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武英王一聲令下,就看身邊近衛上前,轉眼間就把恥的官員全部抓起,那曹化淳張縉彥這些人面色死灰,嘴裡只顧著苦苦哀求,邊上百姓卻是罵聲連連!
朱斌連看都懶得看他們,陰沉著臉揮了揮手,說道:“都給我帶了下去,等平定了闖賊之後,再行處置。”
這時,人群分開,走出個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官員來,見到朱斌,深深一揖:“大明左副督禦嶽謹元,參見忠勇武英王!”
一見到嶽謹元,朱斌居然從馬上跳下,還了一揖:“嶽禦史高風亮節,忠君愛國,堪為天下官員楷模,待新皇登基,我必為先生請功!”
嶽謹元客套了幾句,一抬頭,卻正好看見自己的外甥黃飆,黃飆輕輕說道:“舅舅,你……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嶽謹元心中大慰,這外甥他從來都當成自己親兒子一般看待,可黃飆卻總是看自己不順眼,這次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是破天荒的了,說不定就此關系能大為改善。
“王爺,這次江南軍來了還走不走了?”
聽到百姓問話,朱斌微微笑了下:“要走,而且馬上要走。闖賊主力正在山海關,而金虜也在山海關。平定諸逆,江南軍之責,責無旁貸!但我可以向各位保證,京師,再也不會落到他人手裡!”
朱斌以李天齊部先行。星夜急奔山海關一線,密切監視山海關各方勢力決戰之狀況,其主力於北京休整一日,而後出征,與李天齊部匯合。
“嶽禦史真正好演技啊。”看看左右隨從離得稍遠,朱斌低聲微笑道。
嶽謹元也是一笑:“王爺也演得好。因為王爺比誰都清楚,要想重振我大明聲威,要地不光是猛將,不光是忠臣,也同樣需要我這樣的人……所以,王爺必須要重重地提拔我,不光要提拔,而且要讓全天下都知道我的清名……”
“是啊。”朱斌顯得有些無奈:“我明明知道你是個心機深沉的小人。可又不想動你,想來先帝也對你的秉性了解得一清二楚,可心情也與我一樣吧……”
“我的確是個心機深沉地小人,而且還是個偽君子。”嶽謹元的臉上並沒有什麽羞愧的表情:“人多說寧做真小人,莫做偽君子,可要當好一個偽君子,實在是件不簡單的事。像我這樣子的人,要看由誰來用,用得不好,輕則連主上也要落個罵名;重了。嘿嘿,甚至禍亂朝綱都有可能…可要用好了,主上不能出面的事,我能;主上無法下得手,我能……”
朱斌點了點頭,嶽謹元說的一點也不錯。如果一個朝廷,都是清如水,明如鏡的忠臣良將,固然是值得可喜可賀地事,可惜這個時代大部分的清官,都有一個共同的通病,那就是不懂得如何變通。
像嶽謹元這樣的人,若是能善於駕馭。早晚都會成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他本身沒有做過什麽大奸大惡的事,不過沽名釣譽,善於鑽營,若是把他這次的舉動。如同個菩薩那樣供在那裡,未嘗不是一種選擇……
“王爺,先帝駕崩,各方勢力都在盯著這張位置,不知王爺,王爺心中有何打算?”嶽謹元忽然把話題轉開問道。
“你說了?”朱斌反問了他一句。
嶽謹元不暇思索地道:“若論資本,王爺最有資格繼承大寶,可若論資歷,王爺卻是諸王中最沒有資格的。王爺雖為惠皇帝後人,可與福王系、潞王系相比,卻實在差得太多了。因此我的建議是等,等著率先有人坐上這個大火盆上……”
“做皇帝難道就真的很快樂了嗎?”朱斌淡淡地說道:“我一直都忘不了先帝駕崩前地樣子……”
“王爺,做皇帝是天下最不快樂的事情,最煩惱的事情,可現在我們討論的不是這個,而是必須有去坐這個位置,不管他是情願的還是不情願的。”嶽謹元打斷了他地話,說道:
“福王品行惡劣,潞王品行端正,可是在在下看來,這兩人不管是誰,都不適合充任新君,唯有一人現在當皇帝於王爺最為有利!”
“是誰?”朱斌倒想不出再有第三人來。
“保國公朱國弼!”嶽謹元不緊不慢地說道。
朱斌愣在了那裡,他可從來沒有想過這人能當皇帝,朱國弼此人表面正氣凜然,待人寬和,可實際卻心胸狹隘,這才是個真真正正的偽君子……
“王爺,依在下看來,王爺在此剿匪抗擊金虜的時候,南京那只怕早就鬥得熱火朝天,等到王爺回到江南,皇位之爭已定。”嶽謹元這時的神態可不像個偽君子了,簡直就是在那為朱斌指點未來大局:
“本來南京的兵部尚書史可法也無力回天,但現在情況卻不同了,因為有王爺在,有江南軍在,讓福王、馬士英那些跳梁小醜盡情地表揚好了。等王爺平定了邊關,自然會有朱國弼這些人主動來找你,到時就是王爺鼎定局勢的時候了。”
說著,他在朱斌耳邊低語了幾句,朱斌面色變幻不定,看著朱斌似乎有些舉棋不定,嶽謹元輕輕歎息了一聲,說道:
“王爺,朝廷就是這樣的,你若對別人仁慈,等於是在給自己掘墓,你今天不收拾他們,將來被收拾的就是你……”
“不是,我想地不是這個……”朱斌的臉上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神色:“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有趣,真地太有趣了……”
嶽謹元倒怔在了那,他想不通自己定下的這個計謀有什麽好笑地地方……
……
對於朱斌來說。牛金星這個人他還是很感到好奇的。李
夠打進北京,這個人的確有很大的功勞,足智多謀,詭計多端這幾個字來形容他,可是這人的品行卻未必是那麽端正的了!
看著對面安靜坐著地牛金星,朱斌笑了一下:“牛丞相。想過北京這麽快又回到大明朝廷沒有?”
牛金星搖了搖頭,神態從容地道:“的確沒有,可若是主上能用我之計,多聽勸說,劉希堯能不要那麽暴虐,你想要打下北京,起碼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到那時,主上平定吳三桂後。立刻返兵回京師,則天下大勢尚未可定……”
“你錯了。”朱斌喝了口茶:“人總會看到別人身上的缺點,卻永遠也看不到自己的毛病。你說李自成不停勸說,你說劉希堯暴虐,但你自己也未必好到哪去了。按理說,你們好不容易打進了北京,大家心裡都高興,好好歇幾天,打打牙祭這也無妨,可之後得趕快忙正事。安撫百姓,鞏固邊防,這才是坐天下的樣子,畢竟百廢待興啊!可當時你們都忙些什麽呢?李自成住進了金鑾殿,做起了皇帝夢,劉宗敏隻想著收羅美女。搜刮錢財,嚴刑殺人,那麽你牛大丞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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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斌微笑著看著牛金星,說道:
“你牛大丞相進京後,忙一件大事是籌備登基大典,招攬門生,開科選舉,本來這倒也無可厚非。可是,你做的這一切,卻只是為擴充自己的實力。忙著吃喝應酬,紙醉金迷;在忙著賣官鬻爵。招降納叛。你牛丞相是個有心人啊,知道要當穩這個丞相,一定要有自己地班底,於是,你到處網羅官員,培植私人勢力,錄用降人,一切官員任命皆需以你牛金星說了算。而而那些被新選的官吏為了找*山抱粗腿,也爭請宰相牛金星飲到任酒,送紅包,表示感激,你倒是一律笑納,我說得沒有錯吧?”
本來神態自若的牛金星,被朱斌說得滿面通紅,恨不得在地上找一條縫鑽進去。他這一輩子所追求的就是權利,就是高高在上的位置,進了北京之後,眼看著夢想著的這一切唾手可得,的的確確做了朱斌所說的那些事……
“進京前也有人曾經對我進言,說你牛金星雖然為賊軍之重臣,可是的確很有才華,不如招攬到我地麾下,日夜籌劃,必能起到大用,可是我沒有答應,我也絕不會答應的!”
朱斌注視著牛金星,緩緩地說道:“我在想,給你權小了吧,你肯定心存不滿,得想著辦法往上爬,踩著同僚的肩膀往上爬;給你權大了吧,只怕你牛金星能成為古往今來的第一貪官……”
“朱由斌,要殺便殺,何須如此羞辱於我!”滿面通紅的牛金星憤怒地道。
“你以為我是在羞辱你嗎?不,你錯了。”朱斌遞給了他一盞茶,說道:“我在告訴你你們為什麽會那麽快敗亡的原因,同時我也是在提醒我自己,千萬不要走你們地老路了……你認為李自成會在山海關取得勝利嗎?他不會的,而這將是你們大順軍真正滅亡的開始!”
朱斌說著站了起來,走動了幾步說道:“山海關這一戰,將是我大明中興的一戰,這一戰,不管是李自成還是滿清韃子,都會在這一戰中遭到沉重的打擊……”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牛金星喃喃地說道:“這一切都是你策劃好的,吳三桂一定和金虜聯手了,而後蒙在鼓的主上,勢必要遭到吳三桂和金虜的兩面夾擊,等到大家打得精疲力竭地時候,你,江南軍……”
說到這,牛金星滿頭的汗水都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終於知道朱斌為什麽要詐死了,可是,現在不管他弄清楚了什麽,一切的一切對於李自成和大順軍來說都已經太晚了……
“我說了你是一個聰明人了,我會把你關押到囚車裡,把你帶到山海關,讓你親眼看到李自成的敗亡,讓你親眼看到滿清地失敗。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弄清楚一件事,希望你能夠老實地告訴我。”朱斌沉吟了下,說道:
“當初我進關和吳三桂見面,遭到伏擊,是不是你們做的?”
“你進關,遭到伏擊?”牛金星的臉上一片茫然:“什麽時候的事?”
朱斌微微點頭:“我猜也不是你們,沒有什麽,只是為了證明一些猜測而已。牛金星,我現在暫時不會不殺你,我會讓你見證到一段歷史的……”
……
東方的第一縷曙光照耀到了京城, 在北京城外江南軍已經率先開拔,城內數萬江南軍將士正排成整齊威武的隊列緩緩開出京師!
朱斌留徐軍與駱養性、嶽謹元幾人,領兩萬軍暫守京城,自己親率主力向山海關方向進發,這是一次決戰,無論對朱斌本人還是對大明朝廷而言……
在隊伍的中間,行進著一輛囚車,裡面關著的,正是偽大順政權的左輔牛金星,牛金星看起來倒好像坦然得很,居然在囚車裡眯著眼睛像是睡了過去。
“王爺,你真的不去春意樓看看?”趕來送行的嶽謹元說道:“京城裡都在傳誦著絲絲,那樓,我已經派人收拾好了,絲絲姑娘的遺物,我也派人盡量找出了一些……”
朱斌的神色暗淡了下來,他看著春意樓的方向,緩緩搖了搖頭:“等我回來,等我平定了闖賊,平定了金虜後,我,我一定會去好好陪她的……”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好久,然後用力轉過頭來,看著正在行進著的江南軍,忽然一夾戰馬,戰馬發出聲聲嘶鳴,很快就消失在了嶽謹元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