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6日傍晚時分,伴隨尖銳響亮的長嘯聲,有架飛機徐徐破開雲端,在夕陽的陪伴下,斜向緩緩下落,煌煌停在飛機場,縈繞出一陣高壓氣流。
機場明亮寬敞的候客大廳,來往人流絡繹不絕,擁擠一片。
酷黑色的身影逐漸明朗真切,只見有個身形高高壯壯、臉上戴著副墨鏡、嘴角噙著一抹淺淺壞笑的男人,拖著一個簡單行李箱,從人群中大步走出。
欄杆外出口旁,人群中的身著醒目警服大衣的葉長虎略歪著頭,寬厚古板的臉膛上帶著無奈又戲謔的微笑,和迎面走來的墨鏡男人對捶了下胸口。
戴著墨鏡的男人嘴角上那抹淺淺的壞笑,漸漸溫暖而又疲倦起來,同樣略歪著頭,聳聳肩,如劍般的粗黑雙眉從墨鏡下一挑而出,道了聲:“虎哥,好久不見。”
“行了行了,你就別寒磣我了,我可受不起您的恭維呀……”
葉長虎笑著搖搖頭,非常自然的接過男人手中皮箱,兩個高壯大漢並步朝候客大廳外走去。
“沒想到啊,上頭居然會派你來調查。”
男子仍然壞笑著,斜眸露出一抹玩味眼神,道:“知道麽,你說的那個事件太離譜了,上頭根本不信。”
葉長虎腳步微頓,挑了下眉壞笑道:“哦,別跟我說,你很想我之類的,那可就……傷兄弟感情了啊。”
“滾蛋!”
似乎一旦說起男人間不純潔的兄弟情,墨鏡男人也有點吃不消,甩了下手笑罵了一聲,轉而深吸一口氣,抿抿唇顧自點頭道:“不過啊,今天這次來,倒還真是我自己申請的。”
葉長虎沉默,直覺告訴他這其中絕不簡單,略一猶豫,笑道:“先上車吧,找個飯館給你接風洗塵。”
走到外邊的停車場,來到葉長虎的警車旁,相互間也不客氣什麽,打開車尾小倉庫,男人單手將皮箱放了進去。各自相繼打開兩邊的車門,坐在副駕駛上的墨鏡男人摸出一包不知名的口香糖,丟嘴裡嚼了起來。
葉長虎弄好引擎,奇怪又無奈似的瞥了他一眼,發動車輛緩緩行駛,道:“還在吃這些鬼東西?”
一聲深深疲倦似的悶歎,男人閉合雙目放松身體,癱在座椅上慢悠悠地嚼著口香糖,含糊不清道:“整三天沒睡,不吃點頂不住。”
葉長虎搖著頭歎息,曾在同個偵察部隊時,他就很清楚男人自個兒研發出來的那玩意的危險性,雖說能夠極大程度提神醒腦,但對身體的隱患卻不容忽視,而本質上就是通過透支身體、提取精力。
這時墨跡男人強頂精神坐起了身,煞有其事注視著葉長虎側臉,道:“幾個月前,我被上頭派遣到南非調查一項離奇的事件。”
“嗯?”葉長虎雙眼微眯,已經隱約感受到了“離奇”的含義。
“事情就是,咱們有十多個維和軍人呐,神秘失蹤了,怎麽都找不到,沒有任何線索。”
“當地反政府組織搞的鬼?”葉長虎猜測道,轉而尷尬似的一笑,道:“我想不是,應該不是。”
男人收回鄙夷眼神,望著前方窗外分流倒退而去的街景,回憶道:“後來吧,我仔細調查了下那些失蹤者的資料,發現,那些失蹤的人中,有個家夥腦子不太正常。”
“腦子不正常?”不知為何,葉長虎想起了自己看似呆萌卻多愁善感的女兒葉采。
“呃,客觀來說,就是心裡有股滅世心理,很嚴重,我想大概是和世界黑暗面接觸太多之後的產物。”
葉長虎思索著“嘖”了聲,催促似的提醒道:“後來怎樣?他有什麽異常行動?”
“沒有……”墨鏡男人躊躇似的歎了口氣,“就是整個人,忽然變得暴躁頹然。”
“嗯……”葉長虎卻又想起了女兒葉采曾渾渾噩噩熏酒的那段日子,總感覺兩者間有種莫名的聯系。
“然後吧,第二天凌晨,他就不見了……一起失蹤的,還有他關系比較好的十多名維和軍人。最讓我在意的,就是有個知情者透露……當晚那名主要失蹤者,找上門問他是否想要一起去改變世界……”
葉長虎笑了起來,卻有幾分牽強和附和的意思,轉眸卻見墨鏡男人皺緊著眉頭,便意識到事情並未結束。
“當時吧,都準備當成逃兵來處理了,結果找遍了當地和附近區域,半個人影都沒見到。”墨鏡男人回憶著,忽然問道:“誒,你說,是不是真有種黑科技,能讓男人徹底變成女人?”
葉長虎心頭劇烈一跳,道:“什麽意思?“
墨鏡男人也舒了口氣,好似將自己的猜疑歸類為了荒謬猜想,道:“期間,我們找到了十多具女性的屍體……”
在葉長虎近乎屏住呼吸的側視下,他豎起食指,鄭重其事道:“樣子,幾乎和那十多個失蹤的軍人,幾乎一模一樣……”
轉而他又癱軟下去,不再那麽凝重,道:“驗過血,的確是女人的基因沒錯,完全排除了他們在短時間內完成變性手術逃跑的可能。”
葉長虎思索著,卻又不敢這樣分著心開車,索性找了個當口將車停在路邊一家店面門前,鎖緊眉頭反覆思忖著,斜眸道:“你懷疑……?”
癱坐在座椅上的墨鏡男人自嘲似的笑了聲,道:“我懷疑個屁,都超出邏輯范圍了,我還懷疑什麽……”
可說著,他卻漸漸凝重下臉色,沉默片刻,道:“但我忘不了,理智讓我放棄吧,但直覺就是忘不了去懷疑……回來沒出幾個月,就聽到了上頭老譚和首長的談話,就是說你那事兒,我想著吧,就來興趣了,怎麽著老子也得調查清楚這事兒呀,不然心裡都特麽不痛快。”
葉長虎勉強點了下頭,道:“給你了多少時間?”
墨鏡男人攤攤手,道:“無所謂,像我這種搞偵查的,現在不缺人手,上面都嫌我太鑽牛角尖,惹大堆麻煩……”
對視著壞笑起來,似乎又回憶起了當初那段熱血豪邁卻又不顧大局的時光。
墨鏡男人斜眸,道:“你的報告裡,是遺失了一盒可以讓男性變成女性的香煙?有實例麽?審問過沒有?”
葉長虎苦下了臉,猶豫片刻,道:“審問個屁啊,又沒犯什麽法,你到時候看了就知道了,水靈靈的,媽的簡直比女人還女人……”
墨鏡男人壞笑起來,盯著葉長虎側臉,笑道:“接觸過了啊?怎麽不趁機來個深入調查?”
“深入個毛啊!”
葉長虎一拍方向盤,轉而又搖搖頭,歎一聲,道:“第一個變的啊,就是我兒子,呃……現在該叫女兒。”
墨鏡男人啞然錯愕,反應過來後笑道:“那你想……怎麽展開調查工作?”
葉長虎又歎了口氣,這次語氣無奈頹然了許多,道:“其實吧,我女兒心裡同樣有股滅世心理,我就算不去想,都會懷疑她……”
“誒,嘿嘿……”男人壞笑,道不盡的邪惡淫蕩。
葉長虎尷尬扶額,懇求似的語氣道:“其實我女兒心不壞,真不壞,你見了就知道了,我不忍心跟她來硬的,我現在啊,最見不得她哭了,所以啊,我有個想法,你看行不行?”
“嗯?說來聽聽。”男人好不容易才板起了臉。
葉長虎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道:“那個……肖東同志啊,黨組織正式任命你為葉長虎大女兒的貼身保鏢,兼秘密調查員,目的……是溫柔的撥開……咳,溫柔的挖掘出她的秘密,明白了嗎?”
那個名為肖東的男人似乎有點傻眼兒,愣了好半天,扭了幾下腰而坐起身,確認自己沒聽錯似的問道:“貼身保鏢?秘密調查員?”
轉而卻又笑道:“誒,老虎,你丫該不會是想讓我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大小夥,去追求你女兒吧?大爺啊,你可別忘了,你女兒以前是個男的啊,你特麽讓我情何以堪啊?”
葉長虎不高興了,白了他一眼,用粗糙食指重重地捅了幾下駕駛台,道:“這是任務!”
墨鏡男人肖東同樣翻了個厭煩的白眼,明確表示不願意服從這一令人尷尬的任務。
葉長虎又一本正經道:“既然上頭派你到我這兒來,那你從下飛機那一刻起,就是我的下屬,就得服從命令。”
從內口袋裡摸出幾張好像隨身攜帶的照片,扔在駕駛台,道:“這就是我女兒,你自己看看。”
肖東礙於面子無動於衷了一會兒,終是敵不過好奇心,偷偷往那瞄了幾眼,頓時和小夥伴一起驚呆了,撿起來捧到眼前仔細地端詳照片中女孩甜美的笑態,呐呐道:“這……這根本就是個小女生啊,你看,你看,這麽白,這麽嫩,這麽萌……”
葉長虎看得多了,有多白、有多嫩、有多萌,只要被人一提起腦海裡就有了畫面, 所以不用看都知道自己女兒有多讓人憐愛,厭煩甩甩手,道:“行了行了,總之一句話,待會我帶你去局裡走個流程,順便借輛車來耍耍,你啊,到我家去了,要給我本分點兒,嗯?”
肖東沉默,眸光卻羞窘尷尬,似乎不好意思陡轉立場。
葉長虎果斷開車繼續前行,晃晃悠悠起來,略一斜眸,便察覺到肖東大拇指在照片裡的葉采臉上摩挲,頓時急眼了,罵道:“誒你丫幹什麽呢!?有你這麽猥瑣的啊!?”
羞窘似的火速丟下手裡照片,肖東板起臉做了個軍禮,道:“是長官!我願意成為一名光榮的貼身保鏢!”
轉而卻又邪惡的笑了起來,施施然扭扭肩膀,撿起那照片佯作嚴肅的端詳,見狀葉長虎丟去個白眼,搖頭鄙夷似的自言自語道:“真尼瑪不放心呐,老子家裡有四個女人,卻一個男的都沒有,他這一去啊,簡直太危險了……”
極其擔憂斜過眸,眼神凌亂起來,只見肖東對著照片被感染了似的情不自禁甜美笑,誒呀一聲怒喝,嚇得對方手一抖,他怒斥道:“你丫給我記住,以任務為要,老子才不想你這種敗類給我下孫子。”
下孫子什麽的,好像扯遠了哈?
肖東扯開嘴角訕訕笑,頻頻點頭唯唯諾諾應承道:“明白明白,請長官放心。”
但那眼神裡尷尬背後的玩味與邪惡之色的含義,卻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