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振輔無奈之下決定妥協,大不了自己就認下這筆帳,交出十二萬兩銀子,就當破財免災了。
“我招!我全招!諸位怎麽說,我就怎麽招!”
面對財產被瓜分的風險,頑抗如高振輔也不由得投降了。不過拷掠者卻冷冷道:“不是我怎麽說,你就怎麽招,而是你要如實交代,明白嗎?”
到了此時此刻,高振輔哪裡還敢還嘴,這一輩子積攢下來的財富就是他不可碰觸的弱點。如果到頭來百萬身家成了一場空,還不如現在就死了算了,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還請諸位去下官家尋著下官長子,下官手書一封,當即就可提銀十三萬兩,多的幾千兩就權當利息了……”
高振輔又絮絮叨叨說了半晌,拷掠者也不與之對話作答,隻低頭整理著高振輔的供詞。大約一刻鍾後,拷掠者將供詞扔到高振輔面前,聲音依舊冷而嚴峻。
“你看看,還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如果沒有就簽字畫押吧!”
高振輔接過供詞草草看了幾眼,便誠惶誠恐道:“沒了,沒了,下官這就簽字畫押!”
高振輔簽字畫押以後,拷掠者又仔細訊問了一番關於他和鄭家之間的勾當。他雖然承認了銀子的事,但是這和鄭家的勾當卻是萬萬不能說的,否則很多事一經定罪那就和造反無異啊,到那時就算抄家也救不了他了。
拷掠者這一回竟反常的沒有在高振輔和鄭家的事上反覆糾纏,僅僅是一問而過,高振輔不說他也不細問,仿佛就是走過場一樣。這讓高振輔心裡漸漸有了底,心道還是銀子管用啊,他們得了銀子對供詞都不甚上心了。有了這個認知,高振輔在回答問題的時候則更是胡鄒八扯。拷掠者眉頭微皺之下卻也一一記錄在案。
半個時辰以後,關於高振輔的所有供詞記錄都放在了李信的案頭。
高振輔招供十二年萬兩銀子均到了他的腰包裡這讓李信有些意外,據他在杭州城的內線所報,杭州蕃庫裡根本就沒有這麽多銀子,總共加起來能有七萬兩就不錯了,而布政使趙秉謙似乎在接到鄭鴻魁的勒索信以後,走訪了數家城中富豪都空手而歸,大概是屈尊借錢去了。據此推斷,這些銀子有半數以上成了鉛錠,沒準就是趙秉謙從中做的手腳。
牛金松認可李信的猜測,不過又恨恨道:“這趙秉謙也不是好鳥,這些事他捂的可嚴實,如果高振輔不掏出來那十三萬兩銀子,難道要咱們三衛軍補他那些銀子嗎?”
李信暗暗冷笑,趙秉謙主意打的好,那麽不折騰他幾番,怎麽可能讓他如願?
於是,李信對牛金松交代了一番,令其照此去辦。牛金松得授了機宜後,頓時豎起大拇指,直讚大將軍好計策,並保證不折騰死趙秉謙,他就不姓牛!
李信聽了以後笑罵道:“你不姓牛姓啥?”
鄭鴻魁一夜之間從鄭家權力核心中的二號人物變成了階下囚,一時之間還很難接受自己這個身份。被關在臨時征用的大牢中,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幾個看守的軍卒也對他甚為惡劣,送來的飯菜更是如豬狗食一般,難以下咽,到現在他已經一天一夜滴水未進了。而那些看守軍卒見他不吃飯也不加以理會,隻照常按時間送飯,收拾一口沒動過的飯食。
鄭鴻魁曾許以錢財,要對方給他弄點酒肉,對方卻像沒聽到一般對他不理不睬,竟每一個人搭理他。
此時的鄭鴻魁就好像從萬人追捧拍馬的權力人士變成了臭狗屎,竟然誰都不願意和他多說一個字。
受不了這等待遇感受的鄭鴻魁徹底竭斯底裡,大呼小叫,一會說要見李信,一會說他大兄鄭芝龍會來救他。可即便如此也仍舊沒有人理會於他,最後喊的嗓子啞了,隻好老老實實的蜷縮在一團草堆上瑟瑟發抖。
初冬的氣溫很低,尤其是那一場暴風使得溫度下降的厲害,鄭鴻魁身上隻穿了單衣,此時在見不到陽光的牢房裡被凍的瑟瑟發抖。從心裡到身體上的折磨已經快使他頻臨崩潰的邊緣。
這時牢房的門忽然打開了,牛金松大馬金刀的走了進來。鄭鴻魁這時眼睛頓時一亮,就好像見到了救星一樣,連滾帶爬從草堆上來到他的面前。
“放了我,放了我,你們的所有要求我全部都答應!要錢,我有,要我招認什麽隻管問就是,只要不把我關在這裡,怎麽楊都行!”
他享受慣了眾星捧月的感覺,已經無法承受階下囚的屈辱與難耐。
牛金松一腳將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鄭鴻魁送身前踢開,面露厭惡的道:“放了你?哪有那麽容易,勾結倭寇,攻擊朝廷重鎮,勒索地方大員,這一條條罪數下來,哪一樣都夠殺你一百次了!我勸你還是不要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了,還是想想怎麽才能保住你那肥豬一樣的腦袋!”
“如何?鎮虜侯這就要拿我的人頭祭旗了?我要見鎮虜侯,鎮虜侯不會這麽快就殺我的!留著我,留著我,我會對他更有用的,相信我!”
鄭鴻魁的動作語調有點神經質,聲音也忽高忽低。牛金松發現這鄭鴻魁比他想象中崩潰的還要快。
“那你說說,留著你,對鎮虜侯有什麽好處?說出來,俺或許可以考慮饒了你狗命,讓你的豬頭寄在脖子上多幾日也無妨!”
“我說,我說……”鄭鴻魁仍舊神經質的,語調極為急促的念叨著,“我,我知道鄭芝龍的底細,將來鎮虜侯肯定要討伐鄭芝龍的,我可以為鎮虜侯招降我在福建的舊部,到時候裡應外合,鄭芝龍必敗無疑,必敗無疑!”
牛金松鼻腔裡發出了一陣冷哼。
“你以為鄭芝龍還會留著你那些舊部嗎?別做白日夢了!這個不算,再說!”
鄭鴻魁之前篤定李信不會殺他,依仗的就是這一點,他身為鄭芝龍的弟弟又是鄭家的權力核心之一,李信一定會奇貨可居,將來用自己與鄭芝龍博弈。可萬沒想到,這李信居然如此虐待於他,現在更派了人來,要提他去正法祭旗。
恐懼之下,鄭鴻魁一時間也沒了主意,翻來覆去也想不出個對留下自己有決定性作用的借口和理由。
“還想不出來嗎?既然這樣就別怪俺無情了,來人哪,拖出去準備上刑場!”
牛金松一聲令下,幾個軍卒如狼似虎的衝了進來,一腳將鄭鴻魁踹翻在地,然後拖著他便向外走。鄭鴻魁徹底傻眼了,嚇得連聲音都走了調,歇斯底裡的嚎著:“別殺我,別殺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只要不殺我,我,我給鎮虜侯做牛做馬都行,都行……”
聞言之後,牛金松一揮手,令幾個軍卒退出去,“做牛做馬也不錯,你這頭肥豬雖然胖了點,給鎮虜侯做牛馬雖然差了點,但只要你肯聽話,會給你這個機會!”
牛金松的話刻薄侮辱之甚,但鄭鴻魁卻渾然不覺,與身首異處丟了小命比起來,被人罵上幾句又算什麽呢?什麽都不算,只要能活命,別說好做牛馬,就是做一條舔腚的狗他也千肯萬肯啊。
“好,現在鎮虜侯正好一件比較頭疼的事,是你表現牛馬天分的時候到了!”
“將軍隻管說,我一定,一定不會讓鎮虜侯失望的。”
趙秉謙舒服的躺了下來,懷中溫香軟玉讓他愜意的欲仙欲死,數日來的高度緊張終於一掃而空,而且不但如此,還順便坑了李信那丘八十萬兩銀子,這些錢以蕃庫的名義要回來,到時候正可直接揣入自己的腰包。看來古人有否極泰來之語,的確不是假的。
有了這雙喜臨門,趙秉謙龍精虎猛,一夜與身下愛姬小妾歡快了四次,直累倒筋疲力盡才算完事,直將小妾弄的連連討饒,此刻已經軟成了一灘香泥。
現在,趙秉謙隻恨不得李信趕緊離開杭州,讓這些丘八在杭州城裡遊蕩,總怕那些人會鬧出些強搶民女,奪人財產的醜事來。
就在他心思百轉的時候,外間屋忽然咣當一聲,房門被從外面踢開,緊接著一陣涼風灌進了內室。 趙秉謙從床榻上騰的坐了起來,還沒等他尋著衣服披上,幾個彪形大漢氣咻咻的衝了進來,利落的將他從溫暖的被窩裡拖了出來,扔在地上。至於那小妾則嚇得嗷嗷大叫,又陡然間沒了聲息,昏暈過去。
趙秉謙背著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傻了,下意識的以為是李信手下的人強闖進來。
“李信武夫,敢強闖地方大員府邸,要造反嗎?”
這時一個肥胖的身影來到身上不著寸縷,被死死按跪在地上的趙秉謙面前。
“趙秉謙,別來無恙啊!”
趙秉謙抬頭看去,發覺來人竟是鄭鴻魁。一時間錯愕的不知嗦什麽好,“你,你做了李信的走狗?”
鄭鴻魁啐了一口:“他也配?以為幾間土屋子就能關住老子?實話告訴你,今夜老子就要回福建去,不過在這之前……”說著,他不懷好意的盯著趙秉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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