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剛剛細數完許褚的罪過,夏侯淵便急急出席,跪伏於地,哀聲求道:“軍師且慢,虎侯雖罪有三,罪固當誅,但其畢竟是丞相親衛大將,倘若要斬,還需報知丞相,由其定奪!”
夏侯淵此言一出,毛介、於禁、李通、曹休等人齊齊出席相勸,郭嘉面目冷酷,對於眾人之言,毫不動搖,冷聲喝道。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許褚雖為丞相親衛大將,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許褚罪有應得,我念其身份還有昔日功績,屢屢給他機會,如今縱使丞相來勸,我亦必將他嚴懲!倘若丞相怪罪,嘉自問問心無愧,隻恨投錯明主!!!”
夏侯淵聽言,勃然大怒,憤然而起,一步一步地踏向郭嘉,咬牙切齒地怒喝道:“郭奉孝,你莫要逼人太甚!!!”
郭嘉見夏侯淵失去理智,氣勢洶洶地踏步而來,仍舊毫無懼色,目光坦然,昂首凝聲道:“嘉不過秉公執法,許褚自視甚高,不聽人勸,事已至此,全乃其自尋死路!”
夏侯淵臉色愈漸冷冽,步步緊逼,怒聲又喝:“堂下眾將,自隨丞相舉事起,征戰無數,刀口舔血,拚死作戰,無論勢好勢壞,從無半分怨言,若是馬革裹屍,我等毫無怨言,可要白白枉死,便絕不心服!”
“所謂兔死狐悲,我等沙場兄弟,情比金堅,非是你等無情之人可想,你若是緊緊相逼,莫怪我等不認你這個軍師!!!”
夏侯淵話已至此,曹軍文武無不動容,但唯獨郭嘉仍舊冷酷,無情至極,冷聲而道:“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不以法制,不能統三軍,倘若我有所縱容,諸軍難服,無法制之軍,不過烏合之眾爾,談何平定亂世,一統天下!”
“夏侯妙才,你屢屢冒犯於我,我不與你追究,可你屢屢亂我法度,卻反而咄咄逼人,難不成定要我加罰於你,你方可知罪!?”
“哈哈哈哈哈哈……”
突兀,夏侯淵狀若癲狂,當堂大笑起來,郭嘉眯著皓目,冷冷俯視,而此時,堂下文武似乎都對郭嘉的無情,感到極為惱怒。
隨後,夏侯淵掃視了眾人一眼,在了解了眾人的態度後,邁開步伐,直逼向郭嘉身前,厲聲喝道:“郭奉孝,你雖有驚豔之才,但為人頑固如石,不知變通,丞相將大軍交托於你,看來是所托非人!!!”
郭嘉眼見夏侯淵近在咫尺,終於露出幾分慌亂之色,急欲抓起案上劍印,哪知卻被夏侯淵按住他伸出的手掌。
郭嘉乃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豈是夏侯淵這等沙場悍將的對手,當下被夏侯淵捏的骨頭脆響,郭嘉痛得面龐扭曲,歇斯底裡地吼道。
“夏侯匹夫,你爭奪劍印,這是何意,莫非你要奪權造反!!?”
夏侯淵驟然使力將郭嘉甩開,郭嘉驚呼一聲,失勢而倒,甚是狼狽,夏侯淵遂抓起案上劍印,指著郭嘉冷聲而道。
“郭奉孝私德有虧,欲公報私仇,不配做大軍統帥,依我之見,虎侯之事,還是交由丞相發落,在回許昌之前,此劍暫由我來保管!”
郭嘉聽言,臉色劇變,怒火逼得他滿臉通紅,好似一隻鬥敗的公雞,歇斯底裡地喝道:“放肆!此劍印乃是丞相親手交付於我,豈能由你強奪,來人呐!還不將這反賊擒下!!!”
郭嘉厲聲咆哮,但席下眾人見夏侯淵奪權,卻毫無反應,就連堂外的兵士亦一動不動,好似對郭嘉的命令置若罔聞,郭嘉狀若瘋狂,仍舊無人理會。
霎時間,郭嘉面如土色,雙目赤紅,死死地盯著堂下文武,驚恐無比地喝道:“莫非你等也要隨夏侯淵造反!!?”
毛介聽言,臉色一緊,滿臉痛苦地出席而道:“我等焉敢造反,實乃軍師太過無情,使人不得已而為之!”
毛介話音一落,堂下眾人紛紛附和,郭嘉見狀,整個人頓時一呆,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口中不時喃喃自語,胡克看得心裡大感痛快,心中暗想這群賊子可謂是自作孽不可活,倘若彭城沒有郭嘉坐鎮,如何抵擋得了陳、賈兩位軍師的傾世謀略。
夏侯淵見郭嘉如同癡傻一般,遂向席下諸人道:“軍師受到驚嚇,神志不清,身體有恙,依某之見,當速送軍師回許昌,讓大夫好生醫治,彭城戰事,暫由某來掌管,不知諸位可有異議!?”
夏侯淵此言一出,堂下諸人不覺躊躇起來,眼下戰事吃緊,倘若將郭嘉遣回許昌,若有不測,只怕無人有通天能耐,力挽狂瀾,就在此時,毛介早知計策,當下出席應和而道。
“軍師乃萬金之軀,身體有恙,自然不可怠慢,當應速速送回許昌,夏侯將軍智勇雙全,無人不服,彭城戰事當應由夏侯將軍接管。”
毛介說畢,眾人紛紛應和,自此,局勢落定,夏侯淵因不憤郭嘉公報私仇,奪其大權,當夜就欲派人快馬將其遣送回許昌。
議事結束後,今日一幕,諸人仍舊常記腦海,難以揮散,曹軍並未因郭嘉失權而人心振奮,反而更加人心惶惶。
之後,夏侯淵招來毛介,問道:“孝先,眾人可有動靜?”
“多有心中不安者!亦有不少人,埋怨夏侯將軍與郭嘉那般,忒過情薄,不顧大局!”
夏侯淵聽得實在,暗想此番騙過眾人,必能可以騙過陳宮、賈詡,當下笑道:“孝先,不必多慮,你且安心靜觀其變,不日之後,我軍便能大破賊軍!”
毛介聽後,當即心安告退離去,到了夜裡初更,夏侯淵命一部兵士遣送郭嘉回許昌,更是親自護送郭嘉的馬車出城門。
曹軍一眾文武趕來看望,郭嘉於馬車內破口大罵,狀若癲狂,想昔日英氣逼人,揮手間,談笑自若,略施計策,便能將敵軍挫敗,殺得敵軍片甲不留的絕世人物,竟然落得這般下場,眾人看得無不動容,唏噓長歎不已。
馬車漸漸遠去,夏侯淵遂領眾人回城,當夜命人放出許褚,許褚得知郭嘉被夏侯淵奪了大權,遣送回許昌,大感解恨,竟是拍手叫好。
胡克一一看得眼切,當下命心腹兵士報予陳宮,到了夜裡三更,一部呂軍斥侯又是趕到城外,原來賈詡料到今日彭城內必有大變故,故而命斥侯來取情報。
卻說呂軍斥侯發出暗號後,胡克的心腹兵士,立馬射出箭矢,呂軍斥侯取得,遂策馬趕回寨內稟報陳宮。
陳宮、賈詡夜坐帳篷,等了一夜,卻是精神奕奕,忽然,一斥侯帳外求見,陳宮一雙充滿智慧神采的眼眸,迸射兩道光芒,似乎比那案上的燭火更為璀璨。
少頃,斥侯入帳,將插有密信的箭矢,遞交與陳宮,陳宮接過,賞賜一番,便叫其退下。
待斥侯退走,陳宮迫不及待地取下箭上密信,細細觀之,隨著陳宮目光不斷移走,臉上的喜色愈來愈濃,就於案上反覆將書看了五六回確認這著實是胡克的字跡,當下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此番實乃天助我破曹軍矣!”
賈詡在一旁等的心急,遂急問道:“難不成郭嘉已斬了許仲康?而夏侯淵不憤亦斬了郭嘉?此時彭城一片大亂?”
“哈哈…賈公之言雖不中,但亦不遠矣!郭嘉執意要斬許仲康,夏侯淵等將不服郭嘉公報私仇,奪其大權,曹軍文武怨恨郭嘉薄情、頑固,皆隨夏侯淵造反,眼下郭嘉已被夏侯淵押送回許昌!”
賈詡聽言,陰柔的蛇目遂湧起狂喜之色,不過忽然賈詡面色一緊,甚有幾分擔憂地問道:“且慢!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今日之事,胡克可都曾親眼所見!?”
陳宮淡然一笑,凝聲而道:“賈公不必多慮,胡克此人心思縝密,主公曾對此人多有稱讚,他信中有言,今日變故,他皆在場親眼見證,郭嘉離開彭城時,他更有親自去送!”
賈詡聽罷,憂色即退,亦朗聲大笑道:“哈哈哈…未想到郭嘉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 當世如此多豪傑敗於他手,連主公對其亦是忌憚無比,今日卻未料到,郭嘉竟會敗於自家人之手!!!”
陳宮面露惋惜之色,不覺唏噓出聲道:“但凡戰事,除兵士之銳,將士之勇,謀士之略,還有三個因素,至關緊要,乃天時、地利、人和也!曹軍兵士悍勇銳利,許褚、夏侯淵皆乃萬人敵也,將勇亦有,加之郭嘉計略過人,謀略亦有。”
“天時乃天命也,我主重創,諸侯群起而攻,主公基業旦夕不保,郭嘉可謂佔據天時;其次,郭嘉佔據彭城堅城,欲待我軍自亂而攻,我軍布營於野,彼又佔據地利,以此觀之,郭嘉可謂是佔據上風!”
“但其性格跳脫,脾氣頑固,不知變通,以致失去人和,我等可從此而入,進而破之,郭嘉故得今日之挫,可見有時往往人和,方才是戰事關鍵,人心合一,則無往不利,人心若散,則自取滅亡,我等自當以此為戒!”
賈詡聽言,連連頷首,心中大讚,甚是敬佩地向陳宮作揖施禮道:“軍師此番高論,古今不及!依某之見,軍師比之薑子牙、張子房,更要勝之一籌,有軍師輔佐,主公何愁大業不成!”
“呵呵…賈公謬讚!宮尚未能助主公一統天下,焉敢與薑子牙、張子房等開國大賢相比?更何況如今危局未解,宮尚需苦思破局之策!”
陳宮雖是謙虛,但一雙皓目精光閃爍,超越古之聖賢,流芳百世,正是陳宮一生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