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很不穩定，精神方面受到了某些刺激，好在也並不是很嚴重。你們應該多開導開導她，這樣的話病情應該不會加重了。”

　“是，謝謝醫生。”

　我疲倦地睜開眼睛，撲鼻而來的是很重的消毒水的味道，然後我知道了自己是在醫院。

　“哥……”我無力地望著站在床邊的哥哥。

　“…我知道。”哥哥心疼地笑了笑，溫和地看著我，“什麽都別想了，一切都會好的……”

　“…是真的嗎?大家在議論的，是真的嗎?……翊他這麽好，只是為了要得到那些東西嗎?……”我看著哥哥，好希望好希望哥哥能告訴我，那是假的，只是流言蜚語…只是……可是、可是，哥哥他……

　哥哥還是很溫和地看著我，沒有回答，在很久很久以後，才說道，“這個哥哥不知道……我不能給千荑不確定的回答啊……”

　“這麽說……那一切都是…真的了?……翊他逼死了伊學姐……只是、只是為了那些……”我所看到的世界一片黑暗，一切都碎掉了……翊。

　“不能夠就這樣地相信那些……”

　“難道要等伊學姐醒過來站在我面前和我說就是翊逼死她的時候才去相信嗎?！！”

　哥哥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眼淚決堤一樣刷刷刷地掉下來。

　“……千荑……”

　“嗚嗚……嗚……只有這樣……只有這樣才去相信……翊是那樣子的人嗎?……哥哥……”

　下午

　我憂傷地坐在病房的陽台上，腦子一片空白地望著灰暗的天空。背後，有個人把我輕輕抱住。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了，我知道是浩湯。這樣抱著，好久沒有人開口說話。

　天是一張大網，髒了很久了，沒有人清洗，沉抑得讓人不敢呼吸，像脖子上纖細的鏈子，只要一呼吸，就會被弄斷，因為它勒得緊了。

　“荑……我帶壽司盒來了，要不要吃一點?”浩湯在耳邊輕輕地詢問。

　“嗯……”我答應了一聲。

　壽司盒裡擺滿了各種口味、顏色繽紛的壽司，有海鮮壽司，米飯裡裹著蝦仁和鱈魚肉的;有蔬菜壽司，裡面裹著豆芽菜和烤肉丁的;有菌類壽司，當中裹著金針菇和牛肉;還有不裹任何東西的白壽司。浩湯給我倒了杯溫水，微笑地看著我慢慢地咬著壽司。

　我仔細地吃著，把飯粒都嚼得碎碎的。

　“很好吃，對不對?”浩湯眨巴著他的大眼睛，問我。

　我停下來，看著他，沒有說話，有些茫然。

　“……?那個……荑繼續好了。“浩湯愣了愣，眯著眼睛笑道，摸摸我的頭。

　流氓兔……我下意識想到了這個東西。

　於是，我就繼續慢吞吞地吃壽司，直到我吃不下為止，可事實上，那些壽司全部被我吃光了，包括那些芥末壽司，吃得我眼淚直流，邊吃邊流，到現在壽司吃完了都沒停。眼淚就像自來水一樣，找不到閥來關閉了。浩湯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不能夠這樣……我要當面去問清楚，問他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嗚嗚……

　“荑……不哭不哭……乖乖荑……我們不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壞，是我錯了！乖……我們不哭……我道歉，說對不起……荑不哭，不哭好嗎?”浩湯不知如何是好地抱住了我，拍著我的背表示安慰。“我錯了……荑。”

　“嗚……嗚嗚……浩湯……”我乾脆把頭埋進他的脖子，哭得唏哩嘩啦了。

　我就這樣哭，一直到自己聲嘶力竭，一直到自己昏昏沉沉睡去為止。

　……

　在夢裡，聽到外面下雨了。然後我也不哭了。

　我於是就這麽睜開了眼睛，眼前一雙大大的眼睛，正出神地鎖眉望著我。我動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在他懷裡。浩湯就這麽抱著我嗎?就這麽?……“浩湯……”

　他才回過神來，溫柔地望著我，微笑，輕聲道:“荑醒了啊……”

　“嗯，浩湯。”我近距離地看著他精致的臉頰，第一次覺得有些心慌意亂。

　浩湯大大地微笑了一下，“外面下雨了呐，荑……”

　我微微側頭看了看外面的天，的確是呐。

　“我很清楚地記得，荑以前很喜歡下雨天的。有一次下雨，荑哭得好傷心，說你再也不會喜歡下雨天了……那是前年吧，我們約好要一起去薰衣草田玩的，可是我卻沒有及時地去……

　“那天天好冷，而且下雨，荑就在雨裡一直等我，也沒有撐傘。等了好久豪舉，我也沒有出現，你就哭了，一邊哭一邊說再也不要等我了，可是荑也沒有走……

　“後來我終於出現了，你哭著拉著我的衣服，說你討厭我，討厭下雨天，話剛說完就直接倒在我的身上……荑發了好多天的低燒，臉色好白好白……我那時就狠狠地打了自己一頓，我發誓再也不讓荑等我了……”浩湯歉疚地望著我，眼底一大片一大片的心疼與自責。“對不起，荑……”

　“沒有關系……”我努力地搖頭搖頭，“不用這樣……”雖然那次真的留下了很可怕的後果……

　“從那件事起，荑的身體就一直不好，一冷了或熱了就會發燒……真的讓我很內疚了。對不起，荑，都是因為我……”

　“沒有關系……沒有關系……真的。”我使勁地搖頭。是我自己沒用啊，真的和浩湯沒有關系的。

　“荑……”浩湯心疼地摟緊我，“我會好好地照顧荑一輩子的，我不要荑再為我生病了。”

　“嗯……”我貼著他的脖子，滿世界的檸檬清香。

　嗯，浩湯，謝謝浩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