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社區路上。翊乘著去醫院了,為了不麻煩司機,我是在社區門前下的車,徒步回去。
天還在飄著雨,不過是毛毛雨,也就落在身上添些清爽而已,可我的心情卻清爽不起來。我的腦子裡一直重複著翊的那段公交人生論:一輛公交車就像是一段人生,終點很明確,未知的是過程,每個站台會上來很多人,又會下去很多人,那些就是我們人生的過客,只有一直一起坐到終點的,才是我們真正值得守護的人……
真正守護的人?……
翊為什麽要這麽說呢?為什麽要我幸福呢?
是因為他像極了浩湯,但比浩湯更溫存,所以我才哭的嗎?
是因為我不舍得翊?
是因為我害怕這很有離別意味的話?
是因為……
我不是翊值得守護的人,所以也不要說這樣希望我幸福之類的話——我只是個過客而已啊……
腳下的路面在慢慢地後退,如同我的心一點一點沉降。
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家門前,恍然地正想要推門進去,忽然聽到了哥哥和姐姐的談話。今天是星期四吧……下午只有三節課。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四點二十,應該在家了。
“千荑呢?”姐姐問。
“哦……不清楚,估計和浩湯一起出去了吧。”哥哥的聲音。
“我們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伊同學?元同學都沒有來學校,看來情況真的很糟糕,弦勳哥。”
“嗯,這是必須的。”哥哥的回答很淡。
透過全景牆,可以看到哥哥正在看什麽東西。
“千荑真的和池同學理清關系了,我真的很開心。總算對媽媽有交代了,說實在的,看到景汝晞和池同學在一起上,總覺得很奇怪,好象不是很般配的感覺。”姐姐說。
“或許吧。只要不是和千荑,和誰都可以。”哥哥的回答還是很淡漠。
或許真的是這樣,只要不是和我,和誰都可以……我茫然地想到。我真的和…池學長…真的理清關系了麽?雖然當時話是這樣說的,最後一次送我回家。
我走了進去,關上門,“我回來了。”彎腰換鞋。
“小姐回來了。”娜筱走了過來,向我鞠了一躬。
“嗯。”
“千荑回來了。”姐姐微笑地看著我,發現我身後沒有人,便不禁疑惑地問道,“你沒有叫浩湯來這兒吃飯嗎?”
“……啊?…嗯,今天沒有和他在一起。”忽然意識到浩湯不在家裡了,我連忙問娜筱,“娜筱,浩湯人呢?”
“回小姐的話,浩湯少爺在下午兩點的時候出去了,好象是去了-sth吧。”
“那你今天去哪裡了,千荑?”姐姐不假思索地看著我,問道。
哥哥慢慢地抬起頭來,他的眼睛好象要表達什麽,可是他只是淺淺地說了一句:“今天是四月八日吧。”
“嗯?”我遲疑了一下。翊的生日是四月八日啊……“今天本來是想去醫院看伊學姐的,還有謝謝翊送我回家。可是翊說今天是他的生日,要我陪他去一個地方,然後我就去了啊。”
姐姐眼神複雜地看著我,但是沒有說什麽。
哥哥聳肩,歎惜著道:“難道,千荑,你忘記了今天是浩湯的生日麽?”
一語驚醒夢中人。
我震驚。
浩湯……今天、今天……
我立刻轉身換好鞋跑出家門,顧不得姐姐在身後的叫聲。
浩湯……浩湯……對不起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竟然會忘記你的生日!在我生日的時候,你二十四小時都陪著我,而今天我卻把你一個人扔在家裡……對不起!
我以百米刷新世界紀錄的速度向前跑,還沒跑到社區大門,一個在花園裡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立即瞬間刹住腳步,定睛看著站在櫻花樹下的人——浩湯……
我愣了愣,站在櫻花樹下的浩湯……花影疊亂間的浩湯……浩湯……
好象是感覺到了我的存在,浩湯轉過身來,向我招招手,那是右手,中指上的螺旋戒指在雨間閃爍著銀亮光芒。那光芒讓我有些呆滯,好一會兒我站在原地沒有動。
“浩湯……”我囁嚅。
眼前忽然一黑……
……滿目的櫻花在天空交織舞動……粉紅色的棉花糖似的,浩湯在棉花糖裡牽著一個穿著公主裙的小女孩慢慢走近……
……忽然世界一片黑暗,浩湯和小女孩站在星星下面,說說笑笑……
……一片慘損的櫻花花瓣劃破黑暗……慢慢變亮的世界……
我掙扎著,終於睜開了眼睛。
剛才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有些莫名其妙,似乎我很熟知的畫面,卻無法在記憶裡找到共鳴。我抓抓頭髮,扭過頭,然後就看到了一張很好看的臉,他正微笑地看著我。
“荑,你醒了。”
我點點頭,“真的好對不起你,浩湯。我居然……居然會忘了你的生日!”內疚地不敢看浩湯,“我真的好笨哦……”
浩湯伸手揉揉我的頭髮,“沒有關系的,荑。”依舊笑得很好看,“下次記得就好了,畢竟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會很長很長。”他的眼睛閃著溫柔的光慢,好象午夜的星辰。“只不過下次不要再在我面前忽然昏倒了,你真的把我嚇壞了。”浩湯心疼地微皺起眉頭,“荑怎麽會忽然間昏倒的呢?”
我乖乖地搖搖頭,“不知道……我只是想要走到你那兒去,可是還沒有邁開腳步,我的兩隻眼睛就什麽都看不見了,黑乎乎的一片。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倒下的。”
“那你現在覺得怎麽樣?量過你的體溫,很正常。”浩湯抿了抿嘴巴,溫柔地問我。
“沒感覺呀, 和剛睡醒一樣。”
“荑……你就是想讓我擔心,是不是?”浩湯輕輕地捏了捏我的臉,“真是過分……”
“對不起,可我並不是想讓浩湯擔心啊,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是身體卻要這樣,我沒辦法的啊。”
“我真是拿你沒辦法……”浩湯寵溺地看著我,“那現在餓了嗎?娜筱剛才把肉松稀飯端進來了,要不要吃一點?”
“現在幾點了啊?”我坐起來,張望時間。
浩湯連忙扶住穩我,“現在七點半了啊,荑,你睡了三個小時呐。”
“哦……這麽長的時間啊……我真的餓了,浩湯,你要喂我哦。”我眨巴著眼睛,懶懶地說道。
“哈……真是……來,張嘴。”浩湯微笑地端起了粥,一杓一杓地喂我。
浩湯真的好好哦……我滿足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