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邊野戰獲勝,李信率領三衛軍乘勝追擊,直追到忻州城下,兩萬流賊在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裡,土崩瓦解,作鳥獸散。城中守軍僅余千把人,在幾**炮轟擊之下,亦徹底崩潰戰意全無,幾個頭目商議之下決定開城門向明軍投降,條件則是保得他們性命無虞。
三衛軍由此徹底掌控了忻州城,天黑之前由郭丙煥帶領的輔兵以及半路上撿的明軍潰兵也隨之開進城中。李信在幾個把守忻州城的頭目口中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所謂闖王並不是李自成,而是號稱床榻天的劉國能。在李信的印象裡,劉國能當是在崇禎十二年,也就是今年的三月份左右接受朝廷招安,可如何現在又鬧了這麽大的動靜,甚至已經開始稱王,並提出了打進京城,消滅大明王朝的政治口號。
而且在歷史上劉國能此人的能力似乎也不及李自成、張獻忠等人,他又是如何在老弟兄被打的屁滾尿流之時成功逆襲,震動朝野的呢?李信十分好奇,幾個頭目也說不清楚究竟是為何,但是有一點卻值得一提。去歲冬天,就在劉國能被左良玉追打的滿世界逃跑之時,他的隊伍得到了兩個人的加入。
“其中一個人姓孔,大夥都叫他孔王爺,至於真名卻沒幾個人知道,好像,說是他在滿清韃子那當過什麽王爺……年前搗鼓出幾門大號火銃,就是將軍用的那玩意,立了幾次大功,這才得到咱們闖王的中用。”
另一個頭目讚同的點頭,“對對對,有了這玩意打起仗來也順手不少。只是跟吳將軍比還差了不少,無將軍手下有一支黑甲鐵騎,與官軍對陣也勝多敗少呢!”
“哪裡是勝多敗少,應該是未嘗一敗才對,這不前些日子還把朝廷的一品大官給打了個滿地找牙!”
“對對對,未嘗一敗,很厲害的!將軍這回就是沒遇上他,要不……”
另一個頭目使勁踢了他一腳,這蠢貨才注意到失言,連忙閉嘴。
“姓吳的將軍?名字叫甚,哪裡人?”
“聽口音應是遼東那邊,叫……叫什麽來著?”
“吳山!”
“對,就叫吳山,平日裡狂妄的很,俺們兄弟在闖王那都算是有一號的人物,他對俺們正眼都不瞧一下的!”
這兩個人在李信心裡劃了兩個大大的問號,聽描述那個姓孔的似乎就是滿清韃子的恭順王啊,而且還會操弄火炮那就更沒跑了,只是這貨怎麽就投了流賊呢?
至於那個吳山,李信敢百分之百肯定這必然是化名,遼東口音姓吳的,多麽強烈的暗示,他第一個就想到了大名鼎鼎大漢奸,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吳三桂。但是這貨少年得志,家中又是遼西大族,怎麽可能投了流賊?這完全不靠譜嘛!說不定是他老吳家的家丁子侄或者根本就是冒名頂替也未可知。
三衛軍自出征以來進行了一次難得的休整,大夥都睡的踏實而香甜,李信卻徹夜未眠,他在凌晨時分陸續接到了遊騎斥候的軍報,代州方向的流賊已經分兵南下,看情形是得知了忻州遭襲後路已斷的消息。同時,另一股流賊由太原出發,直撲忻州而來。
流賊兩路大軍齊至,李信暗暗心驚,他雖然已經做好了流賊必會回援忻州的打算,可還是沒料到他們來的如此快。如此多。事實上,只要流賊動起來,三衛軍便可伺機將他們在運動中各個擊破。只是計劃雖然比較理想,可執行起來卻諸多困難和危險,畢竟兩千余人與近十萬人做周旋,一個不小心被纏住包圍起來,就可能萬劫不複。
且在得知了沒有楊嗣昌和左良玉出兵的消息後,李信心中陣陣發冷,他明白在朝廷的援軍再次抵達之前,這兩個人誰都不會為了自家這兩千人冒險出兵的。
盡管有他們不會出兵的結論,李信還是派出了求援的使者,希望左良玉和楊嗣昌能夠出兵配合自己的軍事行動。
事情緊急,李信立即通知戰兵與輔兵的各個軍官開會商議轉移事宜,戰兵的營官們習慣於服從命令,自然表示一切聽總兵號令。輔兵的負責人郭師爺和牛蛋則認為可以據城一戰,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城池就如此放棄太可惜了。
李信發現牛蛋當了幾個月的理事會理事,居然也敢在自己這堂堂總兵面前表達自己的意見了,看來進步不小,但此時沒工夫理會這等閑事,他召集大夥來不是商議該不該轉移,而是要給他們交代轉移任務。
一直沉默不語的田複珍卻突然說話了:“下官以為,忻州乃太原門戶,流賊勢在必得,可留下一部人把守忻州,拖住流賊大軍,如此將軍便可以放手施為!”
此言一出李信連連搖頭,這個方案他先前不是沒想過,由忻州拖住流賊固然是個完美計劃,只是留下來的人卻九死一生,或者乾脆的稱之為棄子也不為過,是以就不再做此想,誰知田複珍竟然提了出來。
“將軍是在擔心沒人肯應下守城的職責麽?田某不才願代將軍守住忻州,助將軍一臂之力!”
“留下來便是九死一生,田大人莫要玩笑!”
田複珍的表態讓李信吃驚不小,他盯著田複珍一雙堅定的眸子,試圖從中找出他一心求死的原因,卻一絲痕跡都沒有尋到。田複珍反而極為認真的說道:“將軍也說了,除了九死,不還有一生麽?實話說下官如此是存了私心的,不想就此渾渾噩噩如此了卻殘生,如能轟轟烈烈死得其所,他年青史留名,亦含笑九泉,還望將軍成全!”
這個一向高傲的文人退開幾步,一揖到地,長揖不起,大有李信不答應就不起來的架勢!
李信震驚於他內心的痛苦,寧肯以近乎於求死的方式來實現自己的理想,自歎弗如,忙上前去,雙手用力扶起田複珍,長歎一聲:“田大人何至於此……”
突然,郭丙煥郭師爺亦說,要留在忻州與田複珍共同守城,也不走了!
“郭某老了,走不動了,跟不上將軍行軍的速度,就留在忻州等將軍回來,將軍是不是還要回來的?”說到最後郭師爺忍不住問了一句,他的確是走不動了,經過從北婁口到忻州的急行軍,郭師爺的毛驢子在翻山的時候別斷了腿,沒了代步工具後半程路把他走掉了近乎半條命,是以寧可留下來與田複珍一同守城。
李信萬萬想不到自己此生還能遇到舍生取義之人,原本他對讀書人的那些糟糕印象竟然因為田複珍這番舉動一掃而空,縱觀來到這世上,他所見到那些經由科舉走到人生仕途頂峰的讀書人,楊嗣昌、劉宇亮、張四知這些人都是些口不應心,只求一己之私的家夥,說他們是小人恐怕也不為過,就連孫承宗亦是城府甚深,給他的印象並不如前世書中那麽鮮明。更何況還有熊開元這等卑鄙小人,總之在李信眼中,這個時代的讀書人都是些以自我為中心,陽奉陰違,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又時常以道德製高點自居的人。
監軍高時明推門進來,臉上還掛著一副睡眼惺忪,打了個長長的哈氣。
“李將軍這麽晚了何事非叫咱家來不可啊?”
“高監軍如何還這般輕松?流賊大軍已在三十裡外了?”
“甚?流賊?三十裡外?”
高時明一蹦三尺高,像個猴子一樣氣急敗壞道:“為何不早早將咱家叫起來。李,李將軍這,這可如何是好,咱們是走,是守?”
李信簡單告知了自己的計劃,在得知田複珍和郭師爺打算留下來牽製流賊大軍以後,高時明像看怪物一般的看著兩個人,心道世間如何能有這等不怕死的蠢人?
田複珍隻向李信要了兩千輔兵,還有從五台山中帶上的數百明軍殘兵。為此,海森堡還特意給他留下了四門六磅炮, 城中府庫中火藥和鉛錠都不少,不愁沒有彈藥。
……
三衛軍於三更之後出城,直奔城西十幾裡外的叢蒙山而去,高時明騎在馬上低低的問李信,“李將軍給咱家交個底,咱們到底要去哪裡?”
李信望著黑洞洞的前方,面無表情的回答了三個字:“太原城!”
聽說他們準備去打太原城,高時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衛軍能打下忻州城有很大的僥幸成分,並不是硬碰硬強攻下來的,太原城城高池深,就憑他們這兩千戰兵兩千輔兵,敢去攻擊九邊第一重鎮,不是癡人說夢麽!
愣神的功夫,李信隨著隊伍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將高時明落在了後面。
“哎!李將軍等等咱家,等等咱家,咱能商量商量不去太原……”
高時明覺得自己這個監軍做的窩囊,像高起潛身為總監能節製關寧軍,雖然後來讓他搞的關寧軍在蠡縣一戰全軍覆沒,可好歹也威風過。方正化更了不得,直接提督京營,又在京師保衛戰中立有大功!他倒好,做了這區區兩千送死兵的監軍不說,還被流賊追的到處跑,等回到宮裡說出來,臉還往哪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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