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老修女的位置，已不到10米，而且，她是徑直往展櫃這邊走的。面紗下的臉，看不出什麽表情，只有目光停在自己身上。

　小安大師呼吸一促，立刻又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

　第一，在聖盤這站得太久，表現得饒有興趣。對方經過昨天的事，必然是隨時關注的，多半就藏在監控室裡。

　第二，自己又在商場出現過，雖然換了衣服，戴了墨鏡，但如果仔細辨認，應該是能認出來的。

　尤其第三，自己現在還是一副驚詫表情。

　三者相加，沒有嫌疑也有嫌疑了。

　是跪地求饒，還是奪路而逃?雷法涓滴不剩，別說等虛凌曼接應了，能不能出展廳大門都是問題。

　半秒之內，小安大師就很光棍地把墨鏡一取，在略驚的表情之上又加了一分遲疑，迎面而上。

　你妹的啊，要死，也就賭這一把了。

　“嬤嬤。”還有三米，莊小安直視過去，抬手打招呼。

　這話誰說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必須要坦然無懼。賊眉鼠眼的，一看就心裡有鬼。

　老修女站住了。

　“嬤嬤，你好。”莊小安再加一分忐忑，“我們昨天，是不是見過?”

　“哦?”老修女保持注視，眼裡還是很溫和。

　這招好像行啊！

　莊小安忙又道:“昨天，我好像在金鍾商場見過您。”

　“對，我昨天去過。”老修女點頭，並無什麽異色。

　“哎，真的是您啊！”莊小安再加兩分迷惑，三分歉意。“昨天，我記得是撞到了您。當時只顧著看手機，稀裡糊塗地。一下子，您又不見了。我還以為看花眼了呢。真的太巧了。那啥……您沒事吧?”

　老修女並不回答，似乎笑了笑:“萬物都在神的旨意之內。年輕人，向你問安。”

　“也向您問安。”看來沒發現哥。莊小安心頭一塊石頭落了地，又裝模作樣問道:“嬤嬤，您是在這個展場工作?”

　“是啊。”老修女道，一邊話鋒一轉，“你對中世紀聖物很感興趣?”

　莊小安頓時又提起了心，一邊裝作不好意思:“主要是以前沒這方面知識。正好逛街看到展覽，就進來了。也談不上興趣，好奇吧。”

　“好奇是認識的基礎。這次展覽，的確是認識神的好機會。”老修女點頭道，“請慢慢參觀，出口有福音折頁，走的時候可以領取。”

　“好的，謝謝。”莊小安咽一口唾沫。

　“願主的恩惠平安與你同在。”老修女點點頭，走了。

　過關了?目送著對方的背影，莊小安保持微笑。就覺心跳如脫韁野馬一般，整個人都幾乎虛脫。

　看樣子，老太太的確是把自己當普通人了。而自己主動出擊。承認撞人，並未露出破綻。

　也就是說，這“一試”，成功了。

　莊小安又裝模作樣地參觀一陣，順手領本福音小冊子，往外走。

　宗教器物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只有油畫稍微能看，表達題材也都是聖母聖子，和耶穌生平事跡等。其中有一副受難像。令人印象尤為深刻，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畫面下方是悲戚的門徒，和拿矛的羅馬兵丁。栩栩如生，極為傳神。尤其是耶穌的面容，抬頭望向天空，滿眼都是慈悲與平靜，就像不是將死，而是完成了神聖的使命一樣。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正常人受了這種酷刑，要麽哀嚎痛哭，要麽垂頭奄奄，還有此番表情，簡直是稀奇。

　小安大師也不懂，腦海中盤旋著這幅畫面，就見虛凌曼迎上來:“怎麽樣?你見到她沒?”

　“見了，還剛了正面。”莊小安騷騷一笑，“我參觀聖盤的時候，老修女正好走過來。我們還聊了幾句。”

　“詳細說！”虛凌曼神情專注。

　“……就這樣，她最後向我問安，走了。”莊小安事無巨細地複述一遍，又介紹了安保情況，和老修女應該蹲在監控室，留意每個接近聖盤之人的可能。

　“果然、果然不出我所料。”虛凌曼喃喃自語，俏臉下藏著喜色，思索片刻，又問:“她和你說話的時候，有什麽異常的地方，戒備了嗎，你們距離多遠?”

　“就你我現在這麽遠。”莊小安呵呵一笑，“戒備肯定是沒有的，態度挺慈祥。”

　“要換成我的話，她已經死了。”虛凌曼眼裡閃過一道寒芒，“哪怕不死，也重傷。可惜，我近不了她身側。”

　“沒見你的劍啊。”莊小安眼藏猥瑣，在仙子身上不住打量。

　“在這。”虛凌曼拍拍腰帶。

　“軟劍?”莊小安伸出鹹豬手。

　“你幹什麽?”虛凌曼急退一步。

　“哦，沒啥，就是好奇。”莊小安訕訕一笑，你妹的，差10公分。

　“別鬧，說正事。”虛凌曼像要發作，又忍了，“我已經有了一個計劃。”

　“什麽計劃啊?”莊小安懶洋洋地。

　“計劃就是，你去接近她，然後乘其不備，出手刺殺。”虛凌曼道，“保衛之類都不足為慮，只要她無法動彈，聖盤對我們就是不設防的。”

　莊小安不吭聲。她娘的，越來越離譜了，要是傷不到呢，哥不是就掛了?還有，就算傷到，人家這種高手不可能沒大招的，臨死反撲，拉個墊背，也是九成九的可能。

　“我會傳你一式劍法。”虛凌曼又道，“再給你一張風雲遁符，臨時增速，你還有虛無自然玉，足夠逃離。”

　莊小安還是不吭聲，就見虛凌曼繼續沉吟:“至於你怎麽接近她……”仙子說著，一眼掃到這貨手裡的小冊子，“你拿的什麽?”

　“福音宣傳。”莊小安眼珠亂轉。必須要想個對策，既“配合”了，又不乾正事，多佔便宜的方案。

　虛凌曼一把奪過，看兩眼，目光再往展廳大門望去，笑了。

　“怎麽?”莊小安很警覺，又是啥餿主意。

　“你看那些人。”虛凌曼一指。莊小安看過去，就見那邊十來個年輕人，有男有女，都穿相同的義工t恤衫，上面印著“香港天主教司高堂”字樣。這幫人拿著小冊子，態度熱情，見人就發，一邊說著“歡迎來聽神的福音”，“耶穌愛你”之類。

　“這些傳教士，最喜歡召喚迷途羔羊了。”虛凌曼嘴角有一絲嘲諷的笑，“那個修女不是告訴你，領冊子，認識神嗎。你為什麽不能向她請教呢?”

　“可別，我可不想出家。”莊小安一聽就反感，什麽和尚教士之類的，都是要獨身禁欲的，誰當誰傻。

　“不是你想當就當的。”虛凌曼對這貨的無知深感無奈，“對他們來說，你叫做‘慕道友’，是渴慕福音的人。你找他們解惑，他們求之不得的。不信試試。”

　“怎麽試?”

　虛凌曼不說話，墨鏡後的雙眼閃過精光，大步往前走。

　“耶穌愛你，歡迎來聽神的福音。”一個小夥子顛顛上來了。

　“你好，我就想了解個問題。”虛凌曼道，“剛才看了你們的傳單，始終想不明白。耶穌是一個人，怎麽就能救其他人呢?他不是死去很多年了嗎。”

　對面的小夥子應該是大學生，還很嫩，似乎先被虛凌曼的美姿驚到，又被刁鑽問題卡住，喉結聳動一下，才道:“耶穌肉身雖死，但第三天就復活了，他是上帝——天父的聖子，現在在天上。”

　“不對啊。”虛凌曼立刻又道，“你們不是說，只有一位神嗎，為什麽又有天父，又有兒子?”

　“他們是三位一體的，聖父、聖子、聖靈。”大學生忙道。

　“你的意思是，一個人又當父親，又當兒子，又當手下嗎。”虛凌曼咄咄逼人，“簡直太奇怪了。”

　“是神！三位一體，指的是位格。位格就是……”大學生招架不住了，轉身往裡走，“稍等，我請神父來解釋吧。”

　“走！”虛凌曼使個眼色，拽一把莊小安，兩人躲到遠處的牆後。

　“看見了吧?就這麽試。”虛凌曼微微冷笑。

　“你哪學的?”莊小安很無語。

　“龍……我們的人在歐洲，就是這麽接近對方的。我聽說過一些。”虛凌曼道，“只要你表現出一點感興趣的樣子，就會有人和你解釋。好像把你說服了，你就會加入他們一樣。所以你現在知道，怎麽讓修女失去警惕了吧。”

　“哦……”

　“我想了想，還有第二方案。 你也不一定非要動手，只要引起她的興趣，或者用什麽理由把她引開這裡，也是可以的。這就看你的口才了。”虛凌曼又道。

　大學生和神父出來了，兩人站在會展中心大門口，有些茫然地左右張望著。

　這麽說，好像的確可行啊。

　莊小安眼珠亂轉，只要不讓哥去送死，完全可以委與虛蛇嘛，反正，今晚就給丫吸了，再慢慢拿二手盤吊胃口。

　“我看行。”莊小安騷騷一笑。

　“那好，你現在需要了解對方的宗教理論，尋找其中破綻，以及疑惑的，不懂的地方，這樣才能展開辯論。我也給你發一些在歐洲用過的話術。最遲明天上午，你再來找她，然後伺機而行。”虛凌曼很果斷地轉身。

　“你去哪?”莊小安忙問。

　“去你的房間。”虛凌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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