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飆渾不在意,隻端著酒杯冷笑不止。抓吧,抓吧,等把所有的人都抓光了,等女真人打進了京師後,這大明的江山,就是毀在你們手裡的!
看著這個外甥,嶽謹元歎息著搖了搖頭,話鋒一轉說道:“文邦啊,我倒有一個好消息給你,前日朝議的時候,聖上認為你統領的那營戰鬥力極強,並且別人送了個美稱,叫‘天字第一營’是吧。當時聖上聽到這個稱呼,龍顏大悅,對臣下們說,誰說當官的兒子不會打仗,誰說只有遼軍才最有戰鬥力,這天字第一營就連著打敗了叛匪和後金軍了……”
朱斌差點笑出聲來,“天字第一營”可是這些公子哥們自己叫的,人家喊著也大多沒有什麽敬意,怎麽傳著傳著,到了京師這裡,就變成是“美稱”了?偷偷看了一眼黃飆,發現他也在那竊笑不止。
嶽謹元沒有察覺到兩人的變化,兀自興致勃勃地說道:“所以聖上的意思,是準備親筆賜名‘天字第一營’,讓這正式成為我大明軍隊的番號。另外,還準備讓兵部撥款五十萬兩,六百人畢竟是太少了,而且你營中大半兄弟回來後別有重任,因此募兵是免不的了,朝中大臣也大都極力讚同……”
廢話,立了功就調回來,這層道理難道老子不懂?朱斌心裡想道,等到了京師後,天字第一營能剩下一成人還在軍營中那就了不起了。祖大壽要增調五十萬遼餉遲遲無法解決,可自己這一下就批了五十萬兩,想來這也是營中兄弟身後背景的功勞了。
“不過,也不是人人都讚許的,周學士就是竭力反對的一個……”嶽謹元皺了皺眉頭,歎息了聲說道:“也難怪老周啊,他就兩個兒子,大的體弱多病,小的在你營中,剿匪的時候陣亡了。文邦,你也不小心些,怎麽就讓他死了呢,人家心中還不嫉恨著你?和周學士一樣反對的還有國子監祭酒……”
他自顧自說著,朱斌和黃飆兩人對望一眼,都是一般心思。打仗要是知道誰死誰不死,那就成了神仙了,朝廷裡這些當官的,既然把兒子送到戰場上了,那可不就得做好心理準備?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想的。
歎息了幾聲,嶽謹元又恢復了神采奕奕的樣子:“不過聖上英明果斷,既然決定了的事情,就絕對不會更改,老周他們也阻止不了,所以文邦不必過於擔心。倒是文邦、飆兒,你二人現在都是朝廷軍官了,凡有戰事不可再親臨前線拚命,朝廷大事要緊,朝廷大事要緊啊。”
黃飆冷笑不斷,朱斌隻想著嶽大人盡管放心,本都司年紀輕輕,還有大好的人生要享受,一定不辜負您老人家的厚望,打起仗來絕對不會親自去玩命的。
又教了一些將來進宮面聖後的禮儀,以及朝廷裡的規矩,某某侍郎和某某巡撫不和,某某參將是屬於某黨的……這些對於朱斌來說,那可真真正正是金玉良言了。
酒宴散了之後,嶽謹元讓下人帶著朱斌來到自己房間,叮囑了幾句,便都散了。朱斌想著馬登初和他商議的大事,卻又無法見到自己的這位“結義大哥”。床上翻來覆去想了好大一會,這才沉沉睡去。
誰想到還沒有睡多少時候,外面已經有人輕輕叩門,起身開門,卻原來是嶽謹元。嶽謹元臉上一臉興奮的樣子:“文邦,想不到你居然和馬公公交好,他知道你落腳在我處,現已派人在外等著你呢。”
聽到馬登初這麽快就得到自己到了京師的消息,朱斌急忙起身,換了裝束,隨嶽謹元來到門外,看到兩個眉目清秀的小廝正牽著匹馬等著自己。原來大明有規矩,京官三品以上方許乘轎,在京四品以下和在外官員只能騎馬,不許坐轎。
隨兩個小廝走了陣,來到一個小院落前,小廝上前叩了叩門,出來個二十來歲,略有幾分姿色的女人,想來這就是馬登初在外的家,那女人也就是馬登初的“菜戶”了。
跟著菜戶進去,朱斌心裡暗罵一個死太監,又沒那方面的能力,還非得像模像樣的弄個老婆在那養著,到了晚上,你老婆想要了怎麽辦?
“兄弟,好好,終於等到你了。”一進得一間屋子,馬登初從裡迎出,揮手讓那女人出去,帶朱斌來到一桌準備好的酒菜面前,笑道:“來來,一會一起用點宵夜。”
朱斌一坐定,立刻掏出三十萬兩銀票,放到馬登初面前:“兄長,這是三十萬兩,您點點看。”接著又摸出三萬兩銀票:“做兄弟的這次進京匆忙, 也沒有帶什麽禮物,這點就當是兄弟的一點心意,兄長千萬不要推辭。”
馬登初瞟了一眼,笑道:“我就知道自己這個兄弟有本事,三十萬兩銀子那麽快就弄來了。你放心,事情我都已經安排得差不多了。”
“聽說你住在嶽謹元府上?”馬登初收好銀票,順口說道:“兄弟,做哥哥的可要提醒你一句了,別看這嶽謹元外表看起來坦坦蕩蕩,可這人最是狡詐,稍有不留神,你被他賣了還在那幫他點銀子。”
聽他話裡似乎對嶽謹元大是不滿,不過朱斌奇怪的是,既然酒菜都準備好了,怎麽到現在還不開席,難道這個時候還有客人來不成嗎?
馬登初一點勸他動筷的意思都沒有,只顧著自己說道:“嘿嘿,當初要不是他找了個好老婆,哪裡有他現在?這人又死要面子,四十多了連個兒子都沒有,偏偏礙著老婆家裡的關系,又死挺著不肯納妾,寧可去青樓裡風流快活……”
正說到興頭上,那菜戶匆匆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馬登初急忙站起,拉住朱斌說道:“兄弟,吳直吳公公來了,你我一起去迎接,千萬要記得我在建昌叮囑過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