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就想到會是他，但是親眼看見，親耳聽到，還是氣憤得吃不下飯。我坐在浩湯的對面，面對著一桌日本料理，無動於衷。浩湯把一個壽司喂到我嘴邊，示意我吃下去。我搖搖頭，坐得離木榻遠一些。雙手抱膝，低下頭。

　“怎麽了，荑?早上還好好的…生病了?你臉色蒼白的……”浩湯放下壽司，連忙跑過來，從背後溫柔地抱住我，“是不是我又做了些不該做的事情，讓荑生氣了?…如果有，就告訴我啊，免得笨笨的我又讓荑難過……”

　搖頭，搖頭。

　“不是我的錯?那是什麽?……對了，荑是不是想起大前天在這兒發生的事了?那個時候我真的好笨呐…我肯定讓荑很傷心，甚至還心寒……”浩湯靠著我的肩，小聲地講。

　搖頭，搖頭。

　“那還有什麽?……該說的我都說了啊，還有漏下的嗎?對了，很久以前提到的禮物——就是那個戒指啦——對了，戒指。荑，晚上去我那兒，我幫你把她戴上！嗯，現在該乖乖吃飯了吧?來，坐好。”浩湯把我抱正。“吃飯嘍……”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媽媽的電話。

　“有什麽事情嗎，媽媽?”

　“陪我一起去找你姑姑，如果浩湯在旁邊的話，把他一起帶上。我在酒店大廳等你們。快點來，再見。”

　一口氣講完的話……聽得我有些短路，“浩湯，我們一起回酒店。”

　“出什麽事了?”

　“我媽要行動了。”

　一頭霧水的某人，迷茫的表情好象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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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店已經幫我聯系了戶籍管理所，聽說已經找到了。我們現在去戶籍所吧。”

　“嗯。”

　一路上，我都在和浩湯解釋我那個姑姑的事，他應該是聽懂了。司機對我一路上滿嘴的韓語有些吃驚，看他的樣子，我知道他心裡肯定在想我到底是中國人還是韓國人。

　到了戶籍所之後，裡面的工作人員態度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但是很不幸的是，工作人員調出了檔案，告訴我們媽媽要找的同學，也就是我的姑姑已經在三年前就去世了。媽媽一瞬間就怔在了那裡。

　“你確定她的姓名是宋媚敏嗎?”工作人員重新確認了一遍。

　媽媽點頭。

　“在我們這個范圍之內，只有一個和您同年出生叫宋媚敏的。三年前去世，死於空難。她的情況，與您所提供的資料完全符合。”

　“空難……?”媽媽愣愣地重複道。

　我記得爸爸和我講過，爺爺也是死於空難的。難道這就是冥冥中的注定?

　“那她有沒有孩子?”媽媽又問道。

　“有。她有一個兒子，名叫元勝翊，今年十七歲，現在就讀於舞之語櫻。”

　我的腦袋“哄”地一下，險些沒站穩。浩湯扶住我的手臂，關心地望著我。

　難道……舞之語櫻還有第二個元勝翊?“他的生日是四月八日嗎?”我問。

　“是，是四月八日。”

　真的……真的是他……他不是我的親哥哥……而是我的親堂哥……

　“你認識他?”媽媽疑惑望著我。

　“嗯，是哥哥和姐姐的同班同學。難怪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他很親切！就覺得他長得像爸爸！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浩湯，就是那個和我一起從學校走出來的人，就是他……”我聲音不由自主地顫抖。“他是我的親哥哥呀……”

　“千荑，你能安排我和他見面嗎?…現在媚敏是見不到了，只有他，只有元勝翊了——我的外甥啊……”

　“可以。”我點點頭。

　昏黃的燈光，清涼的空氣，充斥著檸檬的味道。環境安靜得讓我不忍心去說話，去破壞它。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事物的一些輪廓，有些迷離。我躺在浩湯的懷裡，在大大的沙發上，親近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十指相扣，放在胸前，碰觸他的胸膛。能夠明顯感受到他的呼吸帶動的起伏。

　燈光映襯下的他的眼睛，像極了星空，有無數光亮在跳動。 我微笑地看著這張相距不到十厘米的臉，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平靜如前。一隻手放在我的腰際，另一隻手摟著我，屬於全包圍的結構。

　“讓媽媽一個人在酒店裡，是不是有些過分?”

　“伯母喜歡自由的感覺吧。”

　“其實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媽媽這麽難過，她一定是覺得自己對不起姑姑。說不定現在正坐在沙發上發呆。在她難過的時候，我卻沒有陪在媽媽身邊，我是不是很過分啊?”

　“為什麽這麽想?難過的時候，人就會變得難看。伯母肯定是不希望讓你看到她不好看的樣子。”

　“有這樣子的道理嗎?”我不禁疑惑，“你不要騙我了，”望著他的眼眸。“騙騙以前那個小公主倒還是可以勉強湊和。現在不一樣了，我沒那麽好騙了。”

　“真的?”

　越來越近的臉。

　我眯縫起眼睛:“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