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遠比想象中順利,夜深了,宮門口的守衛也忍不住打盹,對於何時溜進兩個人去,渾然不知。
躲過了幾次侍衛的巡邏,敲昏了幾個獄卒,兩人終於堂而皇之地進入了天夜皇朝的天牢。
用偷來的鑰匙打開牢門,婉吟見到憔悴不堪的雙親,淚流滿面:“爹,娘,狗皇帝把你們怎樣了?”
“吟兒,沒事,娘和你爹都好好的!”
嶽修遠、莫雲意看到來人,先是一愣,接著便激動地和她相擁在一起。
日思夜想,終於見到女兒歸來了,雖然那臉蛋……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
“不分青紅皂白就給罵了,朕真是委屈啊!”
見到婉吟憔悴蒼老的容顏,獨自呆在角落裡的淳於青陽眸中滿是痛惜之情,卻在看見她身後的東方焰後,怔愣了一下,旋即又換上了一貫的戲謔口吻。
“你怎麽也在這裡?”
這不說話不要緊,一說話倒嚇了兩個不知情的人一跳。不是他做的嗎?
他可是堂堂一國皇帝啊!如果不是他,那麽是誰?是誰有這樣的本事,可以號令三軍,封鎖消息,把一國之君打入天牢?
“這是怎麽回事?”
意識到事情的蹊蹺,東方焰感覺周身都籠罩著危險的氣氛。
為何一切進行得如此順利?難道竟然是一出請君入甕的把戲?
“這是陰謀!走,我們快走!”強行拽住婉吟的手,東方焰極力地往外拉。
“你這是幹什麽?”
狠力地甩開東方焰的手,婉吟吃痛地揉起自己的手腕,正要埋怨,一聲駭人的狂笑伴隨著一個黑衣男子,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前輩?”那不是慫恿她離家出走的中年男子嗎?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意兒,看到了吧,想不到我百拓楚鳴也有今日吧?哈哈哈哈!放心,我不會讓你們這麽快死去的!這些年來,我內心所受的煎熬,我會讓你們好好償還的,哈哈哈哈!”
“鳴,不要!”莫雲意兩眼淒楚地苦苦乞求,神情就要崩潰。
“意兒,現在知道求我了嗎?十六年前,你為何不聽聽我的懇求?!”
一步步地走向曾經深愛的女人,痛苦的往昔一幕幕浮現,讓他瘋狂暴躁地隨時想殺人,那種屈辱,他永世難忘。
“不許傷害意兒!”
嶽修遠堅定地把莫雲意拉到自己身後,目光無懼地與百拓楚鳴對視。
“不許傷害我爹娘!”
見到百拓楚鳴眼裡殺人般恐怖的赤紅,婉吟想也沒想,以最快的速度穿插到二人中間,張開雙臂,彷佛老鷹護小雞般,阻隔了二人正面交鋒。
“好,很好,今天全部到齊了,這十六年前的帳也該算算了!”百拓楚鳴又是一陣狂笑,臉上是驅之不散的陰鬱。
“今日,我就要在你們面前殺了這孽種,讓你們也嘗嘗痛不欲生的滋味!”
百拓楚鳴明明朝著莫雲意的方向走去,卻忽然在婉吟身邊停下,手迅速地鉗住了婉吟的雙頰,力道之狠根本就是要置之於死地。
“鳴,不要!”
莫雲意恐慌地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撲到百拓楚鳴的腳下,死死地攬住他,淚流滿面哀求不止。
“住手!”
東方焰臉色瞬間烏黑得嚇人,戾氣逼人,忽然使出旋風般的掌風,卷起滿地塵埃,襲向百拓楚鳴。
淳於青陽也是立馬從地上彈起,快如閃電般從袖口亮出防身匕首,撲向百拓楚鳴。
一個回旋把東方焰使出的掌力還有淳於青陽手中的匕首全數吸進自己掌中,一個狠力,全數反彈回去,百拓楚鳴仰天長笑不止,捏住婉吟的手力道半點不曾放松,扭曲的面容現出痛苦而滿足的奇怪表情。
苦勸無用,鮮活的生命正一點點流逝,莫雲意看著婉吟漸漸蒼白的臉色,心如刀絞,使出渾身解數,死死咬住百拓楚鳴的手腕不放,卻被他使出的內力震到丈外遠。
“娘……”婉吟掙扎著,嘴裡艱難地哼出一句話,聲音細弱蚊蠅。
東方焰和淳於青陽明知不是百拓楚鳴的對手卻不遺余力地連番攻擊他,企圖分散他的注意力,救回婉吟,卻明顯地力不從心,只能乾著急。
這人的武功,深不可測!他們聯合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你難道要殺死自己的女兒嗎?”
見到自己養育了十幾年,真心當親生女兒疼愛的婉吟生命垂危,再看看心愛的女人就要崩潰,癡呆絕望的眼神,忍無可忍,無奈之下爆出了一個隱藏了十六年的秘密。
“遠……你……”這是她心底不願說出的秘密。
“你,你撒謊!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們嗎?!”
這消息如平地起驚雷,震得百拓楚鳴站立都不平穩,腳步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目光卻開始疑惑地定格在婉吟的臉上,看著看著,這心也越來越慌亂。
自己真是愚蠢啊,那眉眼,明明有著那麽明顯自己的痕跡,為何十六年了,自己要到現在才看清,百拓楚鳴抓著婉吟的手也即刻松懈,茫然不知所措。
“吟兒!”
東方焰和淳於青陽眼明手快,迅速接住了婉吟就要倒下的身體,探了探她的鼻息後,一起運功給她輸送真氣,眼淚汪汪的莫雲意和焦急的嶽修遠也顧不得其他,即刻撲到婉吟身邊,見她並無大礙,才放下心中大石。
“吟兒那麽乖巧,我何嘗不希望她就是我的女兒,這苦命的孩子啊!”
吟兒自小就乖巧懂事,體貼又有孝心,雖然有時候有些調皮,可是心地卻是非常純真善良的,只是身子不好,出生沒幾天,就被不知名的怪病纏身。
“意兒,這是真的嗎?她真的是我們的女兒?”
百拓楚鳴一改狂躁,滿臉懊悔地跪在莫雲意身前,兩手扶住她的肩,猛烈搖晃著求證事實的真相。
“是,吟兒的確是你我的骨肉,本來她還有一個姐姐,卻不幸在滿月之日被神秘人擄走,至今生死未卜。”
莫雲意深深歎了口氣,回憶著痛苦的往昔,緩緩道來。
“姐姐?”
那不正是十六年前被他帶走的若兒嗎?她也是他的女兒,天哪,他做了什麽孽啊?讓一個女兒從小備受毒藥侵害,讓另一個女兒的心裡充斥仇恨,他該死啊!
“那當年你為何執意要離我而去?為何不告訴我事實真相?”
當年,她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她說,他是那麽卑賤的一個人,配不上她高貴的身份,她要嫁的人,必須是有權有勢的人,她要過的生活,必須是享受不盡的榮華。
他真傻,居然就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怎麽就沒有看出她臉上的痛苦和決然,如果她真的不在乎他,應該很灑脫地離去不是嗎?
只是,為何,她到底有什麽天大的苦衷,明明懷著他的骨肉卻另嫁他人?
“你拜我爹為師,修學半生,不就是為了學到至高無上的武學秘笈寒綿掌嗎?我跟修遠是從小就定了親的,如果我不嫁給他,父親又怎肯把寒綿掌傳授於你?”
當年,為了成全他畢生的夢想,她心痛而無奈地在父親的逼迫下,選擇了離開,選擇了成全。他胸中有著鴻圖大志,有著遠大抱負,平凡而平淡的小家庭生活並不適合他,她不想他後悔。
“意兒,我的傻意兒,你當年為何不告訴我,如果我知道,我願意為你放棄所有!”
她真傻,為了成全他而委屈了自己半輩子,讓不知情的他差點犯下不可彌補的大錯。
她可知道,自己這麽多年來每日每夜都在受著被她背叛的煎熬,無時無刻不活在仇恨中。
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對他的重要性嗎?沒有了她,得到再多又如何,他早已形同行屍走肉一般。
“本來爹去世後,我也打算和你說清楚,可是大師兄卻告訴我說,父親死於寒綿掌,是你殺死了我爹,你叫我情何以堪?爹就算再怎麽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也不該痛下殺手啊!所以,這個秘密,我打算把它帶到棺材裡,因為你這個殺人魔,不配做我孩子的父親!”
莫雲意悲憤交加地控訴著,淚雨滂沱,聲嘶力竭地宣泄,似要將滿腔的怨念訴清。
“你說什麽?我殺了師傅?師傅待我恩重如山, 就算不把你嫁給我,我也不可能做出這滅絕人性的事啊!”
百拓楚鳴慌忙解釋,是他做過的,他絕對有勇氣承認,可是不是他呀,究竟是誰,要如此嫁禍於他?
“可是父親的寒綿掌隻傳授給你一人,你如何解釋?”
不是不想相信他所說,其實她心裡也是相信他的,可是證據確鑿,她也難以解釋啊。
“這,這,這我也說不清!”
表面上看的確是那麽回事,可是究竟漏了什麽細節,他得想想,好好想想。
“讓我來告訴你吧!”一名神采飛揚,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忽然駕臨天牢,悠然而立。
“師兄!”
“師弟!”莫雲意和百拓楚鳴異口同聲地叫道。
“久違了,大師兄,小師妹!”中年男子臉上笑意盈盈,步態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