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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張石頭和陸九的確沒讓米琰失望,蒙古軍敗的如喪家之犬。米琰對衛所軍和三衛軍在戰鬥力上的差距並沒有一個清醒的認識和判斷,他不知道到了大明崇禎年間已經爛到了骨子裡面,妄圖以衛所軍擋住蒙古軍潰逃的唯一路線。但他也是幸運的,因為有了之前賞銀的許諾,軍卒們仍舊保持了克制,沒有在瞬間崩潰散掉。
那麽在這種時候,主將對士氣的激勵往往就起到了舉足輕重個的作用,有過新平堡大戰的經歷之後,米琰對戰爭的殘酷有了一個比較情形的認識,當他看到蒙古如喪家之犬席卷奔湧而來時,他腦中更多的是焦慮,書中曾言窮寇莫追,圍城時亦有圍三缺一之說,所為的就是不把人逼到絕地,人在絕地必然會生出決死之心,正所謂狗急跳牆。
米琰和這五千衛所兵所面臨的就是這種局面,只是戰場的形式已經容不得他再有半分猶豫,蒙古軍潰逃的速度很快,其中有步兵也與騎兵,他們也顯然發現了在邊牆缺口處集結了大批的明軍。但是到了此時此刻,已經沒了選擇,前進要打,後退也要打,索性拚個你死我活。
米琰的右手緊緊我住了腰間的雁翎刀,這是臨時找來的一柄刀,他已經做好了與之決一死戰的準備。他不知道,面前亡命狂奔的蒙古軍身後,三衛軍擲彈兵營和陸九的騎兵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擲彈兵營一戰之下,戰兵損失過半,剩下的也幾乎人人帶傷,這是自擲彈兵營成軍以來最慘烈,也是獨立作戰贏得最艱險的一場戰鬥。陸九的騎兵營比起張石頭也沒好到哪裡去,在配合擲彈兵營衝擊蒙古軍側翼時竟然遭到了頑強的反擊,甚至一度處於下風,被蒙古騎兵壓著打的時分慘烈。
戰局一度岌岌可危,直到擲彈兵營憑借火力優勢取得了絕對的優勢以後,勝利的天平才又一次倒向了三衛軍。等到蒙古大軍崩潰之時,他們亦沒有足夠的力量來將潰兵阻擊消滅,當仍舊鍥而不舍的尾隨追擊。
也就是在這種情形下,眼見著前方就是邊牆,蒙古人一旦出了缺口,那將是放虎歸山,而大將軍交代下來的任務也就付之東流。
“明軍,快看,前方有明軍…”
部下的驚呼使得張石頭循聲望去,果然一支衛所軍列陣集結在了蒙古軍唯一的退路之上。但看清了對方的旗幟之後,剛剛升騰起來的希望又跌落了下去,那分明是一支衛所軍,而衛所軍戰力之低下在大明朝全軍上下是有共識的。面對困獸之鬥的蒙古軍,他們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只可惜他麾下的擲彈兵營和輔兵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追擊狼奔豸突的蒙古人已經有些力不從心。難道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直逃出邊牆去嗎?陸九的騎兵營與張石頭也是一般無二,想要攔住他們又談何容易?
張石頭清楚,蒙古軍的潰敗並不是他們戰鬥力不如三衛軍,而實在是因為他們東拚起湊起來,各懷鬼胎,妄圖保存各自的實力,這才是導致他們擁有勇士兵力下潰敗的原因。反觀三衛軍則是上下齊心,奮力擊敵,此消彼長之下,高下自然立即判明。
讓張石頭不可思議一幕很快就發生了,衛所軍居然硬抗住了蒙古潰兵的衝擊而沒有崩潰,這簡直有些不符合常理。如果衛所軍能有這種戰鬥意志又何至於被大明朝各路軍兵所鄙視?
這些衛所兵就硬生生頂住了,牢牢的控制著邊牆的缺口,不前進一步,也不後退一步。
張石頭大喜,如此一來蒙古軍將陷入兩面夾擊的被動局面,此戰的轉機來了,戰機稍縱即逝,他立即下令。
“炮兵,炮兵,準備開炮…”
戰兵輔兵分四路縱隊斜行前進,攻擊蒙古軍左右兩翼,他要將蒙古人的後路敞開,讓他們只能往南逃,而不能往北去。
被裹挾在大軍中的烏珠穆沁部台吉多爾濟心驚肉跳,天氣此時甚至在懷疑是范永鬥串通了明軍於宣府境內設伏於他。否則一切如何能這般巧合?前後火槍兵追擊,後有伏兵堵截,這是要將他逼到絕地嗎?還有范永鬥背後的滿清,這些人難保也都包藏禍心,想借明軍之手削弱蒙古的實力。
後悔已經晚了,多爾濟知道,他們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再容不得半點保存實力的行為,立即下令所有烏珠穆沁部的勇士奮力衝殺。不過這並沒有得到其他部落的響應,反而以土默特部為首的巴圖等人竟率先脫離了大隊,放下無武器向明軍投降。
有了巴圖的榜樣以後,各部落也紛紛效仿,反正按照他們以往的經驗,只要投降,明軍便會寬恕他們,甚至好吃好喝的招待一番之後再將他們放回去。巴圖曾先後兩次被明軍俘虜,明軍不但沒有殺他反而還助他奪位,這也是巴圖選擇投降沒有絲毫心理障礙與猶豫的原因之一。
蒙古人的敗類,就是有了這些卑躬屈膝的懦夫們,昔日成吉思汗的子孫,驕傲的黃金家族今時今日才會匍匐在那些林中野人的腳下,多爾濟心裡咒罵著膽小的盟友們,卻並沒有能力去阻止他們投降,他所能做的就是前進前進在前進,只有衝出了前方的邊牆缺口,他才能保存住烏珠穆沁部的勇士們,漢人不是有句話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米琰已經殺紅了眼,他再一次陷入了癲狂狀態,逢人就砍,見人就劈。對向他劈刺而來的各式武器則視而不見,身側的趙白生與輔兵同伴們則成了他的護衛,驅逐著那些試圖從兩側偷襲的蒙古韃子。這支不滿三十人的小團體,儼然成了衛所軍的槍尖,所到之處一片糜爛,不但如此連身後那些本來有些膽怯的衛所兵們都被調動了起來,開始積極的進行反擊。
最初米琰並沒有引起蒙古軍的注意,明軍主將向來都是鮮衣怒馬,於萬馬軍中一眼便可認出。多爾濟在遭遇到強大的阻力之後終於發現了端倪,原來竟是衝在最前面的便裝之人。於是,催動胯下戰馬,直朝他衝去。
轟轟轟…
突如其來的炮聲驟然響起,擲彈兵營帶來的炮兵終於準備完畢,數枚鉛製彈丸過些著灼人的溫度與破空的呼嘯聲,砸向了試圖突圍的蒙古軍中。
彈丸落地後繼續向前彈射,所過之處立即掃出一片空地,凡被掃中之人無不肢殘臂斷。拚死的進攻隨著明軍大炮的開火,頓時慢了下來。多爾濟胸口裡升騰起一陣無力之感。
“營官,韃子投降了,咱們該如何?”
張石頭面色冷峻,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來。
“打,給我打到彈盡藥絕,也不能停手…”
陸九在接到張石頭打到彈盡藥絕的旗語信號之後,心中不由得一凜,他這是要殺降啊…正猶豫著是否向這些已經放下武器準備頭像的韃子再次舉起武器時,擲彈兵營已經火力齊開,數千條火槍如毒蛇噴塗著猩紅的信子,所不同的是火槍噴塗出的火蛇如鐮刀搬收割著韃子的生命。
明軍的痛下殺手讓蒙古諸部始料不及,想在進行反抗卻是已經晚了。眼見木已成舟,陸九也不再猶豫,大呼一聲,千騎戰馬狂奔而去,騎手們手中的雁翎刀散發著幽冷的死亡氣息……
阿克濟阿悠然醒轉,半晌之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活著。他上一刻的記憶隻停留在李鳳翔引燃了火藥堆,巨大的衝擊力將他重重的彈飛,然後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他想起身,卻發現身體似乎被緊緊的束縛住了,想動彈亦是不能,低頭一看自己竟然被鐵鏈牢牢的鎖在了一塊木板之上。
“來人,來人…”
只聽一個毛骨悚然的聲音似乎隔著什麽東西傳入了耳中個,阿克濟阿這才仔細看周圍的環境,顯然是一座蒙古式的帳篷,隨著聲音未落,一個魁梧的壯漢艾身進來。
“不要急,很快就輪到你了…”
阿克濟阿努力的回憶著這個人的信息,突然在一個人身上定格。
“你,你快放了我,你要作甚?”
“作甚?就是因為你,咱兄弟差點被後趕來的明軍一杓燴了,雖然現在安然無恙卻損失了上百人,東西倒一樣都沒搶著, 損失隻好從你們這些人身上找補了,正好大營裡還缺些奴隸。”
阿克濟阿心膽俱裂,“你,你敢,大清不會放過你的…”
那壯漢的回答卻讓他一陣絕望。
“俺們兄弟連大明都不怕,還怕你們那東北一隅的甚鳥大清?再說,你一個敗軍之將,他們只會當你死了,誰還會管你死活…”
那壯漢又來到碳盆前,從中抽出了燒的通紅的鐵釺,一臉興奮的道:“別怕,一會就好…”
“你,你要作甚?”
“你不知道嗎?咱們大營裡的奴隸都是又聾又啞,你能聽見咱說話,又能出口威脅咱,這可不和規矩…”
阿克濟阿一顆心猛然沉了下去,隻覺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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