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霏已是淚眼鏈鏈,要說錯,她又何嘗沒錯。
白晉是忙,但照顧孩子她也有責任,對於孩子,對於她,白晉負起了責任。但是失去孩子,主要責任在於她!
因為她的疏忽,因為她的不小心,孩子沒了。
這樣的錯誤,她自己一個人根本就承擔不起來,所以她將罪責推到了白晉身上。
要不是這樣,她面對不了自己,她原諒不了自己。
夏凝靜靜的看著她,看到她內心的掙扎,看到她的悔恨。
「或者說,到了這個時候,你是不是應該要和我說實話?把話說出來,別壓心裏。這樣會輕鬆很多……」
「你說得對,白晉他沒錯。錯的人是我!」雨霏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像決了堤一樣的往下掉:「孩子在我肚子裏,孩子沒了,怪得了誰?就是怪我自己!我對不起孩子,對不起白晉,對不起我跟他的這份愛!他越是對我好,我心裏越愧疚。這樣的愧疚,這樣的感情,讓我更加不能原諒自己。他越是這樣,我越是難過,我越是面對不了。所以越是……」
「越是怪他,越是疏遠他,越是『恨』他對嗎?」
白霏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夏凝拿了紙巾,遞到她手上:「意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他很愛你,為了你他什麼都能做,什麼都能扛。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錯了就想辦法彌補,你和他往後還可以生孩子,幸福從來就沒遠離,他的愛只會日漸加深。真的,別再拿過去的錯來折磨你,折磨他了。你要清楚,為了你,他真的什麼都能做。」
白霏握緊手裏的白紙,看著自己的眼淚滴在白紙上,她的心湧著一陣陣的感動,悸動。
這兩年來,她受了不少苦,他受的苦更多。
她譴責著自己,他比她更後悔。
她跟他是夫妻,誰出了事,肯定不是一個承擔責任的。
「我……錯了……」雨霏深吸一口氣,手顫抖著。
夏凝輕輕拍著她的手:「只要想通了,明白了就好。日子還要過的,人還要向前看的,我們有這個能力,讓我們往後的日子越過越好。」
雨霏點了點頭,聲音一片沙啞:「多謝你,阿凝。」
「不要這樣說,這是我應該做的。白先生很愛你,你也很愛他,我希望看到你和他好好的,倖幸福福的。」
「我明白了,我會的。我先失陪一下。」話完,雨霏站了起來,穩了穩自己的情緒,快步走開。
夏凝喝了一口紅茶,放下茶杯。
喝慣了咖啡,有時候轉轉口味也是很不錯的。
雨霏走得這麼急,極有可能是給白晉打電話了。
最主要的是雨霏的態度,雨霏能放開,白晉也能放下心頭重擔。
只是她的事,還未解決。
夏凝躺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兩年的折騰,雨霏身心俱疲。而她呢,對自己父母的事,還有家族的事,必定要一直一直的撐下去。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易園的事,這場仗,她不能輸。
錢,權都是其次的,就算所有一切都失去,她都不在乎。
她在乎的,從來就只有易雲睿一個人。
她要守住的,是她和他的幸福,她和他的愛!
無論前路再是艱難,她都不會退卻。
身旁像是多了一個人,那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傳來,夏凝嘴角上揚:「易大,首,長,你的事情安排好啦?」
「嗯。」易雲睿給自己倒了一杯熱紅茶:「我在這裏有一段時間了。」
「哦?」夏凝睜開眼睛:「你在角落裏偷聽?」
「不是偷聽,是明正言順的聽。」易雲睿放下茶杯,輕輕的撫了撫妻子的臉:「我老婆啊,能力大著呢。我是撿到寶了。」
「是嗎?」夏凝眨著眼睛:「那就得好好珍惜羅。」
易雲睿笑了:「傻瓜,那還用說?我不珍惜你珍惜誰?」
夏凝看了一眼時間:「快中午了,想吃什麼?」
易雲睿停下手上動作,像是思考著什麼似的,好一會後,他抬頭看著夏凝:「下午三點,把戴思君約出來。」
夏凝吃了一驚:「你……答應了?」
易雲睿嘴唇一抿,點了點頭。
剛才妻子跟雨霏之間的對話,他雖然沒有聽完,也聽了大部分。
現在的妻子,不但有能力保護自己,還能保護別人。
其實妻子的計劃很周全,不論是戴思君也好,夏明正也好,基於各方的壓力,還有各方的原因,夏明正必定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對夏凝出手。
看得出這個戴思君對夏明正的感情,雖然當時兩人坐在一起,一切以戴思君為主,但兩人暗裏流動著的情緒,那麼一瞬間,他看得很清楚。
不是在意,不是愛,男人不會認慫。
特別像夏明正這麼厲害的男人。
連自己的女兒都敢出手的人,怎麼可能屈服於女人之下?
除非這當中摻雜的東西太多,除非他在意她!
而戴思君也在意夏明正,談判期間,兩人在眼神的交流。
所以夏明正的意思,戴思君會照做。
夏凝約戴思君在某個咖啡廳,舉動光明正大的,要是戴思君敢出手,那她跟夏明正,連帶著整個組織都得毀滅!
他所擔心的,所不答應的,是害怕有突發事情,畢竟這陣子,想對付他的人,並不只有希提豐這個組織。
如果是先下手為強的話……易雲睿舒了一口氣:「是,我答應。計劃沒有問題。可以執行。老公會安排人手在暗地裏保護你。」
「其實暗地裏,明裏保護都一樣,戴思君也不會笨到看我一個人出現,她就真的以為我只有一個人。」
易雲睿笑了笑:「你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伶俐的?」
「一直都這樣吧,可能只是隱藏屬性沒有被激發而已。」
易雲睿笑容抽了抽:「那我倒是要看,我的老婆大人還有多少『屬性』沒有被激活!」
話完,易雲睿一把將妻子拉進懷裏,一低頭,奉上自己深情霸道的吻……
還是原來的咖啡廳,那樣的寬敞明亮,就像一個巨大的玻璃箱子,裏面的情況一覽無遺。
夏凝跟戴思君約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兩點五十八分,夏凝出現,坐在最中間的位置。
兩分鐘後,戴思君來了。
兩個女人面對面的坐著,眼睛看著對方,也在估量著對方。
咖啡廳裡有著不少的顧客,氣氛很熱鬧,但夏凝這邊的空氣卻凝著一抹緊張。
「戴女士,三點鐘,你很守時。」
戴思君眼眸微微一閃:「不對,有些地方不妥。」
夏凝挑了挑眉:「哪裏不妥了?」
「你變了。不再是幾個月前的夏凝。」
「人活世上,改變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只是不知道我的這種改變,對戴女士來說是好還是壞?」
戴思君動了動唇,到嘴的話卻沒有說出來。
這時候服務生端來熱咖啡,還有幾個甜點蛋糕。
戴思君拿起小杓,將糖加進咖啡裡,輕輕的攪拌著。
夏凝直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你以前喜歡卡布奇諾,然後喜歡焦糖瑪其朵,現在卻是喜歡這種不三不四的雜牌咖啡?阿凝啊,你真是多變呢。」
夏凝笑了笑:「戴女士,你這種說法就不對了。卡布奇諾,焦糖瑪其朵,雜牌咖啡,這三樣都是咖啡。我喜歡的是咖啡,無論卡布,焦糖,雜牌也好,只是不同的咖啡味道而已。但咖啡的本質是不變的。我的興趣是從未改變過。」
戴思君眯了眯眼,冷冷一笑:「看不出啊,你還有這麼狡辯的一面。」
「狡辯?」夏凝搖了搖頭:「戴女士,狡辯可是個貶義詞呢。你可以用很多中性的詞,或者褒義的詞來代替這個,偏偏你一張嘴就給了我否定。你畢竟是我母親呢,怎麼能這樣說自家女兒?」
「女兒?你有盡過做女兒的本份?」
夏凝喝咖啡的動作一頓,斂起自己的眸子,沉沉的開口:「是啊,我還真未盡過做女兒的本份呢。」
「知道就好。」戴思君一臉的不屑。
那絕對不是母親的臉色!
哪個母親會想方設法置自己女子於死地?
哪個母親會幾十年如一日的嫌棄自己的骨肉?
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這個叫戴思君的女人,一直想毀滅她的一切!
她配得上『母親』二字?
而且,某份鑒定書裡說得很明白,她和她根本就不是母女關係!
不是親人,那就是陌生人,而且,還是敵人!
夏凝心內巨浪翻滾,表面不動聲色:「自那次你出車禍,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年了。你昏迷了二十多年,醒來的那一刻,難道你想的不是你的親人嗎?或者說,你不掛念我這個女兒?」
「想啊,當然想。我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夏明正。他守在我床前。後來我才知道我昏迷了二十多年。等到我身體恢復了些,能下床了,我第一時間去看了你。我看到你的生活,你的圈子,紙醉金迷,得意洋洋。呵,這個對比,很深刻哪。」
夏凝聽得眉頭微皺。
什麼叫她的生活紙醉金迷,得意洋洋?
「慢著,戴女士,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醒過來的時候,夏明正對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