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建昌之圍化解,朱斌和他的天字第一營,成為了建昌城內婦孺皆知的人物,再也沒有人敢小看這支隊伍,從士兵到平民百姓,整日裡被議論的最多的也正是他們。
捷報被祖大壽以快騎送到了京師,或許是馬登初在京城裡活動的結果,再加上天字第一營在朝廷幾乎人人都有後台,自己的晚輩立下如此功勳,焉能不從快從重的獎賞?因此朝廷這次動作倒快,一個多月之後,正式的嘉獎已到。
天字第一營立有兩樁大功,一是剿滅了一萬八千多名頑匪,擊斃匪首常定武。聖旨上的這句話讓天字第一營的將士人人倒抽了口冷氣,朱斌苦笑不止,這虛報的數字可是越來越多了,自己隻報了兩千人,現在傳到朝廷竟然成了這麽大的數字。一萬八千土匪啊,這都變成大股的匪患了,那些官老爺為了自己的子侄前途,那真正是不遺余力了。
第二個是天字第一營奇兵突襲後金糧營,大敗後金名將濟爾哈朗,共斬殺後金牛錄章京以下一千余名,乃是我大明與後金作戰一次空前大捷。這和事實又有了大大的出入。天字第一營的確是偷襲了女真人,可實實在在的沒有嘉獎上的那麽離譜……
天字第一營自守備朱斌起,人人晉升一級,賞金十兩,錦緞十匹。這一來可就熱鬧了,朱斌住大人自然是從守備升到了都司。可天字第一營六百號兄弟,居然人人都成了當官的。從此後天字第一營又有了個綽號:“官營”。
這些倒也算了,朝廷又特別明示,天字第一營整營開拔,前往京師,別有重任。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些官家子弟,在邊塞的鍍金任務正式完成,下面一個個都該離開這危險的地方,回到京師,各顯神通,去升官發財了。
又有道當今聖上親自寫給朱斌的聖旨,都司朱斌年少英勇,幾番立下卓越功勳,今蒙聖恩,陛下要親自召見朱斌,令朱斌騎快馬先行,不得耽誤。
念完了聖旨,天字第一營整營歡呼,自有這營以來,他們還從來沒有受過如此嘉獎。一個個彼此間連稱呼都變了:“千總大人好。”“哪裡哪裡,把總大人辛苦了……”
那宣讀聖旨的太監,將聖旨交給朱斌,上來討好地說道:“我可從來沒見過陛下這麽高興的,將來都司大人飛黃騰達了,還請多多提攜。”
朱斌滿臉帶笑,塞了錠銀子到這姓馮的太監手中:“僥幸而已,僥幸而已。將來去了京師,朱斌什麽都不懂,還望馮公公關照。”
馮太監掂了掂沉甸甸的銀子,笑容愈發燦爛:“來的時候,馬登初馬公公還特別提到了您,讓您盡快趕路,不要耽擱了……嘖嘖,想不到您和馬公公都認識,那可真正沒得說了。”
“文邦,跟我來。”正熱鬧的談笑間,祖大壽在後面輕輕拍了拍朱斌的肩膀。
隨祖大壽來到營中,祖大壽讓他坐下,說道:“蒙聖上召見,這是莫大的榮幸。只是,京師裡形勢複雜,你要切記切記,萬萬不可陷入任何爭鬥之中,天下最險惡的地方莫過於朝廷了,一旦深陷其中,只怕會萬劫不複啊……”
這可是幾句掏心窩子的話了,多少名將,就是在朝廷的政治鬥爭中成了殉葬品,這一點朱斌是知道的,可一旦到了京師,要想置身事外,那也絕無可能。況且這次朱斌知道崇禎單獨召見自己,除了表彰外,還有件最危險的事情等著自己去做,到那時,想不陷入黨爭都不能了。
“放心吧,總爺,”朱斌虛偽地笑了一下:“等陛下召見完了,我立刻就回來,要說呆著舒服,還得算在這了……”
“去了就回不來了……”祖大壽重重地歎了口氣,見朱斌面露詫異,想著別嚇到了這孩子:“我說不是什麽危險的事情,我估計陛下這次召你去,對你還另有安排。也好,也好,邊塞苦寒之地,生死之所,早點離開的好。你還年輕,有的是大好前途,不像我們,早就想著把這把骨頭埋在邊塞了……”
他推心置腹的話,讓朱斌可也真的有些感動了。要說自己能有今天,大半*的是祖大壽。這位總兵大人,待自己真正如子侄一般關心照顧。
可惜的是,要不了多少時候大凌河之戰就要爆發,祖大壽的人生軌跡,也會從此徹底轉彎,從一個抗金將領,變成個人人不齒的漢奸。想到這,朱斌心裡不由歎息了幾聲……
“其實這樣也好。”祖大壽可猜不透朱斌的心思:“天字第一營都有背景,有勢力,文邦,你要真牽掛著邊軍的話,記得,盡量動用他們的關系,為咱們多調撥些餉銀、糧草和裝備來。朝廷欠餉已久,弟兄們……弟兄們實在是苦啊……”
他話說得淒然,朱斌想到繳獲的那一百萬兩銀子,都被黃飆和鄭天瑞他們悄悄分批分批換成了銀票,分發給了營中兄弟。這次自己功勞最大,為天字第一營創下了好大名聲,因此天字第一營的兄弟們商議著,把最大份,五十萬兩給了朱斌.
想到這,朱斌咬了咬牙,讓祖大壽稍等一會,自己回轉進去點了五萬兩銀票出來,交到祖大壽手裡說道:“總爺,這是朱斌的一點小小積蓄。如果真的按總爺說的,朱斌這次去了就回不來了,這點銀子,也算是朱斌對兄弟們的一點心意吧……”
祖大壽想不到朱斌居然如此“慷慨”,握著銀票的手都有些顫抖了:“文邦,文邦,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他日有緣,你我……你我一定還會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