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鬱君在街口發呆。風卷起他的發,沒有絲毫言語,隻是眸子裡不時透出一點遺憾。很淡,很淡,幾乎無法察覺。
她竟然爽約了。
收起畫板。時間,過很久了。怔怔的,朝著某個方向發了會兒呆。空中大片的流雲從眼底飄過,形成某些形狀,依稀在湛藍色的天空,倒映出她美好的笑臉,隻頃刻消失不見……
他想。
她不會來。
心底不可知的惆悵漸漸暈開。
他溺寵的看著他為她畫的畫像。畫冊中,她恬靜如天使般的看著他的眸,微笑,再微笑。
就是這個樣子了。
藍色百褶裙映入腦海。她的呼吸,似乎從來都不曾離開。
記憶裡……
“君哥哥,你很久都沒有幫我畫過畫了,再畫一張好不好?”
“家琪乖,我還有事。”
“家琪才不乖,不乖不乖,你不給我畫我就不乖。”麥家琪撒嬌的時候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而他,似乎從來都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好了,呵呵,去畫。”他擱下手中的工作,輕聲說道,美好的弧線牽起,倒映在她清澈的明眸裡,那個他,是微笑著的,她總是那麽可愛……
夏天的風,吹的暖暖的,燙傷了他的臉頰。心裡有太多的事情,怎麽也放不下。
剛剛得知的事情,一直困擾著他,已經很多天了,從來不曾如此猶豫不決,他不知道要怎麽開口說再見,也不願就這樣再見……
他怎麽能放得下她呵!
好像是那麽遙遠的事情,卻總也放不下。
沒有我,你會好好的嗎?心底有一個微弱的聲音不停盤旋,卻說不出口。
他畫著畫著就心不在焉了起來。
他低著頭,筆下依稀是她笑靨綻放開來,那般真實,他卻不敢抬頭看她,隻是輕聲道:“家琪,我可能要去很遠的地方哦。”心裡似乎被什麽狠狠的碾過。
她的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沒有節製,卻也沒有哭泣,隻是無聲掉落……以美麗的姿態,滴答滴答的墜落……他的心,突然痛的不知所措,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離別,他又何嘗不是!
沒有問為什麽。
就那麽,微笑著,流出淚來。
他說:“家琪,你是一個天使。”
聲音像是從心底深處飛越而出,而她聽得不甚分明。
突然有人在他身後叫他,是一群少年,他微笑著,手突然停了一下,深深的,一道印記,從畫紙上呈現,像一道傷口……
畫壞了。
心裡一怔。為什麽一切的一切,總是在同一個時候出現,讓他措不及防。
“撕了吧。”他說:“我重新畫。”
麥家琪搖頭,她要這幅就好了。
麥家琪還是笑,早已經看不清什麽了。
她說:“君哥哥,我先回去了。”沒有看任何人一眼,隻是定定的,看著那一條拉長了的線條發呆。
他說好。沒有告訴她不要哭泣。也沒有說自己看到了她的眼淚。隻是說好。
那是一個離別的畫面,被漂亮的花兒渲染的很美麗。
他記得她說,她想去雨溪。和他一起。去很多地方,然後,送他上車。
他記得她說,再見是為了再見……
那些心底深處的記憶,慢慢被喚醒,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無時無刻不在想,如何說一句再見。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的他覺得癢癢的,他不情願的回神,隨即又笑了起來,電話的和弦是她最愛的樂曲,他為她設置的樂曲。
“君哥哥。”麥家琪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說:“對不起,今天我不能來看你了。”她想還是不要讓他擔心才好,所以沒有說別的。
他無端的落寞起來,即使是早已猜到,卻還是有一絲遺憾。在給她找了很多理由之後,從她口中得知她真的不會來的時候,還是覺得,有那麽點失落。然而此刻的他也隻是淡淡的說:“哦,”那般若無其事,頓了一頓便繼續道:“沒關系。”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否真的沒有關系。
“那麽,半年以後,寒假的時候,我再來。”麥家琪又加了一句,顯然害怕他誤會了什麽。
“好。”他說,依稀是微笑著的聲音。麥家琪剛想說些什麽,手機就沒有電了,她不甘心的喂了很多聲,還是沒有任何作用。
沈鬱君剛想開口,卻聽到那邊決絕的掛掉電話,傳來‘嘟嘟’的聲音。
他沒來得及告訴她。他一走,就是兩年。離開雨溪,進修設計。
“家琪,兩年以後我去江野找你。”他低聲呢喃。
心情變得沉重了起來。
那麽家琪,兩年以後,我們再見吧。
他在心裡輕聲呐喊,好像要把那一個名字深埋在心底。
沈鬱君望向某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思緒被拉的很遠很遠……那是未來麽?還是,別的什麽呢?
坐在離開雨溪的車上,風景不住退迭,他望向窗外,習慣性的找尋她的身影, 然而除了不住退迭的風景什麽都沒有,車開得越來越快,視線開始模糊,他的眼神開始遊離。
過去未來輕輕重疊。
是過去重要些,還是未來重要些呢?
他也沒有答案。
不過他答應過自己,要做最好的自己。
那麽,就像她說的,再見是為了再見。他幾乎是,給自己找了很多很多理由,還有她。
中途倒車,他走下車,在站台買了車票。風就那麽吹著,似乎來自另一個世界,與他無關。他半眯著眸子,背著畫冊,望了望天空,清澈的如同她的眸子,還有她那顆單純的沒有一絲雜質的心靈……
淡淡的微笑還掛在嘴角。
“沈鬱君?”突然有聲音在後面響起……
他轉過身去,左耳一枚閃閃的冰藍色耳鑽發出詭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