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權拿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易太太的意思……」
「我意思很明白,明天早上就是48小時了,我的貨物能放行嗎?」
「如果是貨物有問題,找的人不應該是我。易太太,我想這裏面肯定有什麼誤會。」
「計先生,」夏凝語氣一片平淡:「計氏是天啟之朝商圈的規則守護者。如果是上面的意思,我的貨物絕對不可能只是滯留48小時。我今天來找計先生,是想與計先生有話好好說。還記得幾天前,計先生所抱的態度,怎麼才過了幾天,你這邊態度變了?」
「如果貨物沒有問題,48小時會放行。這點易太太放心。」
「嗯,」夏凝意味深長的應了一聲:「那是不是,往後戴維斯集團出售的每一批貨物,都得要仔細檢查,延後48小時呢?」
「規定是規定的問題,與集團公司無關。他們只是按規矩辦事。」
夏凝笑意更濃:「其實呢,我也得謝謝先生這樣做。有先生為我把著最後一道關卡,就算以後出現什麼事情,主要責任也不一定在於我呢。」
這話一出,計權臉色微微一變,他看著夏凝,對上她人禽無害的笑容。
他完全的明白了。
為什麼古洛君有著這樣的態度,夏凝這個女人,絕對不是輕易能欺負的小角色。
她擅長反將一軍,也就是說無論遇到什麼事情,她都有回天的能力。
他注意過她,也簡單的研究過她。她一路走過來風雨不少,卻都安然渡過。這裏面肯定有她丈夫,有易園的功勞,但無可忽略也有她的能力。
以前他認為夏凝的能力佔小部分,但是剛才那番話,刷新了他對她的所有認識和定義。
她知道是他在卡她的貨,就算他不承認也無關係。只要貨物出事,她就能拿這48小時詳細檢查出來擋,到時候必定會追究連帶責任。
無論責任到不到他身上,也會惹得一身腥!
說得不好聽,如果夏凝在自己的貨物上做手腳,那他這邊就更難看了。
幸虧的是,夏凝過來只是提醒他,沒有真正動手。
不然她動手了再說,『第一仗』他肯定輸!
計權腦海裡突然閃出華夫人的事,當晚華夫人也是第一次與夏凝動手,然後面子DIU到國際上去了。
夏凝這個女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她,那就說不定有多少人聯合起來整你。
計權拿起茶壺,給夏凝續上一杯:「戴維斯集團數十年聲譽,是皇商,貨物自然是沒什麼問題的。既然易太太向我反映事情了,我往後留意,與那邊說一聲就好……」
「不,不需要。計先生最好不要這樣做。我還是那句話,要是貨物出什麼事沒被檢查到,而別人又說是計先生放行的,那計先生就惹麻煩了。」
計權眉角直扯,感覺被人拉進坑裏,而且還被埋了。
這個坑,他跳出來不是,不跳出來也不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往自己頭上撒沙子泥土。
高招,的確是高招!
這回他是輕敵了,而且是太輕敵!
這首回馬槍,究竟是夏凝的主意,還是易總督的主意?
「那敢情,還是按規矩辦事吧。」
「是的,當然是按規矩辦事最好。」夏凝笑意盈盈:「計先生,你還有一個問題沒回答。」
「哦?還有什麼問題呢?」
「就是計先生的態度,前兩天獨善其身,為什麼突然就變了呢?」
計權喝著茶盞裡的茶,斟酌著怎麼回答。
「我認為走到這一步,做都做了,計先生,我倆還是彼此坦白吧,好嗎?」
計權沉吟了一會,輕咳了一聲:「易太太,你知道戴維斯集團得罪了多少人嗎?」
「歷史遺留問題,自然是清楚的。」
「當時你接手戴維斯集團,老公爵有沒有與你明說?」
「明著說了,也經過了一番奪權鬥爭。」
「針對易太太的,除了天啟之朝的人物,還有別國的人物。這些人物,計氏家族一個都得罪不起。」
「這樣啊,」夏凝若有所思:「計氏得罪不起他們,難道就得罪得起我?」
這反問讓計權有些語窒:「計某也沒有做些什麼事,怎麼就得罪易太太了。」
「對比起他們的話,計先生還真沒做什麼事。」
「易太太明白就好……」
「但是計先生向我出手了。我想,出手之前,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吧?當然,計先生也可以否認,可以全部否認。只是計先生,我們已經長大了,不要再玩小孩子猜迷遊戲好嗎?」
計權喝著茶,沒有答話。
「能出手第一次,那就肯定有第二次。我是很想與計先生做朋友的。商場上,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計先生前幾天阻止二小姐的行為,讓我十分佩服讚賞。只是商圈風雲多變,這幾天在計先生這裏發生了些事情,導致計先生改變了立場。我只能說,十分的遺憾。」
「計氏家族永遠有著自己的立場。也做著自己該做的事。」
「計先生,」夏凝壓低了聲音:「計氏家族在天啟之朝存在了上千年,我知道你身上負擔著什麼。但是在你身上負擔著的,我也負擔著。而且一直以來都在戰鬥著,每走一步都驚心動蕩。深怕哪一步走得不對,前面就是萬丈深淵,萬劫不復。」
「既然易太太知道這點,應該也做好心理準備了。宿世的恩怨,不是一代兩代就能解決的。」
「是啊,你說的對,真不是一代兩代能解決的呢。」夏凝輕輕的點著頭,附和著計權的話:「計先生,你知道萬物前進的動力是什麼嗎?鬥爭!沒有鬥爭就沒有動力。越多的鬥爭,只要存活下來,那就是萬劫當中的真『神』,計家如此,戴維斯家族未來也是如此!」
計權心裏莫名震動,眼前女子清淡平和的,內裡卻是蘊藏著巨大的能量。
這種能量隱而不發,無色無感的,別人察覺不到,但當你察覺之時,也正是被這股力量震撼之時!
對戴維斯出手……不對,對夏凝出手,真的是衝動了。
他應該慎重,繼續慎重才對。
「也許計先生認為我在耍嘴皮子吧。語無倫次的。真的讓計先生見笑了。」
「計某沒有這個意思,易太太誤會了。」
「無論計先生什麼意思也好,」夏凝語氣一正:「我夏凝可以和所有人做朋友。但是一旦有人威脅到我所愛的人,我的家族,我會不惜一切拚爭到底。不管擋我的路的是人還是神。別人認為一代兩代不能解決的事,是因為下的手不夠狠。活到最後的人,往往是最不可能的人。」
說著,夏凝站了起來,朝計名深深躬了躬身:「計先生,我今晚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請計先生見諒。希望計先生明白,我是個人物,但我更是個母親,是個妻子。我想拚力守護好我的一切而已。我真的不希望跟計先生成為敵人。打擾了,晚安。請不用相送。」
話完,夏凝轉身離開。
計權站在原地,看著夏凝消失在夜色的身影,他眉頭微皺,抵受著靈魂上一波接著一波的衝擊。
他理解她,非常的……理解她……
見到妻子歸來,易雲睿連忙將她擁進懷裏:「你和他談了四十分鐘。」
「對不起,讓你在外面等了這麼久。」丈夫的懷抱,給她的是滿滿的溫暖。
「小傻瓜,說的什麼。你天天在家等我這麼久,老公就只是在外面等你一會而已。別說一會,等得再久也沒事……不對,事情久了就絕對會出事。」
夏凝笑了起來:「哪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再說,有你易總督坐陣,別人敢嗎?」
聽到妻子的恭維,易雲睿一臉滿意:「老婆最好了。」
夏凝緊緊的偎依在丈夫懷裏:「果然是計先生動的手。」
易雲睿冷哼一聲:「表面仁義,私下另外一副嘴臉。」
「也不能這樣說,」夏凝主動握起丈夫的手,輕輕摩娑:「我看得出來,計先生有苦衷。事情不像表面上那樣簡單。」
「都有苦衷,只是做什麼事情出來。」
「他暗示我,很多帝國對戴維斯集團有意見,好像還包括不列顛。」
「他們有意見的,除了戴維斯集團外,還有許多人和事。戴維斯集團只是一個借口而已。這些人,我易雲睿會一個一個收拾。但若果他們敢主動出手,那就等於明著挑釁我。」
「你的意思是,他們需要一個為自己正名的理由?」
「嗯。戴維斯集團是被擺上台的,然後連帶著易園,接下來還有其它集團。只要他們看不順眼的,都會幹掉。」
「這場仗是躲不掉了。既然躲不掉就正面回擊。剛才我與計先生談話,他臉色變了好幾次。我想我是不是把話說過頭了?」
「他們是想要你的命,說再過頭的話也不過份。」
「也對哦,他們是想要我的命呢。」夏凝嘆了一口氣,閉上雙眸:「老公,躺你懷裏好舒服呢。」
易雲睿一臉寵溺:「老公隻屬於你一個人的。」
「不,你不單隻屬於我一個人的。你也不可能隻屬於我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