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我抱著膝蓋,蜷縮的坐在凳子上,明明已經是春天了,為什麽我還感到徹骨的冰冷?
那個女子,能夠在皇宮中來去自如,且在重兵把守的紫鳶閣如若無人之境,她究竟是誰?武藝真的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如果她是一般的宮女,等待機會行刺宇印凌軒,那她又是哪個宮的?如果她是內命婦,憑借她的姿色,想要得寵也並非難事,為什麽我對她沒有絲毫的印象?還有,她口中的公子又是何許人也?……
等等!她擁有銀色的眼瞳,照她所說,她應該能看到我的過去。可為什麽還是會誤以為我是她妹妹?!
難道,她已經失去了處子之身?!那她是內命婦的可能性就比較大了!糟了,這個女人居然是宇印凌軒的眾多老婆之一,簡直就是定時炸彈嘛,叫我怎麽查?!三千多個!就算是把她們的照片擺在眼前,也會看到眼花吧!更何況,還有那些沒有名分的女子,多的不是用卡車來裝的,恐怕要用火車來拖!
可惡!這可惡的封建帝製,這可惡的盲目君主崇拜,毀了多少女子的幸福,毀了多少女子的青春?!
如果我兒子要是敢娶這麽多老婆,我就親手廢了他!
屋內亮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我眼睛一陣生疼,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怎麽坐在這裡發呆,別受涼了?”手落在我的後頸上,細細的摩挲著,似要將熱量傳到我的身體裡。
“還不是你惹的禍!”我突地站起來,為那些被他糟蹋的幼苗抱不平。
“我又怎麽呢?”他盯著我,視線上下打量我,終於落在我衣不蔽體的身體上,喉結上下滾動著,火辣辣的目光似乎要將那本來就薄的紗衣灼穿。
我的腦子裡依舊是深宮中女子哀怨的面容,嘴就像裝上了機關槍似的,發出了子彈怎麽也停不住,完全不受大腦控制。
“你要那麽多女子做什麽?你娶了她們,卻置之不理。她們在深宮中等著你,而你卻在發泄**之後連她們的樣子都不記得,臨幸她們之後棄之如糟糠。她們等著你,念著你,十年二十年,幾十年,都無法再見你一面,更別說聽你一句柔聲細語,她們用無悔的青春和自由換來的卻是你的忘記!太可悲了!你們男人果然是下半身的動物,隻管自己,不管我們女人的死活!”
宇印凌軒的唇瓣顫抖著,呆愣許久後又痛苦的閉上眼睛,緩緩的睜開,那雙眸子驟然閃過一絲淡淡的憂傷,但很快那細微的波動就消失在他冰冷的黑色裡。
“你是要我去其他女人那裡?”
我愣住。開始後悔自己的口無遮攔,後悔自己逞一時口舌之快,明明想要和好,卻又一次將他推開。心後悔了,可是大腦卻為了那僅存的驕傲提前控制著嘴。
“請便。”
宇印凌軒倏地發出一陣冷笑,冷中帶著一抹嘲諷,拂袖轉身,頓了一秒,邁出了步子。
一步、兩步,三步……
水若蘭,不要回頭,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你要堅強,要保護自己尊嚴,沒有男人你又不會死……
門“吱呀”一聲開了。
腦子雖然這樣想,身體卻先於大腦做了決定。讓驕傲和自尊見鬼去吧!
我從他身後抱住他,緊緊抱住。
“放手!”
“不放!”
他僵住,想掰開我環住腰的手,我卻抱得更緊。
“放開!!”他怒喝,桌上的燭台因為他的聲音而顫動,手上卻不敢使勁,反而將我的手包在掌心。
“我就是不放!”我大叫,心裡開始泛酸。
酸酸的味道在胸腔裡發酵,變成了眼淚,從眼眶中湧出,燙熱的淚,很快沾濕了他的背,我硬是不哭出聲。我在心裡命令自己,不要哭,不準哭,不許哭!
“蘭兒……”他想轉身,我卻緊緊抱住他,硬是不讓他轉身看見我一臉的狼狽。
“對不起……”臉陷入他背上的袍子中,“對不起,不該對你大小聲……對不起,不該無理取鬧……對不起,不該……”我抹著淚,卻怎麽也抹不盡,以前我不愛哭,為什麽現在那麽會哭,好像發水機一樣。
或許經歷了太多痛苦的事情,我變得軟弱了,變得脆弱不堪,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放手,好嗎?”溫軟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我貼著他的背搖頭,不放!我死也不放!可是眼淚咽在喉嚨裡,一個音也發不出,只能縮緊雙手來表達自己的決心。
“蘭兒,我不走了,你放手好嗎?”
我搖頭,死也不松,淚流的更凶了。這不像原來的我,但在此刻,我不得不用這種方法留住他。
以前,我總覺得用眼淚博取同情留住一個人很可恥,現在明白了,這種行為並不可恥,而是愛得太深卻又放不下!
“我發誓,我不走了。”
“真的?”哽咽的問。
“是!”
猶豫了半晌,我才將信將疑的慢慢松開了手,直到確定他不走後,才完全放開了手。
“蘭兒……”他輕喚。
我不敢抬頭,我害怕看見他冰冷的眼神,害怕聽見他決絕的話語。
寬大的手撫開我額前的碎發,捧起我滿臉淚痕的臉,眸中閃著我熟悉的柔情,“別哭了,蘭兒,別哭了……”
淚,仿佛找到了噴發點,更加洶湧澎湃,將我這半月的委屈,思念悉數倒出……
“軒,是個大笨蛋……嗚嗚……膽小鬼……隻敢偷偷的看人家……抱著人家睡……”
宇印凌軒的臉上飛快的掠過一絲窘態,喬裝鎮定的拭去我臉上的淚水,不自覺的展開戲謔的笑,就如我們初見時一樣。
“你再哭下去,明天上早朝的時候,我就只有穿著濕嗒嗒的龍袍上殿了。”
咦?我抬起朦朧的眸子,仔仔細細的盯著皺巴巴的龍袍,剛剛,我似乎把它當做衛生紙了?想想,古往今來又有誰能夠在龍袍上抹鼻涕眼淚的?雖然不能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能夠有這份待遇的人也寥寥可數吧!我是不是能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了?!
想到這裡,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又哭又笑,蘭兒,是個小傻瓜。”宇印凌軒寵溺的點點我的的鼻子。
“軒,才是個大傻瓜!”我拿起他的袖角,抹抹臉上的淚痕,順便擤鼻涕,反正也報廢了,就廢物利用一下吧,又節約資源又環保,何況我才不相信這家夥只有這一件龍袍!
“你啊……”宇印凌軒似是無語的歎了口氣,將我圈入懷中。
月色下,燭火曖昧的躍動,斑駁的光影半遮半掩著朦朧而火熱的誘惑。
“蘭兒,”他的聲音有些嘶啞急促。
“嗯?”我依在他的人懷裡,睡意朦朧,興許是哭的太累了,今天我可是兩次浪費我體內的水分!
“你的衣服很美……”他的手上下摩挲著我的背,暖暖的,好舒服。
“謝謝……”我也不客氣,照單全收。從小接受西式教育的我,字典裡從來都沒有“謙虛”二字。
“蘭兒!”
沒有回應……
“你撩撥的火,要負責滅火!”
感覺身子在搖晃,朦朦朧朧中聽到“滅火”,精神猛地一震,跳入腦中的第一句就是,“找消防員,電話是119。”
睜開眼看見一臉愕然的某人,我才回過神來,此滅火非彼滅火。
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著自己欲遮還漏的身子,下意識的抱住胸部,往外一跳。
“啊!不許看!”
宇印凌軒有些不悅,摸摸下巴,一副狐狸樣。我暗下決心,無論他說什麽,決不能著了他的道!
“這件衣服,我不記得我有賞賜給你。”
這家夥,腦袋裡裝的是微型電腦嗎?衣服一打一打的送我,卻知道這件衣服不是他送的。
見我不答話,他手背上的青筋依稀可見,“是耶律寒送的?”
“不是!”他怎麽可能送我這麽煽情的衣服,不自己找罪受嗎?何況要是寒真的送我這件衣服,我還不毀屍滅跡,還敢穿出來“招搖過市”,不明擺著找死嗎?怎麽男人一遇到感情問題就變成了榆木腦袋,這麽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
“不是?”宇印凌軒眯縫著眼睛,揚唇。
“是我啦!其實是你們這裡的衣服我穿著不舒服,特別是夏天的時候,裡三層外三層包的跟粽子似的,我就叫若微縫了這件衣服。”說著,我還不忘偷偷瞄瞄他的臉色,好像犯錯的孩子。
“所以,你打算夏天的時候穿著它去招蜂引蝶?”他上前一步,手緊緊扼住我的腰,迫使我無法逃離他的懷抱。
“沒有沒有!”我連忙擺手,頭搖的跟波浪鼓似的,討好的賠笑說,“我只會在寢宮裡穿。”
“可是, 現在明明還是初春,三更半夜穿成這副模樣,莫非蘭兒有什麽奇怪的癖好?還是,想勾引其他男人?”他特別加重“奇怪”,似乎已經認定了我精神上有什麽不正常。勾引男人?他竟然這樣說我!說我神經病就算了,還暗罵我放蕩!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才奇怪!我穿成這副模樣還不是因為你……”話還沒說完,就看著他的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幅度,眸中滿是賊笑。
完了完了,上當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這一局,水若蘭敗北!宇印凌軒勝!
“既然如此,我自然不能枉費蘭兒的好意。”說著,就將還沉浸在失敗中的我攔腰抱起,在我耳邊輕輕吐氣,“今晚的你,好迷人。”
我隻覺耳根子一陣發燙,連同脖子也跟著燒起來,手服貼的攀上他的脖子,“軒,蠟燭……”
他的手一揚,整個屋子都陷入黑暗中。
這樣的黑夜,有了他的陪伴不在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