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凌的精神目前處於一種非常奇妙的狀態,似乎已經抽離了這個身體,靜靜地觀看著這個世界,它似乎與身體是剝離的,但是分明又能感受到她的痛苦與憤怒,憤怒衝塞了身體的任何一個角落,但是偏偏腦袋卻異常地清醒。
她快步走著,似乎與平時沒有什麽不同,但是她確實與往日有了很大的不同,浴血鳳凰,已經再度重臨這個罪孽叢生的世界。
肖玉凌打了個電話給黑子,劈頭便問道:“五叔,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麽?”
黑子聽到是肖玉凌的聲音,遲疑了一下,道:“小凌,沒什麽好說的了,事情已經到了這份上已經沒法回頭了,大家憑手上的實力說話吧,對不起了,小凌!”
“五叔!”肖玉凌沉痛地喚道。
‘嘟嘟’回答她的是電話的盲音,肖玉凌覺得一陣失落,小時候背著她給她當馬騎的五叔一下子就成了生死仇人。
匆匆走回宿舍,一路上將電話撥給了華興會其他幾個掌握著實權的老大們,仔細地分辨著他們的每一個字詞,每一分語氣,漸漸地,一絲冷笑掛在了她的嘴角。
“你們還當我是幾年前那個傻丫頭嗎?那麽你們可就大錯特錯了!”
華興會下層對肖玉凌的事跡傳得是出神入化,驚為天人,但是了解真相的人都很明白,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她能有多大能耐?她真有那麽神,華興會的七大金剛豈不成了擺設了?
肖玉凌的傳奇說起來有點兒可笑,其實都是華興會幾個老大們合夥創造出來的。
在那個最艱苦的年代,士氣低沉,為了振奮大家的士氣,於是浴火鳳凰的神話就此誕生了,老大的女兒,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在前面衝殺著,跟在後面的大老爺們果然一個個憋悶了一口火氣,全發泄在了敵人的身上。
華興的敵人看到這麽一個眸子裡面冒著火焰,身上塗滿了敵人鮮血的小女孩,首先膽氣就消去了大半,甚至傳說那是一個魔神附體的妖女,更是聞風喪膽。
那個時候的浴火鳳凰大部分是名不副實的,幕後有大人們為她安排,她只需要將砍刀一揮,殺將過去就行了,當然,她自身還是有點本錢的,老爸可是特種兵,從小對她的鍛煉可不少,普通的混混哪是她的對手?唯一奇怪的就是她不像普通女孩那樣怕見血,反而見到血更加興奮!肖振邦正煩惱她不是一個帶把的,發現她的奇處之後,登時如獲至寶,好好地培養了起來,試探了一次之後,便發現她簡直就是為了混黑社會而生的小太妹!
現在的肖玉凌可不是當年那個傻丫頭了,她重新出現在上海街頭,將是她的敵人的悲哀……
◎
“老大,事情有點兒不對!”負責催眠的劉恆志道:“這家夥被人下過手腳,我破不開他受到的禁製!”
“哦?”祺瑞一愣,放下剛剛給黃乾津打的電話,走過去瞧瞧林曉平的狀況。
只見這個時候林曉平兩眼茫然,應該是已經進入了催眠狀態了,便問道:“怎麽了?”
“問他什麽話他都是傻笑!”劉恆志道:“他曾經被人催眠,然後下了禁製,除非比下手者強的人進行破解,否則只有他本人或者知道口令的人才能控制他。”
“催眠?”祺瑞背後流出了冷汗,這可真的是出人意料啊。
“對,我們這裡只有您的法力夠強,應該可以很輕松地破解那人對他的控制!”劉恆志道。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祺瑞道:“要不你教我吧。”
劉恆志略為遲疑,終於還是點點頭道:“好,不過除非必要,您不能在其他人面前使用,我是怕被我的老師他們發現,到時會出大麻煩的!也不能傳給別人!”
祺瑞道:“沒問題,我學了以後自創一門,決不會被人看穿的,呵呵,你說吧。”
劉恆志愣了一下,嘴裡似乎嘟囔了一句,無可奈何地教祺瑞學習他們的秘法。
“一般來說這一類的禁製都是將除了某一句口令之外的其他信息自我屏蔽掉的方法,除了那一句口令,其他的東西根本沒法被他收取,他也就似乎對外界失去了響應。”
“我知道,就像電腦設置了開機密碼一樣!”祺瑞插嘴道。
“嗯,有點兒相似,對付這種禁製要破解其實很簡單,方法也很多,最直接最強的也就是您昨天用的搜魂讀魄術了,當然,那樣會讓人魂飛魄散,非到必要時不能使用……”
“你直接告訴我該怎樣破就是了,囉囉嗦嗦地少廢話!”祺瑞現在可是有點兒著急。
“嗯,好吧,只要想辦法讓他接受到信息就行了,您只需要使用等下我教您的方法一定可以破解,當然,我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劉恆志有點兒赫然的道。
劉恆志教了祺瑞一段心法,還有咒語和符法,說是要配合心法,再念著口訣,畫著符才能施法。
心法還好說,那段符咒分明是一串不知所謂的字湊在了一起,又長又拗口,那個鬼畫符還真的是鬼畫符,都不知道是畫的什麽東西。
幸好祺瑞記憶力超強,看一眼就記住了,咒語念得是一字不差,符也花了兩分鍾便畫得似模似樣了,讓劉恆志直歎祺瑞是天才,難怪年紀輕輕卻能擁有超凡脫俗的實力。
祺瑞隱隱約約把握到了這符咒的原理,但是現在可還不是試驗的時候,得到林曉平的口供找出內奸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呔!”長長的咒語念了出來,隨著那一聲輕喝,精神力自行衝了出去,灌入了林曉平的腦海裡,微微地受到了一絲阻隔,但是在祺瑞強大的精神力面前就像紙一樣一捅就破。
“林曉平!”隨著祺瑞的輕喝,林曉平果然有了動靜,抬眼怔怔地看著他。
“華興會的內奸是誰?”
林曉平傻傻地愣著沒有說話。
祺瑞重新放了那段陰笑的聲音,然後問道:“這個人是誰?”
林曉平道:“渡邊大佐……”
“他是什麽人?”
“他是……”
……
這一下一切都清楚了,林曉平他們也僅僅是受害者,真正的幕後黑手竟然是日本人。
林曉平一向認為自己才是華興會最不可或缺的人物,覺得自己的付出與獲取根本不成比例,但是他卻沒膽子搞鬼,因為他知道肖振邦手裡的力量,直到祺瑞出現之後,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巨大的威脅,肖振邦似乎更喜歡聽祺瑞的話,甚至將福興公司的大權讓給初出毛頭的張景柱,他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他在一次與商業同伴的酒宴中發了幾句牢騷,登時被人盯上了,然後他的心房輕易被突破,被人洗腦控制成了對方的一個暗棋,在華興會他不時挑唆大家的關系,終於給他說動了黑子。
行動的總計劃究竟是什麽他並不清楚,總而言之他只是聽從控制他的那個人的安排,華興會中究竟有幾個他們這樣的人還真不知道。
“用催眠術對付普通人並且控制他們作出這種事情,真是太可恥了!”劉恆志道。
“日本人乾這種事情並不是一天兩天了,更多的齷齪事情他們都乾過,嗯……我現在很是懷疑,國內究竟有多少人被他們這樣控制了,國家又有什麽應對措施沒有?”祺瑞看著劉恆志問道:“你應該知道一點消息吧?你們執法隊Y組不就是專門處理這些事情的麽?”
“我們是有些師兄在外面作這方面的事,但是我們並不太了解,我想……這些事情防不勝防啊,走在大街上誰能知道誰是正常人誰是被人控制的嗎?”
祺瑞無言,這種事情確實無法用肉眼看得出來,就像這個林曉平,若不是自己要催眠他也不會發現原來早就有人先了一步將他控制住了。
“老大,晚上八點的飛機,手續以及機票已經辦好了!”匆匆趕回來的徐如林看到林曉平的樣子愣了一下。
“嗯,你們跟我先回上海?正好,或許我還有點事情要煩勞你們。”
現在上海情況複雜,敵友難辨,帶上這四個強手,畢竟有很大的幫助。
祺瑞在大廳裡踱了兩圈,這個林曉平祺瑞一時間不知如何處理才好。
“林曉平!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主人,你必須服從我的一切命令!”
林曉平呆滯的點了點頭,用一種死板板的聲音道:“遵命,我的主人。”
◎
飛機在上海國際機場緩緩降下,肖玉凌什麽也沒帶,孤身一人趕回了上海。
“四叔!”看著前來接機的橙熊的狗蛋,肖玉凌點點頭,打了聲招呼便匆匆在十來個保鏢的保護下跨進了一輛防彈奔馳。
“丫頭,有你回來,事情就好辦多了!”狗蛋道。
“事情怎麽會變得這麽糟糕?具體情況在電話裡面不好細問,您就詳細地給我說一遍吧!”肖玉凌對這位四叔是很信任的,橙熊也是華興會中比較不出彩的,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正是這樣一個人物,常常被人忽視,但是肖玉凌知道,這位四叔不但對她老爸忠心耿耿,更是一個睿智的人物。
“事情大概是從四月份開始的吧,當時林曉平曾經找我旁敲側擊地想知道我對鷹少爺和肖老大的想法,我沒怎麽在意,後來每次的碰頭會上就開始有人置疑鷹少爺,七月份發生的事情你也清楚,有幾個人坐不住了!鷹少爺自動退出華興會,他們又沉靜了下來,過了一陣,他們又開始就地盤和利益分配鬧上了,十來年兄弟情意似乎都被拋到了一邊,肖老大是一忍再忍,甚至願意將自己的地盤和利益分出來給人,他不仁我們不能無義,有些兄弟也暫時退讓,沒想到昨天晚上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狗蛋沉聲道:“昨晚黑子突然糾集了兩千個弟兄,衝進了大李的地盤,大李一面抵抗,一面找肖老大出頭,肖老大也就帶著人去了,半路上碰上了肥豬,一塊兒趕到現場,得到消息,我們幾個也往那邊趕,正在他們開始談判我們還沒趕到的時候,事情突然發生了,據說在談判現場只有他們四個人和每人十個手下,大李的屬下章魚和幾個人突然拔出砍刀衝上去對著肖老大亂砍,黑子的手下也一起動手,聽到裡面驚呼和槍聲,外面的人衝了進去,當時情況非常亂,肥豬看到事情不對立刻拔槍擊斃了章魚和幾個人,和鐵頭、短毛等人保護著已經被亂刀砍傷的肖老大撤了出來,立刻就送進了醫院,當時華興會的四個分部的人馬殺成一團,大李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肥豬說他已經背叛了老大,已經躲了起來。”
“聽說現在守在醫院的三叔不允許任何人上去看我老爸?”肖玉凌問道。
“嗯,肥豬跟我們解釋是說防止再出意外,而且肖老大的手術也不容人打擾,因此把我們都擋在了外面。”
“這些事情是您調查後作出的描述還是都是三叔一面之詞?”肖玉凌追問道。
“當時情況太亂,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肖老大被刺也就是三兩秒的事情,而且,確實是大李的手下動的手,不過,據我所知,大李當時也被嚇呆了,曾經衝上去攔阻,當然,具體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肥豬說大李是衝上去想下殺手,誰知道呢?”
肖玉凌有點兒茫然地向窗外望去,突然皺眉道:“這車子是往哪裡開?”
狗蛋苦笑道:“不繞個圈子的話我們恐怕很難平安地抵達醫院,丫頭,現在你是一個非常關鍵的人物,黑子已經派了不少高手出來了。”
“黑子叔……”肖玉凌低聲念了一句,突然又想起了祺瑞說的話,讓她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一時間又猶豫起來。
五輛奔馳在上海繁忙的街道上飛速奔馳著,居然沒有碰上一處紅燈,肖玉凌不知道,這都是祺瑞請黃乾津幫忙的結果。
“大小姐!”樓下看守的小弟看到肖玉凌出現在面前登時愣住,想攔又不敢攔地怔住了,等肖玉凌走過他才記起打了個電話通知在上面陪著守候的肥豬。
“媽!”看到憔悴的母親,肖玉凌眼眶忍不住微微地紅了,但是也僅此而已,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凌凌……你怎麽回來了?”杜月仙衝上兩步,兩母女緊緊地摟著,杜月仙的淚水又流了出來。
“嫂子,丫頭,不要難過,老大他會吉人天相的!”肥豬一臉悲哀地道。
狗蛋仔細地查看著環境,只見手術室門口有四名警察正在警覺地查看護士的證件和攜帶的器械血袋,看樣子政府方面也非常重視這次事件,並想辦法確保肖振邦的生命安全。
‘啪!’杜月仙突然甩手給了肖玉凌一個耳刮子。
“媽?”肖玉凌怔住了,記憶中長那麽大還是第一次挨打。
“你們為什麽瞞著我?為什麽要乾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報應啊……”杜月仙怒道:“你跑回來幹什麽?你幹嘛不好好在學校讀你的書,難道你還想去殺人嗎?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媽,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的……”肖玉凌試圖辯駁。
“什麽不好學,你學黑社會!什麽不好玩,你玩殺人!你……”杜月仙傷心過度,氣怒攻心,一口氣喘不過來,竟然暈了過去。
“媽!……”肖玉凌趕緊抱住她,大聲地叫:“醫生……”
等一切都忙完了,把杜月仙也送進了病房,肖玉凌心裡面暗怒:“是誰在老媽面前亂嚼舌頭!”
這個問題怎麽看答案也是肥豬莫屬,肖玉凌的目光頻頻在他的肥肉上來回巡視,讓肥豬一陣心驚肉跳。
“三叔,爸的情況如何?”肖玉凌問道。
肥豬道:“事發突然,加上當時人多根本沒法躲,你老爸用手擋了一下,右手被砍斷了,然後身上被劈了幾下戳了兩刀,還中了兩槍,有些地方比較嚴重……”
“三叔,當時的情況如何?”肖玉凌想到老爸的傷勢便是一陣心悸,開始盤問肥豬。
肥豬的話和狗蛋基本上沒有什麽出入,肥豬也是肖振邦的戰友,只是後來生活好了越來越胖才換了這個稱呼,在兄弟嘴裡屬於褒義的親切稱謂。
“二叔怎麽可能會對爸爸下手?這不可能!”肖玉凌表面上對肥豬的話不置可否,心底卻在嘀咕著。
大李跟肖振邦的關系比任何人都來得親密,他們兩個是同穿一條褲子的一個班的兄弟,大李這人的性格肖玉凌也很清楚,他不是那種兩面三刀的人!
“當時你們各自帶的是什麽人?鐵頭、短毛他們現在在哪裡?都把他們叫來好好問問!”肖玉凌道。
肥豬小心翼翼地道:“丫頭,昨晚上事情雖然很短暫,但是卻死傷慘重,在場的人大都非死即傷,鐵頭和短毛他們也受了不輕的傷,現在正在昏迷,我已經找人守著他們了!”
“怎麽可能?二十人對付二十人事情不會這樣一面倒吧?”肖玉凌震驚地道。
肥豬的肥臉一臉的慚愧,囁喏著嘴無話可說。
“現在其他叔叔還有阿姨是怎樣對待這件事情的?”肖玉凌問道。
“我吩咐手下不許輕舉妄動,狗蛋老弟跟我差不多,大李的手下亂成一團,據說大李失蹤了,地盤快被黑子接收完了,不過也有可能是他們在演戲……刺刀已經和黑子翻臉了,兩人正準備大乾一場,曉月目前態度很曖昧,還不知道會怎麽樣。”肥豬將目前的情況簡單地介紹了一遍。
“絕對不能讓他們打起來!”肖玉凌道:“再來一次火拚的話我們華興隻好解散了!”
“六叔,是我,小凌,我現在在上海,你千萬要忍耐,這個時候不能跟黑子開戰,等我老爸醒來了再說好嗎!”肖玉凌道。
“小凌,你回來了就好,為什麽?黑子和大李兩個混蛋,我非把他們大卸八塊不可!我已經決定了,今晚入夜我就去幹他媽的!”刺刀還是那麽地衝動。
“六叔!假如你眼裡還有我,還有我爸,你就不要亂來,現在都還沒有確定究竟是誰乾的,不能一時衝動壞了華興的根基啊!”
“好侄女,我聽你的,但是黑子那混蛋殺過來怎麽辦?他現在簡直瘋了,連警方的警告都不管,我總不能閉著眼睛任他殺吧?”
“我已經通知警方了,今夜全上海市戒嚴宵禁,假如他敢亂來那就是他白癡了,明天早上,請他喝杯茶,大家聚在一起好好說個明白!”
“小凌,這事情通知警方不太好吧?幹了這種事情,明天那兩個混球還敢來麽?”
“六叔,你以為現在警方會有什麽反應?我們華興一萬來中堅份子一場火拚要死多少人?不但上海警方壓不住,就連上頭都壓不住,你想讓我們被軍隊鎮壓麽?現在已經不是我們內部的事情這麽簡單了!明天他如果敢不來, 他會後悔的!”
……
肖玉凌歎了口氣,對狗蛋道:“四叔,你把明早上碰頭的消息跟其他人說一聲,把我回來的消息傳出去……”看了看急救室的守衛,對肥豬的一個手下道:“豬頭皮,你給我盯牢了,假如出了意外,我找你算帳!”
豬頭皮是肥豬的手下,曾經被派往新疆支持祺瑞,因此肖玉凌對他有些印象。
“是,大小姐,一隻蚊子我也不會讓他飛進來打擾肖老大的!”豬頭皮一挺胸膛,大聲答道。
肥豬有點兒意外地望著豬頭皮,眼裡閃過一絲驚異,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肖玉凌滿意的點點頭,對肥豬道:“三叔,你陪我去看看狸貓和鬼猴吧!”
肥豬點點頭,對狗蛋道:“阿狗,你好好看著,出了問題我找你算帳!”
狗蛋冷冷地看著他,道:“你自己小心,小姐如果出了事我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