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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衫公子在管事與眾家丁的護送下趕往南門,卻被守城的戍卒全部攔下,身為常年跑口外的行商,這些城門戍卒一早就被他們收買下了,誰知今夜急切之間,竟然連他們都攔下了。
“丘指揮使嚴令,四門封閉,任何人無衛司衙門手令禁止出城,違令者可當即處斬!”
一時間大夥都蒙了,只聽說蒙古人在城北面,城南應該還沒有啊,就算是城北破門,指揮使也不應該攔著人出城啊。
老管事出面進行交涉,雙手遙拱。
“不知哪位將軍今日在南門值夜?老朽是山右黃家的管事。”
山右幾家行商平日裡將這些守城的戍卒都已經喂得腸滿肚腫,戍卒們聽了老管事自報家門立即就變了剛才還一副若冰霜的冷淡態度,臉上堆起了笑。
“今日值夜的是任千總,不巧,錢總大人剛被衛司衙門的人急調走了。”
說話的是一名小校,應是臨時管事的軍校。老管事又是拱手,然後上前拉住那小校手臂。
“我家公子有急務要連夜出城,還望將軍通融。”與此同時一錠銀子落入小校手中,小校堅辭欲將銀子推回,老管事用力捂住小校的手硬是不接回來。
那小校面露難色,一咬牙道:“老管事不是我要為難你家公子,是指揮使大人親自下的令,沒他手令不準開門放任何人出城。”隨即又將銀子推了回去,“無功不受祿,若受之便有愧!”
老管事一臉恍然,心下卻愈發迷茫了,可手上動作卻沒停,依舊將小校的手推了回去。
“兄弟們護得百姓安危,辛苦自不必說,如何當不得這些銀錢,拿去吃酒便是。”
目光向北,隱隱見火光愈演愈烈,不知城中戰況如何,城中激戰已經有一陣了,看樣子蒙古人似乎一時間還沒能得手,卻不知與之激戰的明軍還能堅守多少時間。
小校對遠處的火光亦是一派擔憂。
“老管事,韃子進了城,街上到處都是亂兵,還是不要在街上久留,找地方躲避去吧,指揮使大人能有軍令在此,想來應很快就會將韃子趕將出去了。”
老管事一拱手,準備轉身便走,卻突然張嘴問道:“你說咱陽和衛城牆高三丈,韃子是如何沒聲沒息的便破了城?”
小校一陣語塞,如此破城還能有何來,必是遭了內奸,可他又如何能說出口,隻好敷衍了事。老管事搖搖頭,帶著一乾人護持著長衫公子離開南門。
待完全離開守城戍卒的視線後,老管事忽然停住腳步,決然道:“陽和衛今夜必不可保,無論如何要離開此地!走去門!”
他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賺開城門,護著二公子離開,哪怕是拚了老命。長衫公子並沒有反對,而是默默接受了老管事的安排。
果然,一行人在東門也碰了軟釘子,一切都好說,只出城一節是萬萬不可提的。東門的情形亦如南門一般,千總帶著大隊人馬被衛司衙門調走,隻留了幾十人分守在城門各要害處。老管事忽然目露凶光,一隻右手抖個不停,忽的一隻冰涼的手執住了他的衣袖。
“傅叔,咱們哪也不去了,回去吧!”
說罷,不由分說拽著他便走,老管事一聲長歎,“公子還再指望那個三衛總兵能提兵來救?”
長衫公子欣然點頭。
老管事冷哼一聲,“來了又當如何?他兵不滿千,無非是韃子送到嘴邊的肉!”
……
陽和衛城南門外,粆圖台吉這位蒙古末代汗王的胞弟已經陷入了一種癲狂狀態,唯一的兒子被漢人稀裡糊塗的殺掉,就連他的女人和兩個年不滿五歲的稚子一樣都被殘忍的砍了頭。
雁河谷中兒子和孫子冰冷的屍體的模樣,他此生都不會忘記,從那一刻起,驅使他做一切事情的動力除了仇恨只有仇恨。復仇的火焰燒毀了他的理智,讓他忘了這次南擾明朝邊牆的目的。大軍揮師南下,直殺大同府北部重鎮陽和衛成,甚至還動用了隱藏多年的眼線,只為了一戰破城,然後讓滿城的漢人為他的兒孫殉葬。
粆圖台吉手握馬刀在城外焦慮的踱著步子,蒙古勇士們殺入陽和衛城中已經有一陣了,城中也隱隱著起了熊熊大火,可全面攻佔城池的消息遲遲不送出來,明軍除了堅固的城牆還能夠做依托之外,如何是蒙古勇士的對手,這耽擱的時間也太長了些。看來需要再增派一些人手進去。
插漢部粆圖所部能戰之兵不過一千八百余人,進城八百,城外還留下一千坐鎮。粆圖一揮手,又增派了四百人進城,希冀與一戰破城,耽擱久了容易出現各種意外,所以以最快的速度破城才是正道。
最後他又咬牙切齒的交代了所有進城的蒙古勇士。
“一旦進城,不分男女老幼,是否抵抗,一律斬殺,所劫掠之財貨,盡歸二等所有!”
插漢部的蒙古韃子頓時雙目中迸射出狼一般的貪婪目光,陽和衛城中雲集著北上南下的各路商隊,其中財貨不計其數,台吉有令,這可是難得的發財好機會,如何能輕易的錯過。
“殺光漢人,殺光漢人!”
韃子雄赳赳氣昂昂喊著殺光漢人的口號開進了陽和衛城,在所有人的眼中,陽和衛南門被破,此城已經成了他們到嘴的肥肉,跑不了,也飛不了。
插漢部此前在草原上疲於奔命,顛沛流離受盡了凌虐,終至大汗病死,整個部落投降那些山林中卑微的女真人,無奈的成為其鷹犬。如今有了大開殺戒的機會,自然便將滿腔的憤恨發泄出來,於是南門不及撤退的被俘明軍變成了發泄對象,馬刀混亂的紛紛砍落,幾十人頓時成為一灘肉泥。
一隊嗷嗷狂嘯的殺人魔鬼就此衝入城中,見人就砍,見財貨就搶……
北半個陽和衛城就此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明軍苦苦支撐著城內的防線,節節敗退,反擊毫無希望……
突然,一陣爆響於城外驟然而起,但燒殺搶掠已經紅了眼的插漢部韃子,完全沒放在心上,他們的眼裡現在只有殺人,搶東西。
粆圖陡然一驚,“什麽聲音?什麽聲音?”
話音方落,仿佛是回應他的疑問一般,又是一陣爆響傳來,隨之便是一陣尖厲的破空之聲,緊接著一枚黑乎乎的鐵疙瘩丸夾著正月凌晨的寒風砸了下來,落在插漢部的婦孺之中,頓時一片糜爛。
粆圖這次行軍是作戰人馬和部眾前後次第前進,所以老弱以及奴隸牛羊等財產都隨軍而來。一個黑乎乎的鐵疙瘩接連砸死十余人,可把粆圖心疼壞了,插漢部到如今已經快傷亡殆盡,婦孺更是他們來日複起的根基,一下子死了十多個人,簡直是要了他的親命。
“來人,來人,是誰在放炮?去將他們給我揪出來!”
粆圖見識不短,到現在已經知道有人在開炮打他們,應是明朝援兵到了。同時,組織人馬面對漆黑一片的黑夜,準備迎接明朝援兵的衝擊。
由於夜深加上敵情不明,粆圖保守的選擇了以靜製動,他十分自信,在野戰之中,爛到骨子裡的明朝衛所軍還沒有幾個人是他們的對手。
可是黑洞洞的前方呼嘯而來的卻不是明軍……
……
步兵方陣沒有舉火,於漆黑一片中隨著一二三四的號子徐徐前進。方陣之前,幾十個人推著兩門小鐵炮持續向前推進,海森堡上尉夾在兩門四磅炮中間,不斷用剛剛學會的漢語生硬的催促著,“快,快,快!再快點!”
盡管推著四磅炮前進的士兵已經足夠快樂,海森堡還在不停的催促,當然,他更多時候嘴裡利索爆出的是那種誰也聽不懂的嘰裡呱啦的語言。
只有在進行指揮時才不得不用生硬的漢語發布命令,兩門四磅炮幾乎每前進十步,便在海森堡的軍令下停止,發射兩次實心四磅炮彈。然後清理炮膛後繼續前進,走了十步又再一次停住,裝彈發射。
而長槍方陣則緊跟在海森堡的炮隊之後看著熱鬧,直到可以清晰看清楚蒙古人的火把之時,海森堡便令兩門四磅炮裝填散彈,兩炮齊射,數不清的鉛彈丸鋪天蓋地打了出去,換來的則是一聲聲的慘叫
蒙古人似乎再也沉不住氣,呼喊著衝了上來,身在方陣之側的李信雙眼瞳孔猛然收縮。來了,是檢驗步炮協同作戰的時候了,衝上來的蒙古人裡絕大多數都是步兵,手持著馬刀呼喝喊殺,氣勢頗為浩大。
海森堡急令炮隊向長槍向右翼急進,將長槍方陣的正面閃出來。
“快快快!前進!右翼炮位,準備發射!”
他的漢話實在太差了,幾乎說不出成段的話來,只能用幾個詞一起的短語來發布軍令。突然一陣箭雨鋪天蓋地而來,數名炮兵中箭倒地,海森堡並沒有因此而露出一點畏懼的神色,反而催促炮兵盡速前進,兩門四磅炮必須足夠靠前才能發揮出他的最大威力。
長槍方陣第一排的顧十四吐了一口唾沫,總算不用看那紅毛鬼的獨家表演了,終於輪到他們上場發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