按武英王擴軍百萬的想法,即便招募一兵最低費用年餉四兩銀子,這筆費用便需要四百萬兩。先不說這筆銀子若是用到恢復經濟上能起到多巨大的作用,就說朝廷又上哪去籌措這筆銀子?先帝平叛十七年,國庫早就用盡。闖賊入驚,燒殺劫掠,京師民眾苦不堪言。自恢復京師以後,陶海運來了一批銀子以安定民心,但又哪裡夠用?現在國庫僅剩存銀八萬兩了啊,就快連官員的俸祿都發不出了!”
朱斌皺了皺眉頭,不想大明的財政狀況卻惡化到了這個樣子。
這時,一位侍郎也上來說道:“臣讚成史相的意見。眼前邊關穩定,流寇已滅,還要養那麽多的軍隊做什麽?況且所謂的預備軍,臣實在聞所未聞……”
張溥卻是堅定地站在了朱斌這一邊:“邊關雖然穩定,但金虜尚在。臣同意武英王擴軍決議,我等焉可因一時之小安,便把當初的恥辱忘在腦後?”
等眾人紛紛說完,朱斌這才對眾大臣說道:
“第一,我已急命陶海,從江南再次調用兩百萬銀子,以供朝廷使用。第二,恢復大明經濟和地方秩序,不是靠使多少銀子便有用的,稍後幾天我會有詳細的計劃以呈聖上……”
他這話讓眾人無可指責, 那江南本來就是武英王的封地,現在卻一再從自己的封地上調用銀子到朝廷,也算當得起“忠義”二字了,這時,又聽朱斌說道:
“還有重要一點,要讓軍隊有戰鬥力,就得讓士兵們無後顧之憂。因此,每位士兵的餉銀不是史大人說的四兩,而是邊關等重鎮的士兵年餉銀二十兩,正規軍年餉十兩,預備軍年餉六兩。有戰事發生,預備軍轉入正規軍,年餉亦是十兩……”
他的話頓時引起了朝廷一片驚訝地議論之聲。這麽龐大的計劃,這麽豐厚的軍餉,得要花上多少銀子?這還僅僅是初期募兵費用,今後每年朝廷都得用這麽多銀子!
朱斌向他們擺了擺手:“此外,各軍兵士家眷,每年也可得到二兩銀子安家費,但凡有戰場陣亡將士,皆可因等級及戰功,得到不同程度的撫恤金!”
“銀子,請問武英王這銀子從什麽地方來?”史可法大聲問道。
朱斌笑了一下,說道:“初期招募士兵費用,皆由江南承擔,缺多少,江南就運多少,其後朝廷所養之軍,若到時大明經濟仍無好轉,也還是由江南全部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