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燈光搖曳。
我俯首在桌邊,胡亂塗鴉,旁邊不遠處的碳爐裡發出嗤嗤的聲音。
元芷悠那日在我這裡沒討到什麽好處,悻悻的走了,也沒過多的為難我,想是知道我中了毒,心底沒有威脅感了吧!而對於簫亦楓,我則是能避就避,特別是聽到他那天提到他去求皇帝將我許給他,我心裡更是不安。我是現代人,骨子裡不是說存在著傳統的從一而終,而是我不想在我余下的生命裡留下這麽荒唐的一段記憶……
放下手中的筆,起身走到窗邊。
月光清冷從夜空中傾瀉而至,素白的手指在窗柩上拉出一些飄忽的陰影。
我攤開手掌,讓月光溢滿掌心,亦塵,你何時能回來,走了有大半月了?
夜風肆無忌憚的席卷而來,桌上的紙被拉扯的呼呼作響,我瑟縮一下,正準備關上窗子,眼瞥見一盞燈籠在夜色中緩緩行來。
“奴婢給郡主請安,太子請郡主去前廳。”
我望著這個面生的小丫鬟,“有事?”
“今日是櫻側妃生辰。”
“去回了太子,就說本郡主身體不適,歇著了。”說完轉身進屋,那些人我一個也不想見。
那丫鬟躊躇了一會,見我似真的不想去,打著燈籠走了。我望著那跳動的燭火,手按在已幹了墨跡的紙上,有些心情沉重,要是桔梗在,或許我還有機會離開這裡?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簫亦楓這次沒有讓桔梗來照顧我,我也不好問,怕害了桔梗。
迎著夜風,走了出去,那時的秋千依然還在,卻失了當時的那份心情。我手撫著絲帶編制的小花,並不坐上去——這並不再是屬於我的東西。
“你打算一直就這麽躲著我?”隱忍著怒氣的聲音,讓我的手一顫,卻是毫不猶豫的回頭對上那雙星眸。
簫亦楓手一揚,手中白色的宣紙飄零而下,“你真的那麽想他?”
我看著飛散滿地的紙張,上面寫著一些寓意思念的詩,是我閑時用來抒解心情的,蹲下去一張張撿起,並不答話,我一開始就告訴了他我的選擇,我不喜歡一個問題反覆的討論。
見我不理他,他猛的跨步到我面前,扯起我的手,搶過我手裡的紙,怒道:“不準撿。”
“我只是不想這紙鋪了滿地,汙了環境……”我又彎下腰去。
“你……你究竟想怎麽樣?這樣折磨我你很開心……”他幽黑的眼眸定定的看著我,“除了讓你去找亦塵,其他任何條件我都答應你……”在我還沒開口前,他又補上這麽一句。
我輕笑,早在意料之中不是麽?若他肯讓我去找亦塵,早就讓我去了。斂了眸光,拂開他的手,“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往屋子裡走去,走了幾步又轉頭,指著那秋千,淡淡的說:“這個,讓人拆了吧!”
“啪”簫亦楓一腳踹過去,那秋千上的橫木斷裂了幾塊。陰沉的臉看著我,“別逼我做出傷害你的事……”
我心一震,張了張嘴,還是黯然的轉身,安靜的走了。說了他也聽不進去,既如此,我說了也是白說。
突然,他朝著院外大吼一聲:“來人,備車。”
手腕一緊,人已經被他納入懷中,我一驚,伸手就去推他,他一把抱起我就往外走,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麽?都已經這麽晚了,要帶我去哪?隻得驚慌的問道:“簫亦楓,你想幹什麽?”
他一邊走,一邊製止我的反抗,低頭看我,說:“我帶你去見父皇……”
我一聽這話掙扎的更厲害了,大喊道:“你放我下來……”
一路上,那些下人都用好奇的眼光看著我們,我頓時覺得頭大,他府裡這些母老虎,本就恨我入骨了,這下更是……
臨上馬車,我被簫亦楓禁錮在懷裡,幽幽的說:“你真想讓我恨你?”
他身形一頓,眸光微斂,“如果這是唯一能把你留在身邊的代價,那就恨吧!”說完毫不猶豫的傾身踏上馬車。
胸口又開始堵的慌,一股血腥幾乎衝口而出,我捏緊了雙手,提醒自己,我不可以激動,閉上眼,讓自己努力的忽視他說的話。過了半晌,感覺沒那麽難受了,才緩緩的睜開眼。簫亦楓將我攬在懷裡,俊秀的臉上,表情多變,看的我心裡一陣發酸,喃喃的歎道:“人生若隻如初見該多好……”
當時是他自己放棄了這份感情,我並沒怪他,因為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可是如今我跟亦塵在一起,我們很幸福,他卻非要我再次撿起過往的回憶,猶不知,時間是不等人的……當初我因為駱依然離開了他,如今我更不可能更他在一起,因為他的感情太獨斷了,從不在乎別人的感受,他可以因為別人長的與我相似就娶了回家,放在那做擺飾,忽視了別人的痛苦,那些女人之所以恨我,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我……”
“太子殿下,宮門到了。”車夫的話打斷了簫亦楓的話。
站在馬車外,手還被他握著,我望著這個宮門,心裡發怵,這個地方果然就像惡夢一樣的,今天不知道又要發生些什麽?望了望簫亦楓一臉堅定的神色,我的腳不由的往後縮。
抓著我的手一緊,我的手滲出了薄汗——要是進去了,有些東西就要變了。
“你要是不進去,我就把這個砸了……”
我凝眸看去——玉簫,伸手在腰上一摸,我的那支還在,那他手上的那支……
“你哪裡來的?”我伸手過去, 簫亦楓手一閃移了開去。
“今天叫你來前廳就是想告訴你的,你不肯來,現在你要是不跟我進去,我就砸了它……”
我望了望那宮門,又望了望那玉簫,進還是不進?他有玉簫肯定就知道亦塵的消息。
“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我煩躁的捂著頭蹲下去,他這明顯是在逼我。
“原來也不過如此不是麽?你在害怕?若不然,為什麽不敢進去?”簫亦楓捏著那隻玉簫,露出鄙視的笑容。
“你到底想怎麽樣?”我猛然站起身,大吼道。
“你知道……”
我怔怔的往後退,眼睛卻是盯著那個玉簫。胸口一陣絞痛,眼前一陣暈眩,想起我中毒的事實,閉上眼,咬了咬牙,沉聲道:“我進。”
簫亦楓唇角上揚,似無奈似嘲笑,“他真的很重要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