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場景實在有些刺眼，古玉鳴不禁沒被誘惑，反而覺得無比厭煩，當即從旁邊扯過一件浴袍，重重甩在張子萌臉上：「穿上。」

眼看著浴袍落入溫水裏，漸漸被浸濕，張子萌眨眨眼睛，半站起身，試圖用自己的身體誘惑他：「可是，我身體還濕噠噠的，不方便穿衣服。」

「那你就這樣披著，我隻問你幾個問題，」古玉鳴毫無所動，捏著手指，強壓著動手掐死她的舉動，慢聲問道：「玉旋被害的時候，你在現場做什麼？」

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張子萌猛地一驚，帶起「嘩啦」的水聲，她整個人都哆嗦起來，臉上的笑容差點直接凝住：「你在說什麼呢？我聽不懂啊！」

「張子萌，我耐心有限，你最好實話實說，」古玉鳴冷冷地看著她，冷厲的眸光幾乎能將人冷凍成冰：「玉旋的死，跟你有什麼關係？是你害了他，還是是你認識的人害了他？」

「我……，」被他當面質問，剛剛被她強壓下去的慌亂，又瀰漫上來。許是浴缸裡的水慢慢冷卻，張子萌竟覺得身體發涼：「我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她正赤身果體，古玉鳴真的會直接掐住她的脖頸，讓她嘗嘗面臨死神的味道，看看她在臨死時還能不能撒謊……但現在，他只能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肯說實話的意思，是想跟我去警局對峙？我找到了監控，玉旋死的時候，你一直在遠處看著。」

張子萌垂下眼簾，好半晌才哀哀地低聲說道：「我是被逼的，我那麼愛你，怎麼可能害旋少呢？我在之前也不知道旋少會死，如果知道，我肯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玉鳴，你別生我的氣，好嗎？」

古玉鳴忍了又忍，才忍住了往她揮一拳的衝動：「是誰逼你？」

「古玉松，他回國了，」張子萌說著，又急忙辯解道：「不過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讓我……。」

古玉松！很好！一個私生子，竟真的翻天了！古玉鳴的聲音再次壓低，彷彿風雨欲來：「你能找到他嗎？」

張子萌搖頭，急忙把自己擱在旁邊的手機拿過來，解鎖遞給他看：「他每次聯繫我，都隱藏了來電，我回撥過去都是空號。」

拿手機的時候，她起了身，年輕誘人的身體就露在古玉鳴的眼皮子底下，但他看都沒看，張子萌隻覺氣悶，又坐回水中。

「你們，」古玉鳴一字一頓地：「聯繫了很多次？」

張子萌這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臉色都白了：「玉鳴，我跟他真的沒什麼……。」

古玉鳴深吸口氣，強忍住體內洶湧的殺意，竭力放柔聲音：「我知道，我相信你，你都是我的未婚妻，肯定不會害玉旋……但古玉松跟你不同，他肯定跟玉旋被害有關，我要把他揪出來，你能幫幫我嗎？」

來的時候，他就考慮過張子萌的背後可能還有其他人，所以剛才是悄悄進來的，沒有驚擾任何人，眼下只要張子萌願意配合，那麼就有很大的可能透過張子萌，抓住古玉松！

張子萌的臉色青青紫紫，既害怕被古玉鳴發現自己跟古玉松的糾葛，又無法抗拒古玉鳴的溫柔，掙扎半晌，到底是抵抗不住眼前之人的魅力，點頭：「好。」

「我會派人過來，悄悄跟著你，你別怕，畢竟古玉松這個人有點危險，我得保證你的安全。」

被他難得的溫柔擊中心靈，張子萌激動不已，哪裏還有什麼其他念頭：「好。」

「那你繼續泡溫泉，一有動靜立刻通知我。」古玉鳴說完，轉身退出房間，走出幾步到了僻靜處後，他狠狠一拳擊打在牆上。

艷紅色的血跡，沿著他的指縫流下來。

走出會所，古玉鳴在外面看見一輛熟悉的車子，車窗半降下來，露出古玉龍的臉。

「上車。」

古玉鳴拉開車門，坐到後座。

「包紮一下吧，別嚇著其他人，」古玉龍邊問，邊拿出個小巧的醫藥箱遞給他，又穩不住問道：「張子萌有沒有交代什麼有用的信息？」

「張子萌是被人利用的替死鬼，而古玉松在其中扮演了某種角色，」古玉鳴拿著棉簽，沾了酒精清洗傷口，但是這樣慢吞吞地又有些痛，他索性把半瓶酒精都倒在傷口處：「背後主謀是古洛君。」

酒精的氣味在車廂中散開，古玉龍實在沒忍住，拿過一塊繃帶，幫忙固定在古玉鳴的手上：「那我們接下來該做的事情，就是搜集證據反擊。」

「嗯，」古玉鳴淡淡應了一聲，然後偏臉看向窗外的高樓大廈，心裏想的卻是這些年來，自己跟古玉旋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們兄弟兩人，在幼時還算親密，等到了青春期，性格定性，就再也玩不到一起。他瞧不上古玉旋的散漫，古玉旋則討厭他的冷漠，即便在同一所學校裡就讀，碰到了也跟陌生人一樣，連招呼都不會打。

可是，他後來才知道，學校裡但凡有人敢公然詆毀自己，古玉旋第一個就會衝上去，打得那人滿地找牙。

而他也會在考試前期，熬夜整理幾份基礎要點，重重丟在古玉旋的面前，再冷漠地丟下一句：「考試努力些，別丟了古家的臉。」

想起過往，古玉鳴忍不住拿出手機，登陸自己的私人郵箱。以前每當古玉旋做錯事情，又不願意拉下臉向他道歉的時候，就會發一些與其說是道歉，其實更像是指責的郵件到他這個不常用的郵箱裏。

可是，登陸成功後，古玉鳴才發現郵箱裏有好幾封郵件，最上面的的一封，赫然是古玉旋發過來的。

古玉鳴猛地坐直身體，一看時間，正好是在他出事的時間段，他立刻點開，郵件沒有文字，只有一個附件。

是一段語音。

古玉鳴端正顏色，點擊下載，然後古玉鳴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這是做什麼？喜歡刺激的？」

……

「送你最後一程，死在我曼巴手裏，也算是你的榮幸。」

「曼巴？你叫曼巴？」

……

錄音到此結束，古玉鳴的臉上再次覆上一層寒霜。

「曼巴？」駕駛座上的古玉龍也聽完了這段語音，沉吟著說道：「這個名字不像是真名，反而像是個代號。」

「我這幾天要盯著張子萌，你幫我查查這個女人吧，不出意外的話她會是個殺手。」古玉鳴的聲音聽著倒是冷靜，甚至還把錄音發了一份給古玉龍。

「好。」古玉龍點頭答應，回去後就花了大價錢找長期處在黑暗裏的人查詢曼巴的信息。

事實證明，有錢能使鬼推磨，沒多久，曼巴的信息就傳了過來。

她果然是個殺手，身手不凡，手裏有不少人命。古玉鳴對其他消息不感興趣，隻著重查了她的帳戶，發現她這幾天都有在本市的消費記錄，可見她尚未離開，便立刻散了人出去，到處尋找起來。

古玉龍自己則把曼巴的消費信息都列了出來，然後一家一家店的索要監控，再根據消費時間查找可疑的人……只是這個曼巴的警惕心實在太高，愣是把自己保護得滴水不漏，要麼化妝遮掩住容貌，要麼帶著帽子跟口罩，總之就是看不到正臉。

看了好幾個小時的監控，古玉龍實在是有些累了，眼睛也酸澀得厲害，只是看到只剩下最後一個視頻，他便強忍著等看完再去休息，然後，就發現了驚喜。

這個視頻，是在商場裏邊，曼巴依然是帽子口罩齊全，但在她買了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小男孩狠狠撞在她的身上。

曼巴蹲下身，似乎打算跟小男孩講講道理，但小男孩趁她沒注意，一把扯下她的口罩……儘管只有一瞬間，但足夠古玉龍截下她的臉。

這是一個容貌普通，丟到人群裡就再也找不到的女人。眼睛還算明亮，可眉毛很淡，淡到整個人的神色都有些寡淡。

古玉龍立刻把照片發到自己的人手上，讓他們廣撒網，務必把她找出來。

直到次日傍晚，古玉龍才收到消息，曼巴出現在了某一棟廢棄的樓道。

怕她逃離，古玉龍立刻動身，調出自己的部分人手，急匆匆地趕了過去。

與此同時，書房裏，古洛辰坐在諾大的辦公桌前，蹙眉翻看著面前的文件，很是認真。

忽然，電腦顯示器右下角彈出新郵件的提醒，他挑眉看了眼，隨手點開。

屏幕上立時彈出的「富家少爺疑似夜場奪美，慘遭虐殺！」一排特大字的標題，看得古洛辰眉心緊蹙，不敢多想，手下快速滑動滑鼠。

心神不寧之下，電腦上的字沒心思仔細看，注意力卻被一張突然闖入眼簾高清照片吸引，那正是古玉旋橫屍街頭的現場圖片，甚至連他腹部鮮血浸紅的畫面都清晰無比。

怎麼會這樣，玉旋的身手是經過專業人士特訓過的！

但現實卻是，照片中那一大灘鮮紅的血液是那樣顯眼，那樣的刺目，讓人想忽視都不行。

「這不是真的！」古洛辰心神俱震，掙扎要去抓桌上的電話，他要找人去查，去查是誰這麼大膽子敢給他發這樣的假郵件。

可他倒底是年紀大了，顫抖的手臂不過伸出一半，就覺一陣天旋地轉，動作一滯，身體像重物掉落似的撲倒的桌子上。「噗通」一聲，撞倒了桌上的水杯，杯中淡黃的茶水順著他的手臂流淌，浸染了桌上的文件……

一直在外面的助理聽到聲音，推開門看到古洛辰狀態不對趴在桌子上，喊著：「董事長。」跑過去查看發現他竟昏迷了，忙出去喊人。

這時，古玉龍也終於在頂樓見到了曼巴。

瞧見他，曼巴並不意外，好整以暇地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手中的武器在指尖轉來轉去，是一副完全沒把他們當回事的模樣。

「你在這裏等我？」古玉龍不蠢，一見曼巴這幅好整以暇的模樣，就已經明白過來：「你們今晚另有目的？」

如果她是故意在商場裡露臉，那麼她引他出來的目的是什麼？

「你比我想像中還要聰明，」曼巴今夜完全沒有了在古玉旋身邊時的冰冷模樣，整個人明艷而張揚，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只是，你現在想走，也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你在殺掉古玉旋之後，沒有立刻離開本市的原因，是因為刺殺任務並沒有結束？」古玉龍問道。

「對，」曼巴點頭承認：「你們都是我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