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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賊》第174章 瘟疫爆發
毛維張急吼吼的樣子李信已經見怪不怪,有這種什麽事都寫在臉上的下屬,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哪一天李信的夾袋裡都是些城府極深的家夥,什麽事情都得猜上半天,豈不是要累死了。

  看到這貨的到來,李信知道,這頓羊雜粉可以吃完了,海森堡和艾伯特兩人可不管是誰來了,狼吞虎咽吃完後每人又要了一碗,哪裡還有半點紳士風度?

  “總兵大人如何在這裡,總算找著了……”

  “毛鎮撫什麽事非得急的上街來找本將?”

  在李信想來,毛維張一定是在丘亮存那裡吃了釘子,一個人擺不平局勢,這才找自己來撐腰。誰知這貨一開口,卻讓李信驚得半天都合不攏嘴。

  “大難臨頭的事,大同府送來的公文,總兵大人您還是親自過目吧。”

  說罷,毛維張將一份文書遞了上去,李信結果展開才看了幾眼便倒吸一口涼氣。

  瘟疫!!

  北直隸與山西竟然爆發了鼠疫,京師、保定、山西、連大同府南部的安東中屯衛都受到了波及,一日之間死亡人數便數以萬計,朝廷上下已經亂了套。

  在這個醫學落後的時代,瘟疫的爆發往往便意味著無法遏製的大量人口死亡,由於落後與蒙昧,人們對這種由細菌引起的災難甚至連抵抗都無從下手,只能默默無助的承受著。

  良久,李信才將視線轉移到毛維張的臉上,“大同府城目前尚未受波及,但也是遲早之事,咱們陽和衛必須提前記性防疫!”

  毛維張此時已經是徹底沒了主意,他可萬萬想不到,自己主持陽和衛城中的全面民政所面臨的第一個考驗就是瘟疫。瘟疫尤其是鼠疫對於崇禎年間的眾人來說已經不陌生了,自天啟朝以來,幾乎每隔幾年就要爆發一次,每一次死人都是數以萬計,慘不忍睹。

  而且更加讓人感到揪心的是,他們在面臨瘟疫的時候,根本就束手無策,所能做的事情亦極為有限。

  “恕下官直言,瘟疫一旦爆發,朝廷官署歷來便沒有什麽行之有效的應對之法……”

  李信突然將毛維張的話打斷,冷冷道:“那依毛鎮撫的意思,咱們還要就此放棄這陽和衛不成?”

  毛維張連連擺手,他見李信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道:“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的意思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盡快將城中百姓都遣散到鄉下去。依下官歷年來之所見所聞,越是人口集中的地方,瘟疫便越嚴重……”

  聽到毛維張如此說,李信的面色才緩和了下來,原來是誤會這個毛維張了,此人在對付蒙古韃子的時候便先不可謂不勇猛,若是被鼠疫給嚇倒了還真是大明朝文官的恥辱呢,這些人整天嚷嚷著忠君報國,殺身成仁,舍生取義,一到動真格的時候,跑的則比誰都快。

  將百姓都強製性遣散?這雖然是下策,但也是毛維張在經過思考之後得出來的一個主意,說明他是的的確確思考過如何應對瘟疫這場即將到來的災難的。但是,如此做,先不考慮百姓們是否樂意被強製遣散,單單就是這種行為,便等於官府已經放棄了百姓,任其流落鄉野自生自滅,更何況遣散之後百姓們成為流民,嘯聚一起即便躲過了鼠疫也必將成為社會的不穩定因素之一。

  所以,毛維張的這個建議是絕對行不通的。

  李信準備付了羊雜粉的錢,先回衙門具體商議一番再做決定,那小販看到毛維張一身的官服,對他又畢恭畢敬,知道這人肯定是個更大的官,哪裡還敢收錢,嚇得趴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李信也沒時間和他聒噪,將錢扔在桌上,便帶著海森堡、艾伯特和毛維張急匆匆的消失在了街角路口處。

  指揮使司衙門被李信當做了暫時的府邸,將幾個城中那些個在戰鬥正幸存下來的中下級官吏都叫了來,準備集思廣益一下,這其中也包括指揮僉事丘亮存,他是陽和衛城中目前官職與資歷最高的一個官員。

  至於高山衛的官員也叫來了一些,在陽和衛多數官員看來他們充其量他們也只有建議的份了,這陽和衛城中的轄地可都是歸屬陽和衛,和高山衛沒半點關系。只是無論如何,高山衛於雁水沿岸的幾千戶軍戶也不算少,終究還是要商議如何在這幾處地方的防疫。因此,在陽和衛看來高山衛可有可無,但在李信眼中一樣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不出意料之外,丘亮存稱病拒絕出席此次會商,毛維張便隱隱然成了陽和衛城這一系官員的領軍人物。李信心道,這樣也好,少了許多未知的阻力。

  經過從街上回來,到召集眾人開會的這段時間裡,李信已經冷靜了下來,並搜腸刮肚極力的回憶了一遍,他在前世所獲知的一切可以防治瘟疫,尤其是鼠疫的有效信息。總算在心裡邊,大致有了個譜。

  同時,李信又想到了艾伯特,據他所知,歐洲歷史山爆發過幾次大規模的鼠疫,橫行數百年,死亡人物以千萬計。或許西方到現在說不定能在實踐中總結出了一些行之有效的方法呢!

  豈料,艾伯特聽說爆發了鼠疫以後,臉都嚇綠了,若不是現在非自由之身,早就卷鋪蓋卷跑路了。只見他右手不停的在胸前劃著十字,口中念念有詞。

  “哦!仁慈萬能的主啊,寬恕我們這些有罪的人吧……”

  同為夥伴的海森堡便比之鎮定的多了。

  “我的家鄉這些年也斷續爆發過鼠疫,醫生們都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人們等待染上病,然後又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等死。”

  李信詢問海森堡和艾伯特本就是抱著有棗沒棗大一竿子的態度,既然他們也沒有什麽辦法,就只能靠他記憶中,那些殘缺不全的現代醫學方法來對抗了。

  衛司衙門正堂中亂哄哄一片,此時大家夥也都從各自的渠道一知半解的得知了瘟疫的消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所謂來商議對策,在他們看來都是些毫無意義的舉動。但上面有令,又不得不從。

  毛維張一連喊了數聲肅靜,堂中這才逐漸靜了下來,李信坐在原本屬於指揮使的桌案之後,面色越來越難看,他能指望這些人嗎?

  最終所謂的集思廣益成了訴苦大會,各級官吏將自身的難處都通通講了一遍,一耽擱就到了掌燈時分。直到散場,竟無一人就瘟疫一事提出自己的意見。

  堂上最終只剩下了李信、毛維張、海森堡、艾伯特四個人大眼瞪小眼。毛維張隻覺得臉上燒的難受,畢竟都是陽和衛的官員,丟的也是陽和衛的臉,他總覽城中政務,卻沒有一個嫡系部下,說到底也是光杆一個。

  海森堡和艾伯特雖然聽不懂這些人嘁嘁喳喳了一下午都說了些什麽,但也能猜出來,這一下午時間算是白費了。

  總算是看清楚了大明官吏都是個什麽德行,窺一斑而見全豹,風氣如此,王朝末世不外如是。這個已經爛透到骨子裡的大明王朝究竟還值不值得去救他,李信也終於體會到了日夜在文華殿拚命辦公的崇禎皇帝的無奈,手下都是些屍位素餐之輩,他縱是有千萬種想法,又有誰來為他實現!

  但李信不是崇禎,他不會因此便刻薄於人。黑暗之中,他悠悠的道:“總兵府決定,即日起,在陽和、鎮虜、高山三衛成立防疫指揮部,本將親自任總指揮,陽和衛鎮撫毛維張, 鎮虜衛知事錢泰任副總指揮,艾伯特醫生任總指揮助手。戰後糾察隊即日起兼負防疫責任,一體聽令!”

  對於李信一連串決定中的各種新穎詞,毛維張根本來不及去多想,總兵大人竟然親自擔負起了這個責任,單憑這一點就讓他不得不佩服此人。衛司衙門兼理軍政,責無旁貸,他李信身為總兵官,大可不必主動攬下此事。

  想到自己乍聞鼠疫爆發那一刻也曾打了退堂鼓,不禁自慚形穢。

  “總兵大人高義,下官一切謹總兵大人……”

  毛維張提不出好辦法,能做的也只有表態,在這個時候,他會堅定的站在李信這一邊,不會退縮。

  陽和衛城好在還沒有發現疫情,一切都還沒發生,他和所有人心裡一樣,也都存了萬一的僥幸。

  但李信絕不會相信什麽僥幸,既然從京師到太原府都已經爆發,而且連大同府南部的安東中屯衛都沒幸免,距離陽和衛也不過就幾百裡,瘟疫幾天的功夫便可以隨著商隊抵達。

  “掌燈吧!”

  仆役們,這才邁著急促細碎的步子,將堂上的燭台一一點著,一團明亮頓時驅散了滿屋子的黑暗。李信將案上一份匆匆寫就的紙箋向前推了推。

  “這裡有份預案,毛鎮撫,你拿去看看,然後寫個執行方案出來。”

  毛維張今天從李信的嘴裡聽了太多的新詞,已經見怪不怪,將那張紙拿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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