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www.du 無彈窗全文閱讀)
呂四臻注意到了米琰,又立即命人將他的基本信息調來,一看之下果然覺得可疑,以此人的條件若是沒有長子惠中在其中幫忙運作,按照按察使司衙門此前所定下的最低條件,他連按察使司衙門的大門都進不去,更別提順利通過官募陪審的甄選了。
定是這廝蠱惑了惠中前去應甄那陪審,這原本是給李信挖的坑下的套,自己兒子也參與進去算怎麽回事啊,將來一旦出了問題想脫身都難。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才能將惠中從陪審的名單裡夠除掉。
可形勢並沒有給呂四臻時間來處理家門事務,很快快馬進城,煤礦的惡性案件竟然引發了騷動,按察使司衙門派駐煤礦調查的官員被困在裡面,生死不知。如今三衛軍已經出動戰兵前去恢復秩序,他更沒有道理繼續留在城中。
焦頭爛額之下,隻好又是隔空痛罵了一頓到現在還沒回家的兒子,便匆匆離開府邸出了太原城,直奔煤礦而去。
不過呂四臻也不是一點事都沒做,臨出城前令心腹派人去秘密調查米琰其人,看此人接近呂惠中究竟有甚目的。
三日後,預審的準備工作全部完畢,三組官募陪審共計三組人員也全部甄選完成,不過陸九卻有件新鮮事來稟報李信。
李信煞有介事的聽著陸九繪聲繪色的講述,臉上逐漸蕩開笑容。
“你啊你,何時也變得這般八卦了!”
“八卦?”
陸九不明白八卦是什麽意思,聽十三哥如此說便愣了一愣,李信馬上就意識到自己又將前世的語言說了出來,便將話題岔開。
“如此說,那米琰僅僅是個走了好運的癡情種嘍?嗯,有了這千兩銀子,當可供他無憂讀書應試了。”
李信忽然又想到時下局勢,現在是崇禎十二年,距離那甲申天變也不過還有三五年光景,到那時甚麽功名利祿都當不過那血雨腥風啊。在來到明朝之初,李信曾雄心勃勃的要改變歷史,改變那車輪的無情進程。
可是他每一次努力,雖然能救下寥寥數人,但歷史上該發生的事件似乎又沒有一樣被成功阻止,甚至還有變本加厲的趨勢。就像流賊複燃,就像黃河掘堤,甚至還有歷史根本就不曾有過的劉國能佔領整個山西,都無法阻擋的冒了出來。
這使得李信改變歷史車輪走向的信心已經不似以往那般堅定,但是,他不會放棄努力,即便蚍蜉撼樹換來的是更猛烈的浪頭,他也要堅持下去,面對明庭內部和外部的重重阻力,扭轉幾乎不可能改變的結局。
“十三哥,十三哥?”
陸九的連聲呼喚將李信從失神中拉了出來,只見陸九臉上罕見的掛了一絲笑意。
“十三哥可是說俺關心那男女風月之事?這等事,誰不好奇來?就說那呂四臻的大公子,昨日拉了米琰和那曾誠去城外野遊,十三哥你踩踩發生了何事?”
“何事?”
李信耐著性子配合著陸九。
“曾誠把自家妹妹帶了去,就是那米琰的相好。你猜怎麽著,呂惠中看上了曾誠的妹妹!”
“還有這等事?”
李信語調忽的提高,陸九則指著李信笑道:“還說俺,十三哥不也是一樣八卦!”
李信灑然,陸九領悟能力當真不低,這麽快就掌握了八卦二字的用法,但是也不反駁陸九的說法。
“那呂惠中不知道曾家姑娘已經與自己的兄弟米琰私定了終身麽?”
“應當不知!據陸九觀察,那呂惠中倒是個坦蕩之人。”
李信皺眉道:“這事還當真擰巴了……”隨即又失笑道:“又與咱們何乾,張石頭的未來如何就在此一舉了,陪審今日便進場,正式與外界隔離!”
隨著李信的交代,陸九一一點頭,表示明白。
“憲兵營充作審案地點,安全是重中之重。另外,還有一樁事,所有守衛現場的憲兵,都從騎兵營裡老兄弟裡挑,不能有一個本地人!”
李信雖然沒說在明處,但陸九也明白,所謂的老兄弟裡面,就是從當初馬賊時就一直出生入死的兄弟裡挑選。
“還有,陪審是這次審案的關鍵,一定不能使他們與外界任何一人有任何接觸傳信。而且他們的吃喝拉撒全部由憲兵解決,此事說來容易,可實際並不簡單,出了一點紕漏就得從頭開始。”
陸九點頭,“十三哥放心,便交予陸九便是!”
“那幾年輕人可以不必監控了!”
從陸九的調查來看,的確沒甚可疑,雖然有諸多巧合,但是其中亦當沒有幕後黑手在操縱。
陸九卻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一拍腦袋。
“哎呀,差點忘了。呂四臻也派了人去監視那米琰,此事似乎又不像表面那麽簡單。”
李信略一思量,笑了,“也沒有那麽複雜,呂惠中去甄選那官募陪審,肯定是背著呂四臻去的,他調查米琰想來是因為米琰借著呂惠中的力也入選了官募陪審。若呂四臻不暗中調查米琰其人才奇怪呢!”
陸九剛要離去,李信卻又將他叫住。
“聽說你還關著那奸夫?”
陸九尷尬的笑了,這事終究還是讓十三哥知道了,於是也不否認。李信卻面色凝重,“胡二狗雖然是奸夫,卻沒有被抓現行,按照大明律都治不了他的罪,況且在張石頭一案中,又是苦主,你羈押了他須於三衛軍影響不好,今天就將他放了!”
“十三哥…… ”
陸九還想抗辯幾句,李信卻擺擺手,示意他此事沒得商量。
“陸九啊陸九,不能只為了一時的痛快,就不顧全大局,張石頭的案子你以為我徹底放棄了嗎?我所慮者,不僅僅要替他討還公道,還要做的名正言順,讓天下悠悠眾口都挑不出一點毛病來!前者再容易不過,但後者有多難,你能想象出來嗎?”
李信愈發苦口婆心,“三衛軍能走到今日不容易,朝廷上下內外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咱們,就是眼下張石頭的案子又不知道多少人在暗處等著咱們出錯呢。所以啊,咱們一定小心謹慎,再謹慎。”
陸九愣了,他從未聽李信如此囉嗦過,今日竟似倒苦水一般,真真是奇怪了,於是重重點頭,表示不會拖三衛軍的後退。
“從今天開始,任何涉案人員,你都不要去接觸,要避嫌知道不?”
陸九又頻頻點頭。
……
出了總兵府邸,陸九隻覺後背已經被汗水徹底濕透,不管李信如何苦口婆心,他終是沒將與胡二狗之間的事說出來。就實而言,他對李信搞的這套主審陪審方法沒有一點信心。
主審張方嚴是出了名的倔驢,八頭牛都拉不回來,張石頭沒捉奸在床便殺了**,是板上釘釘的事,說破大天去,還能改了大明律不成,因此老家夥肯定是支持判決張石頭有殺人之罪的。
至於所謂的陪審,均與張石頭和三衛軍沒有任何關系,他們又都是呂四臻一手挑選出來的人物,怎麽可能向著張石頭說話呢?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他決定用自己的辦法來幫張石頭脫罪。
在陸九想來,自己做這件事,瞞著十三哥也未必是壞事,如果十三哥陪審的法子果真能救得了張石頭,自然是好。可是救不了,胡二狗這廝就成了拯救張石頭的關鍵。
陸九心事重重的返回憲兵營,其時,憲兵已經將整個軍營空了出來,諸位按察使司衙門的官募陪審也都一一就位,看著一群說話之乎者也的家夥們,讓他一陣心煩,趕緊令人將臨時加固的大門鎖上,眼不見為淨,直到案子審結,這些人都得像囚犯一般被關在裡邊不得與外界接觸。
現在棘手的問題是李信已經下了死命令,讓他立即放了胡二狗。可是,他擔心如果放了胡二狗,再讓有心之人與其接觸,這廝若反了水,自己豈不功虧一簣?
不行,得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正苦苦思索間,忽然有憲兵來報。
“城中發現無名屍體!”
陸九正苦於想不到應對李信令他放了胡二狗的法子,不耐煩的道:“咱們憲兵營何時管上人命案子了?交給按察司辦去!”
說完,陸九發現那憲兵還站在原地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更不耐煩了,剛要呵斥,卻聽那憲兵道:
“這人命案子按察司管不了, 死者身上帶著反賊的印信!”
反賊?陸九猛然打了一個激靈,如何反賊都滲透到太原城中了?
“拿來我看!”
那憲兵這才讓人將從死者身上搜出來的東西交給李信,竟是一方銅印。陸九識字有限,上面七扭八歪刻得又是陰文篆字,更是認不得上面的內容。
“這上面刻的甚?”
憲兵答道:“已經找了營中書辦辨認,確系闖逆劉國能之印信!”
敏感時期,出現敏感事件,陸九才不相信是巧合,一顆心立刻揪緊了。
“去聯絡步戰營程指揮,讓他派兵協助憲兵營,全城大索!”
陸九也顧不得胡二狗,轉身又直奔總兵府邸而去,這種大事他還是拿不住,必須得第一時間告訴十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