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我現在在幫你。」
古敏覺得自己是聽到了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話,但看著古玉鳴冷漠的神情,她笑不出來,半晌才悶悶地道:「我等會兒打。」
古玉鳴冷冷看著她,似乎在辨認她說的話是真是假,半晌才抬腳走了。
古敏盯著手機裡三個人的合照看了會兒,眼眶漸紅,然後深吸口氣,撥了韓菲的電話。
「敏敏,你怎麼回事?怎麼一直都不回消息?」韓菲幾乎是立刻接了起來,聲音裏帶著哭腔:「你現在,還好嗎?」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古敏啞著聲音,滿心不忍,但還是強迫自己說道:「以後都不用再擔心我,你便當……我們從未認識過吧!」
「我不要!」韓菲下意識地喊了一嗓子,然後發出細碎的嗚咽聲,她竭力壓抑著自己哭泣的聲音:「敏敏,自大一入住同一間宿舍以來,我們就一直在一起,兩千多個日夜,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現在不過是遇到一點兒挫折而已,你怎麼能把我們過去也給否定了呢?」
為了幫助她逃脫家族的桎梏,為了她跟哥哥的幸福,韓菲甚至犧牲了自己,如果古敏要把一切都給徹底抹消,那麼她的付出又算什麼呢?
可是這話韓菲隻敢在心裏想想,並不能告訴她,自己是希望她跟哥哥幸福一生沒有錯,但她不能對古敏不進行道德綁架。
跟古玉鳴的交易,是她自己的事情,跟任何人都無關,也不用任何人對此負責。
古敏緊緊抿唇,控制了好一會兒,才沒有跟著韓菲一起哭:「對不起。」丟下這三個字,她匆匆掛斷了電話。
然後,雙手抱住膝蓋,再把腦袋埋在膝蓋間,無聲痛哭。
她捨不得韓菲,也捨不得韓程,可她不配擁有他們,她不配!
古玉鳴在進入自己房間的時候,接到了韓菲的電話。看著屏幕上的號碼,他的心跳有些失速,按下接通鍵,傳出來的卻是一陣像是悲鳴般的哭聲。
「怎麼了?」古玉鳴扯領帶的手一頓,下意識地放低聲音,語調竟有些溫柔:「發生什麼事了?你現在在哪裏?」
「敏敏說這些話不是出自真心,她是怕連累我們,」韓菲痛恨自己的無力,別說站在古敏身邊幫助她,連給予她支撐都做不到,於是只能崩潰地哭著:「她現在肯定跟我一樣傷心,不,她比我更傷心,你能不能去看看她?」
他剛剛才跟古敏見過面,而且談得很不愉快,還去見她?是找虐,還是打一架?他又不打女人!古玉鳴面無表情地想著,冷冷哼了一聲:「她傷心是她的事情,你跟個傻子一樣的哭什麼?」
「她是因為我而傷心!」韓菲急得不行,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逼迫他,只能軟語哀求:「求求你去看看她好嗎?我……我可以任你折騰!」
「是嗎?」只是聽到她提起,古玉鳴就覺得心口發癢,忍不住就嘲諷道:「你不怕累了?還是換你在上?畢竟躺著才累!」
這個段位的葷笑話,韓菲實在受不了,「啪」地掛斷了電話。
古玉鳴忍不住地勾起嘴角。他透過門口的落地鏡,無意看見自己的笑容,當即斂起笑容。他想了想,還是折身出去,敲響古玉旋的房門。
「哥,大半夜的幹嘛呀?」好半天,古玉旋才打開房門,顯然他正在睡覺,睡袍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露出大半古銅色的肌膚,充分詮釋著弔兒郎當這四個字。
古玉鳴冷聲道:「問問杜景浩什麼時候有空。」
「他?隨時有空啊!」古玉旋打了個「哈欠」,見古玉鳴不太相信,頗是盡職盡責地解釋道:「哥,你別他現在已經進去杜氏企業就職,但他統共就那點兒墨水,擔不起什麼重要職務,隨便一個電話就能把他給約出來。」
「把他電話給我。」古玉鳴道。
「哦,我發你,」古玉旋拿出手機複製號碼,然後發送給他,這才想起來問道:「不過哥,你突然間找他做什麼啊?」
回答他的是一道冷酷的背影。
古玉旋聳聳肩,回房間繼續補覺了。
古玉鳴則拿著手機,編輯了一條短訊內容,發送給韓菲:明天中午十二點,華悅,你自己安慰她。
古敏幾乎是一夜未眠,清早被吵醒的時候,差點發了脾氣,直到看見古玉龍倚在房門口,這才忍下怒火問道:「做什麼?」
古玉龍叼著根煙,笑眯眯地看著她:「杜景浩約你在華悅共進午餐。」
「我不去!」古敏往後仰躺在床上,並拉高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讓他跟他的小情兒去吃吧!」
「這門親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你們在宴會上又鬧得很不愉快,現在人家主動遞台階求和,你必須過去,哪怕只露個面就回來都行!」
古敏沒吭聲。
「哦,順便告訴你,鑒於這兩天在網絡上爆發了關於你新聞,導致古家名譽受損,大爺爺決定將你禁足,直到順利跟杜家聯姻,得到杜家的支持為止……今天中午的約會,是你目前唯一能夠出去透氣的機會。」
「我不服氣!」古敏倏地坐起身來。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是杜玉松刻意陷害她,為什麼她要被懲罰?
「你還有三個小時用來選衣服及化妝,十一點司機準時在門口等你。」古玉龍知道她會有一肚子的怨言,但並不想理會,交代完該交代的事情,轉身就走了。
古敏抓起身後的枕頭,狠狠往床上砸了幾下,然後認命地爬起來梳洗。
雖然完全不想看見杜景浩,但她沒有拒絕的權利,畢竟只要她稍微流露出不願聯姻的意思,韓程就會有危險……但即便如此,她也可以在服裝上表現出自己的抗議。
她為自己挑了一件白色印花的襯衣,一條黑灰色的長褲,化著淡妝卻抹了紅唇,整個人顯得簡潔又冷酷,像是隨時都能奔赴跟客戶談判的第一線。
古家安排的司機是古洛辰的人,看見她這身裝束,有些傻眼,囁嚅著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不過是個下人,哪裏有資格對敏小姐指手畫腳呢?
而此時,古玉松戴著鴨舌帽,戴著口罩,包裹得嚴嚴實實,在街上左顧右盼了好一會兒,才進入一間小店裏面。
「你遲到了快五分鐘。」小店裏唯一的客戶,一位西裝革履,還帶著眼鏡的男人很不滿地看著他說道。
「你明知道我最近在躲風頭,讓你派個人來接我,你又不願意,遲到了能怪我嗎?」儘管眼前這個男人是古洛君那邊的人,但他不管怎麼樣都只是個下人,古玉松自持身份,故說話拿腔作調,帶著股高高在上的氣勢。
眼鏡男冷笑一聲,用像看廢物一般的眼神看他一眼,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從身邊的公文包裡拿出一大包東西,推遞過去:「你要的東西。」
古玉松最近躲得焦頭爛額,聞言立刻把東西接過來,細細查看一番,見新的身份證、顯示著不菲餘額的存摺、一部嶄新的手機以及出國避風頭的機票……他看著機票上的時間,猛地瞪大眼睛:「怎麼回事?為什麼是明天晚上的機票?今天沒票了嗎?沒票你就多花點兒錢去搞一張啊!」
現在古家的人跟群瘋狗似地緊緊咬著他不放,他為了出來見他,提前了兩個小時出門,一路繞圈子一路躲,才好不容易掐著點趕過來,結果竟然要明天才能離開?
這人到底會不會辦事啊?
古玉松很不滿,看向眼鏡男的眼神充滿質疑。
眼鏡男完全地無視他的不滿,不過一顆棋子而已,再折騰也是被他拈在手中,想落哪兒就落哪兒:「給你訂明天的機票,自然是因為你今天還有事情要做。」
「什麼事?」古玉松皺眉問道:「我現在跟個老鼠一樣的躲躲藏藏,可別給我分派太離譜的任務,我完不成。」
眼鏡男從喉嚨了發出一聲冷笑,但沒有溢出唇畔,他很好地壓製住了:「你不恨古家人嗎?現在有個報復他們的機會,你不要?」
「怎麼報復?」古玉松一聽,完全沒了剛剛推三阻四的不情願,連陰鷙的眼睛裏都冒出了異樣的光亮。
眼鏡男再次打開公文包,從裏邊拿出一張照片遞過去,從佈局上來看,這應該是一家西餐廳,而古家的管家正跟一個像是餐廳經理的人交談著什麼。
「中午十二點,古敏會在這兒出現,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想怎麼報復都可以,只有一點……如果被他們抓住,我不會救你。」
古玉松拿過照片,手指摸索著存著,陰森森地說道:「放心,做壞事,不一定要自己出面。」
把事情辦完,眼鏡男不再理他,徑直起身離開。
古玉松眼裏冒著奇異的光芒,立刻打開手機,安排了一番,站起身的時候想了想,找到店老闆借了他手機,又撥了個電話出去。
「喂?誰啊?」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歡歡,是我,」古玉松壓低聲音,迅速說道:「你應該也被人監視著,立刻控制好自己的神情。我剛拿了筆錢,馬上就要出國,我給你轉些過去,你跟媽最近安分點兒,尤其是你,最好儘快找個人遠嫁出去,知道嗎?」
說著,不等古歡回應,古玉松徑直掛斷電話,拿著自己的東西走出小店。
華悅是一家西餐廳,環境很好,沿牆栽種著一排翠竹,綠意盎然,十分悠閑,尤其杜景浩還包了場,就更顯幽靜了。
「古家出手果然闊綽!」怎料杜景浩看到古敏,竟直勾勾地盯著她,似笑非笑地說道:「不過你若真的有心向我道歉,何必請吃什麼飯啊,我又不缺你這一頓……你直接跪在我腳邊,叫我三句『情哥哥』就好了!」
「你什麼意思?」古敏眯起眼睛,極度不悅地看著他那張因為被揍了一拳,以至於現在都還有點浮腫著的臉。
「什麼意思?」杜景浩陰森森地看著她:「我在教你如何正確地向我道歉!」
「道歉?我為什麼要向你道歉?」古敏冷笑著站到他面前。由於他坐著,她站著,所以她輕易就營造出了居高臨下的氣場。「誰給你的臉?」
杜景浩見她一臉嫌惡,顯然沒有半分悔意,臉上神情青青紫紫的變幻:「不是你們古家約我出來,說要道歉的嗎?」
「誰約了你?」古敏皺起眉頭,忽地意識到自己跟杜景浩可能都是被自己家裏人給騙出來的。
古家跟杜家都想結成這門親事,但他們兩個當事人處得跟仇人一樣,於是杜家跟杜景浩說古敏要道歉,古家則告訴古敏杜景浩主動求和,好騙他們出來營造這一場「約會」!
當然,她這樣想其實也沒錯,但古玉鳴還摻和在其中,並且幾乎一力促成了今日這場午餐,她就無論如何都是想不到的了!
杜景浩顯然沒有她通透,還在凝眉苦思,想通一切的古敏反而坐下來,拿過菜單點餐。
不過因為要對著杜景浩這張臉,她胃口全失,於是也懶得點其他東西,隻叫了一杯鍾愛的熱美式提神,免得等會兒一個熱血上頭,再次把他揍成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