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斯，我有事和你商量。」華夫人坐在他旁邊：「這個，晚飯的事，能先緩緩嗎？」

「好。」阿洛斯正準備夾菜到她碗裏，見她這樣說，立刻放下了碗筷：「你說吧，我認真的聽著。」

華夫人猶豫著，這滿滿的一桌飯菜，讓她重新感覺到了『家』的味道。

從前她和古洛君一起時，時時刻刻想像著這樣的情形，跟侯爵在一起時，她卻想著古洛君。呵，想來她這輩子挺可笑的。幾十年後，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真正要看透的人是誰。

既然幾十年已經過去了，剩下的日子，她想活得明明白白的，所以，她深吸了一口氣：「我想說，如果這一切，都是我在利用你呢？我利用你，可能你最終結果不太好，更甚至於會沒有性命。然後你還想和我在一起嗎？」

……

管家親自把張父領進房間，然後接過傭人準備的參茶，親自給兩人各倒一杯，然後退了出去。

張父滿腔怒火，沒什麼心情喝茶，但古洛辰是長輩，他不敢冒犯，於是揉了揉眉心，平復下情緒，這才對古洛辰說道：「古伯伯，你可得替萌萌做主啊！」

古洛辰喝了口茶醒神，問道：「萌萌怎麼了？」

張父把一直緊緊握在手中的手機擱在茶幾上。

古洛辰低頭，看到照片的瞬間，表情一時有些複雜。但很快他就抬起眼，輕笑一聲：「萌萌更喜歡玉龍？這倒不是什麼難事，反正玉龍也是我們古家的人，嫡出，有能力，長得更是不差，萌萌嫁給他也不會虧！」

「不是怎麼回事！」見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張父有些暴躁起來：「萌萌是被古玉松給設計了！她不喜歡古玉龍！」

張父就把自己從張子萌那聽來的事情轉述了一遍。

古洛辰臉上的笑意一點點的收了起來，在聽到張父說這些照片已經傳遍整個圈子時，他的表情就更加冷沉了。

他年事偏高，保養得再好，也掩不住歲月的刻痕，平時笑起來的時候，像彌勒佛一樣討喜，等不笑的時候，就跟閻羅王一樣可怕了。

張父被他的表情嚇到，聲音微弱不少：「古伯伯，聯姻的事情是你們先提出來的，我們張家雖然不及古家，但也不可能任人揉搓……這件事情，你必須給我們個說法！」

「你放心，」古洛辰竭力壓下怒火，端正神色，對張父保證道：「我們兩家聯姻的事情，是我同意的，萌萌現在已經算我古家的孫媳婦，我不會讓她憑白受了這個委屈……我一定會給你們個滿意的答覆。」

聽他這樣說，張父的表情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些。

「只是，你說這些照片已經流傳出去，」古洛辰沉吟會兒，還是說道：「為了不讓萌萌蒙羞，我們把聯姻的對象改成玉龍，如何？」

「這個，」想到女兒對古玉龍的不滿以及謾罵，張父不免有些猶豫：「等我回去問問夫人跟萌萌的意思，再來答覆您？」

古家的勢力高於張家，他這個猶豫，等於就是要讓張子萌在古玉鳴跟古玉龍中間自由挑選，其實是抬高張子萌，貶低了他們兄弟。

好在古洛辰知道古家理虧，於是大度地答應了：「當然，畢竟關乎萌萌的一生，她可以自己選擇。」

張父頓時高興起來，拿著手機回去了。

等他離開，古洛辰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把管家喊進來：「馬上通知所有人，五分鐘內到後院裏來找我！」

後院是古家不對外開放的私人領地，便是今日宴會，也沒有外人可以靠近。

「是！」管家看他臉色，立刻前去通知了。

很快，長房、二房的人就都到了。

當然，長房來的人比較多，連古玉鳴的母親顧芳華也到了。

古洛辰的目光先落在冷淡的古玉鳴，以及笑吟吟的古玉龍身上，然後才看向走在最末端的古玉松。

古玉松一個哆嗦，下意識地有些害怕，但很快又維持住表情，裝出一副什麼都沒有的模樣。

「你，」古洛辰舉起手中的拐杖，指著古玉松：「跪下！」

古玉松攥緊手心，但很快就勉強自己笑了笑，雖然依言跪下，但還是沒事人樣地問道：「爺爺，為什麼要我跪著？」

「還想狡辯？你以為你們做的事情能瞞過我？」古洛辰冷著臉，用拐杖往他身上狠狠地抽了三下：「我年紀是大了，但沒有老眼昏花，我現在暫時沒空處理你，你老實閉嘴，跪著！」

古玉松立刻不敢吭聲了。

「爺爺，發生什麼事情了？」古玉旋弔兒郎當地看古玉松一眼，幸災樂禍地問道：「這攪屎棍又闖了什麼禍？」

「呵，」古洛辰冷冷抬眸，視線在面前這一堆人身上掃過：「給你們兩分鐘的時候，如果還沒有誰不清楚今日發生的事情，就儘快了解一下。」

「大爺爺，今兒是你生日，別為這些小事生氣，」古玉龍笑著給古洛辰遞了杯茶過去：「照片的事情我已經解決了，雖然不能讓所有人都刪除存下來的照片，但是已經沒人敢再發佈出來。」

「我來負責刪除所有的照片，保證它們再留不下半點兒痕跡。」漠然瞥古玉龍一眼，古玉鳴也跟著說道。

「嗯。」古洛辰點頭，算是應允了。

至於古玉松陡然變得慘白的臉色，壓根就沒人關心。

「我把你們都叫過來，是有兩件事情要交代。」古洛辰沉著聲音，神情冷厲，眼神像刀子似地從每個人的身上刮過：「一是跟張家聯姻的事情，雖然先提出聯姻的是長房的玉鳴，但你們長房的人鬧事，把萌萌推給了玉龍。」

「父親！」顧芳華聞言，立刻反駁起來：「這事怎麼賴我們？我們是真心實意地想跟張家結親，誰知道為什麼會鬧出這些事情來？」

說完，她還特意嫌惡地瞥了古玉龍一眼，那言外的意思，就是誰知道古玉龍是不是故意搗亂搶人親事！

古洛辰冷哼：「不管怎樣，玉松都是長房的人，玉鳴作為長房的嫡長子，連個人都看管不住，這不算他失責？」

「爺爺教訓的是，這事是我疏忽，今後我會嚴加管教他。」古玉鳴抬手擋住顧芳華，乾脆地認了下來。

古玉松的年紀比古玉鳴還要大，卻因為嫡出私生的問題，永遠都被古玉鳴壓著，現在還要像傭人手下般被管教，這簡直是對他最大的侮辱了！

「至於玉龍，你身為二房的頂樑柱，輕易就被人算計，未免太沒警惕心，我看你還有得學吶！」古洛辰一碗水端平，教訓完長房，又罵二房。

「是。」古玉龍也痛快地接話：「還望大爺爺多教教我。」

「那你就娶了張子萌！」古洛辰看著他道。

「父親，不行啊！」顧芳華一聽，急得表情都變了，馬上提出反對意見：「聯姻的消息已經放出去，現在所有人都知道萌萌是要嫁給玉鳴，突然換成玉龍，我們玉鳴將來還怎麼做人？」

張家可是她精挑細選出來的世家，對玉鳴大有助益，她怎麼甘心讓給二房？

「照片已經流傳出去，玉鳴的顏面已經受損，無法挽回，」古洛辰看著顧芳華，聲音很涼，像是不耐煩聽她這婦人之見：「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穩住張家，你明白嗎？」

顧芳華被堵得胸口發悶，用力地拉扯著古玉鳴的衣袖。

古玉鳴知道她的意思，比起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顏面來，跟張家聯姻帶來的好處才是真實的……於是他看向古洛辰：「爺爺，我不介意那些照片的存在，也不會被流言左右心意。」

雖然古洛辰要儘力維持長房二房的平衡，但比起二房，他當然更疼愛自己的嫡長孫，見古玉鳴也有聯姻的心思，他沉吟一下：「現在決定的權利在張家手上，就看張家如何選擇！」

什麼意思？讓她哥哥做大白菜，供人挑選呢？還是當古玉鳴的備選？古敏不樂意了，正要出聲，古玉龍攔住了她，並搖頭示意她不要吭聲。

古敏見狀，勉強忍了這口氣。

「第二件事情，」古洛辰的視線再次變得銳利起來：「從現在開始，你們所有人都給我低調些，不要再惹是生非，不要上新聞，明白嗎？再有擅自鬧事者，我決不輕饒！」

「為什麼啊？」最喜歡興風作浪的古玉旋問道。

「因為你們都沒有自知之明！」古洛辰冷笑著看著自己面前這群年輕人：「古家在這個地方，確實佔有一席之地，可我們並不是真正的古氏，真正的古氏已經被人徹底顛覆，而我們只是古氏的旁支家族，甚至可以說是被人遺忘在這個地方的漏網之魚……而現在，我們已經引起那人的注意，再繼續作下去，等待你們的只有滅頂之災！」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話盡於此，我不想再多說，最後警告你們一句，我不是個好脾氣的人，誰敢再來挑釁我的權威試試？」

古洛辰說完，像是懶得再看他們一般，徑直離開了，甚至直到晚宴都沒有出現。

晚宴由古玉鳴負責主持，他是個有手段也有能力的人，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站在燈光下的時候，五官俊朗，長身長腿，身材完美，整個人像是被藝術家仔細雕琢過般完美無缺，吸引了無數女人的視線。

其中，就包括了張子萌。

於她而言，比起看似溫和，其實瞧不起人的古玉龍來說，顯然古玉鳴這款冷酷型的男人更合她的心意，想到自己征服了他之後會被無數的女人羨慕，她就心動不已。

「我如果是你，就選擇古玉龍。」在後院裏跪了三個小時，直到晚宴開始才被放出來的古玉松湊到張子萌身邊，輕笑著說道。

「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張子萌冷下臉。

「古玉鳴這個人，不僅刻板無趣，還是個性冷淡，除了工作，沒有其他事情能夠吸引他的注意力。」古玉松無視她的敵意，自顧自地說道：「嫁給他，你永遠都別想從他那兒得到一句問候，一句關懷，他會一輩子都將你視作空氣。」

「說夠了嗎？」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古玉松渾身都僵住了。他慢慢回身，果然看見古玉鳴就站在自己身後，且不知道把剛才的話聽去了多少。

「說夠了，就滾出去！」古玉鳴連個眼神都懶得施捨給古玉松，只看向張子萌，面無表情地說道：「這兒烏煙瘴氣，不是你該呆的地方，跟我來。」

張子萌愣愣地看著他，幾乎是控制不住地跟在他身後，面上看似鎮定，其實心裏在瘋狂地尖叫。

啊啊啊，天吶，這個男人好帥！好酷！聲音也好好聽！媽媽，我愛上他了，我要嫁給他！

古玉鳴倒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已經撩撥了一顆少女心，他只是無意看到這裏，不想再讓古玉松興風作浪，故過來解圍。

「呵！」這一幕，讓不遠處的古玉龍看見，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

古敏身為女人，自然看得懂張子萌的眼神，於是提醒他道：「哥，古玉鳴贏了，你沒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