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駱子軒把手裡的信箋朝簫亦楓砸過去,吼道:“你自己看看……”說完眼睛掃向那一群女人,眼裡全是暴戾。
我心一沉,還是第一次見到駱子軒如此失控。猜想著那些紙上到底寫了些什麽?
其他人都已被這狀況震的忘了反應,簫亦楓俯身撿起其中一張信箋,少頃,一雙劍眉糾結在一起。我忍不住彎腰把其他幾張信箋撿起來,看到上面寫的內容,臉色驀地刷白。
簫亦楓大喝一聲:“來人,把煙夫人押進牢房。”就見幾個侍衛上前去,要抓那個一身紫色裙衫的女子,誰知她一閃,跪地哭道:“太子殿下,看在臣妾姐姐的份上,饒過臣妾這一次吧!”
我腦中疑惑,怎麽不是那個穿黃衫的?卻是那天早上的那個紫衣女子?我看向元芷悠,她正好也朝我這邊看過來,眼裡是高深莫測的笑意。而那個黃衫女子聽聞那女子如此說,也跪下,哭著央求道:“殿下,就饒過妹妹這一次吧!”
越看我越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簫亦楓閉上眼睛,沉聲道:“櫻妍,你起來,這事本太子給不了你人情。”睜開眼睛又對駱子軒說道:“子軒,人在這,你想如何隨你……”說完拂袖而去。
那些侍衛見主子走了,隻得上前不顧那女子的掙扎,架起她就走。那叫櫻妍的女子,只是流著眼淚,沒再說話。
我的心裡也有點難受,我知道我不該同情這樣的人。她害死了依然,這是她該受的,可是親眼看見,還是有點不忍心!看來我終究心腸還不夠硬!怔怔的望著手上的信箋——就是這麽幾張紙,就輕易的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
上面寫著駱依然懷孕後,那名煙夫人如何流掉了她的孩子,其實她的手法還算高明,不是一次就流掉的,而是連續一個月的用藥,把藥摻雜在依然的補品中,每天的份量都不多,而且那種藥粉少量就算被查出,也不會被懷疑,因為那本也可做為補品。但是若連續一個月都服用那個藥物,對孕婦就是致命的。
她用這個方法神不知鬼不覺的流掉了依然的孩子,事後若安分點也不會被人發現,可她做了虧心事,心裡不安,居然用一種迷香迷惑了依然的神智,那種迷香聞了之後會讓人想起不開心的事,最後會忍受不了折磨而選擇自盡……
是誰說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呢!
隨手撕碎了那些信箋,讓它飄散在風裡。轉身只有簫亦塵。駱子軒。雲霄和我四人還站在這院子裡。
簫亦塵看著我泫然若泣的樣子,很是心疼,輕擁我入懷,說道:“別難過了,事情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抬頭從衣袖中拿出那件小衣服,遞給駱子軒,安慰道:“子軒,你也別難過了,依然她肯定希望她的親人開心的……”駱子軒驚訝的看著我手中的衣服,伸手接過,不語。
“我們回去吧!”簫亦塵對著我溫聲說著,又轉身問身後的兩人:“你們是要去驛館,還是就在太子府歇息?”
他們兩同時出聲:“驛館。”是我,我也不願意呆在這府裡,看見就傷心。
簫亦塵幫他們安排好了,就帶著我回王府了。路上我問他,不是說皇帝要我第二天進宮的麽?他說皇帝病發了,這幾天不宜接見,我也就沒再問。
天氣越來越冷,冰國本就地處北方,氣候沒有霧國那麽溫和。
那天回來,我就生了一場病,病來如山倒。簫亦塵什麽都不做,天天就守著我,端那些黑糊糊的藥給我喝,喝的我這幾天看見他就有點怕。因為他不是逼著我喝藥就是逼著我吃一大堆補品……我真的快成名副其實的豬了。
因為生病,連駱依然出殯之日我都沒有出席,心裡有點覺得遺憾。聽說,皇帝下旨三日齋戒,在皇城擺了三天流水宴席,而且所有店鋪不得開門營業。那個煙夫人終是沒逃的了一死……駱子軒再心痛,看在皇帝如此有誠意的份上,況且那個元凶也已伏誅,只能是隱落了去。
我望著灰暗的天空——依然,你可看見了?
“今日身子可好些了?”遊神中,手被握進一個溫暖的手掌,“手這麽冰,怎麽不多加件衣服?看來我真是離不得半步。”
我好笑的看著他,笑道:“亦塵,你快成小老頭了,這麽羅嗦。”
“你嫌我老,恩?”簫亦塵兩眼危險的眯起來,兩手已往我腰上探去。
我忙舉手,“沒有,怎麽會嫌亦塵老呢!亦塵可還要陪我看一世的風景……”
他很是滿足的圈住我的腰,在我耳邊呢喃:“琳兒,今天身體,好些了麽?”
我怕他又叫我喝藥,忙說:“好多了,你看我都沒咳嗽了……咳……咳”我滿臉黑線,還真不給面子!早不咳晚不咳現在咳。
簫亦塵抓過我的手輕啄一下,笑道:“撒謊被拆穿了……我知道你是不喜歡喝那藥,可是不喝藥……”
“我已經好了,那藥難聞又苦,不要再讓我喝了。”我垮著一張小臉。
簫亦塵無奈的看了看我,歎道:“好吧!不喝就不喝,可你要記得多穿幾件衣服。”又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你就是我的克星,我拿你根本就沒辦法。”
我嫣然一笑,說道:“我們那有句話,叫聽老婆的話才有錢過年額!”
“原來琳兒想做管家婆……”他故意拉長尾音。
我一瞪他,佯裝怒道:“難道你還想娶小妾,恩?”
“哪敢……”他俯首在我耳邊呵著熱氣,“我有你就足夠了……”
一樣的台詞,但是從不同的人的嘴裡說出來,聽起來感覺會如此不同。我心裡蕩起層層的幸福,依偎在他懷裡,笑了。
過了半晌,他下巴抵著我的頭頂,悠然道:“琳兒,你身子真好了麽?皇兄今日在府裡設宴,子軒他們明天走,要我們一起去。”低頭看了看我,接著道:“要是你身子還沒好,我就推了,反正以後還會有機會的。”
我仰起頭望著他說道:“去吧!我真好了。”依然出殯我沒去,駱子軒要回國,我做為朋友好歹該送送。
他看了看我,在我眉心落下一吻,道:“那就聽琳兒的,但是記得不舒服要告訴我。”
我失笑出聲:“亦塵……我越來越懷疑……”余下的話,盡數被他吞進了腹內。
夜涼如水,褪去哀傷的皇城恢復了以往的熱鬧繁華。
我默不作聲的看著周圍的一切,這樣的城市真的不適合憂傷,也無法憂傷。就算有朝一日國主異姓,他們照樣還是這樣晨起日落的為了生計奔波,又能難過得了多久?
在這樣的城市——死一個人,真的不算什麽?
“到了。”回過神來,見簫亦塵站在馬車外,我笑著把手伸過去,他緊緊握住,將我抱了下來。
白菱已除,一切又都恢復如初,仿似發生過的一切都只是如夢一場。
醒了,便煙消雲散。
進門,已有下人侯在門口,一種沉重的感覺還是席卷而來,這個地方曾讓我開心,但更多卻是難過!以後還是少來的好……
“哇哇我要母……母妃……嗚……”稚嫩的童音,讓我有一瞬間的錯愕,移神看去,只見一個粉雕玉啄的小人兒,跌坐在地上揮舞著小手,旁邊的幾個丫鬟一臉為難。
心底疑惑,這太子府何時多了個這麽漂亮的小娃娃來?松開簫亦塵的手,走過起,輕輕哄道:“乖,不哭,姨帶你去找母妃好不好?”
小家夥放下揉眼睛的小手,突然撲了過來,“母妃,頡兒乖,你不要生氣,頡兒也不惹煙姨娘生氣了……你不要不理頡兒。”說完又嗚嗚的哭了起來,我心裡一陣泛酸。
伸出手輕輕拍著他的背, 柔聲道:“恩,頡兒乖,那就不哭了,母妃不會不理頡兒的,我們先去洗乾淨小手好不好?”小家夥趴我懷裡點了點頭,主動把手放進我的手心裡。我望著他的舉動,心裡暖暖的。
旁邊幾個丫鬟看著我,又看了看簫亦塵,面有難色。我側頭問:“亦塵?這是誰家的小孩,怎麽他父母不管他呢?”
簫亦塵望著那小家夥牽著我的手,有點啞然道:“這是皇兄的小孩,櫻妃所生,櫻妃跟前幾天那煙夫人是親姐妹。她跟依然差不多是同一時間有喜的。”
我心裡咯噔一下,看了看牽著我手的小娃娃,好象突然有點明白,到底哪裡有些不對了?元芷悠終是存有包庇之心的,或許她本就有份?而那個櫻妃,她居然連自己的親妹妹都算計!可是我現在還要揭穿她們麽?已經有一個人因此死了。
望了望夜空,深歎了口氣,若我再糾纏,這個孩子也許就要成為沒母親的孩子了!他何其無辜!苦澀一笑,他之前叫我母妃,是因為我跟他母妃長的像,而燈光暗,他沒分辨出來吧!
抱起他,跟簫亦塵一起往前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