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沒有死?是老天垂憐還是爹爹和娘親在保佑?不知在海上漂浮了多久,也不知現在身在何方,額頭上的刀傷已經不覺得疼,也沒有再流血,怕是早被海水泡得發白、潰爛了。眼睛酸澀的厲害,鹹鹹的海水刺激著她褐色的瞳孔,朦朧中,她看見一個點從遠處跑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看清楚了是一架馬車。她並不想死,在她發現那馬車是時候,她發現她並不想死,她原想自己應當是心灰意冷了的。站不起來,她像下半身癱瘓的人一樣往前爬,扯下裙上的一塊紗,揮舞著。馬車停了下來,車內走下來一個富態的濃妝豔抹的女人。
“哎喲,姑娘這是怎麽了?”女人看到狼狽不堪的奄奄一息卻奮力求救的慕苡芷,走到了她面前,女人的身後跟著兩個打手。
“救……我。”說完這兩個字,她昏了過去,女人看清了那泥沙下面的一張臉,憑她這麽多年看姑娘的經歷,眼前的這個必定是個天仙美人兒,只可惜額上那傷口怕是要留下一個疤了,不過也無大礙,只須把頭髮留長將疤遮住,便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把她抱進車裡來。”這姑娘這般模樣,怕是個遭遺棄的人,這樣的人萬花樓倒是個好的歸宿。萬花樓近年經營不善,她這次出來就是要找些姑娘回去充充台面。
慕苡芷醒來後,發現自己已經到了揚州,這裡離京城已經是很遠很遠了,沐冷冽必定以為她死了,那幾個奉命行事的人為了交差肯定也會這樣答覆,這樣的話,慕苡芷也算是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這是哪裡?”聞著房間裡異常的香味,慕苡芷問推門進來的女人,這就是那個從馬車上走下來的人吧。
“這裡是萬花樓。”
“萬花樓?”
“對,妓院。”
“妓院?!”怎麽會到這個地方來了的。難道剛才一個虎口脫險,就又落入另一個陷阱裡了嗎?“是你救了我,又把我賣到妓院?”
“不,我沒有把你賣到妓院,我是五姨,萬花樓的老板。”這個叫做五姨的人看起來並不像她想象中的妓院的老鴇那樣的壞人,但,又不像一個好人。其實,她現在從已經看開始慢慢失去對人的信心。沐冷冽,她怎麽也想不到他會這樣來對待她,為了愛雨晴,就要除掉其他的人嗎?這算不算是愛情路上的斬草除根呢?
“你想怎麽樣?”意識到自己現在身在妓院,她用杯子護主身子。換了衣服,用頭髮遮住了包扎好的傷口的她,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掉入凡間、茫然的天使,五姨已經知道這個姑娘將會讓多少男人為之瘋狂。
“姑娘接下來要去哪裡呢?”五姨問道,“有沒有地方可以去?”看她的樣子肯定是沒有了,果然看到了搖頭的她。
“那你就留在這裡吧!”
“留在這裡,不不……”她掙扎著從床上起來,她要馬上逃離這個地方!
五姨一把按住了她,“留在這裡並不要你去接客,姑娘看起來應該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吧,你就留在這給客人們彈彈琴便可。”看她這樣的氣質,若真讓她去接客客人們未必會長久喜歡,以她的性子怕是會常惹是非,還不如讓她遠遠地坐在那彈著琴,不讓靠近,那男人們才會更心癢,自然也就舍得大把的銀子了。
頭痛,抱緊腦袋,手觸到了額上的包扎,摸著,狠狠將白布撕了下來,“拿鏡子給我。”
鏡子裡的人,額上有一條手掌那麽長的一條疤,張著猙獰的血盆的口子,刺目的橫躺著,在提醒著她被刺墜海的那一幕。
“好吧, 我留下,只是,僅僅撫琴,否則,你只能見到冰冷的屍體。”五姨雖知她必定是受了情商,但並未想到這愛恨是這麽強烈。恍惚間,她說話已經變了一個人。
“姑娘,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白芷。”是的白芷,一個全新的人,過去的一切只是恍然一陣煙罷了,現在她的身體裡、她的血液裡沒有任何的積存了,全部的是空的,也不再會有其他的裝進來。
老鴇五姨淒淒地向沐冷冽講述著她知道的和白芷曾經跟她說過的一些事情。
“我一定要她變回來,變回以前單純天真的芷兒。”沐冷冽聽了,也是一陣唏噓,她吃了太多的苦,而自己看透內心的感情又來得太遲,所以她才遭受如此多的波折,希望這一次,一切都可以挽回。
“不好了,不好了……”翠芳匆匆跑進來,“小姐,小姐……她不見了!”
什麽?一陣霹靂,沐冷冽的胸口又開始揪著的痛。
慕苡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