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和我差不多。”方勝幾次和羅三貴不歡而散之後，就開始不太想要和羅三貴再說什麽了，等到一九九九年十月，他和羅三貴到了北京的時候，兩個人就乾脆分道揚鑣各乾各的，羅三貴跑去聽起了新夢想的公開課，而方勝則是找了一趟路易斯，還把毛光輝給叫了出來，三個人喝了幾杯酒之後，方勝就忍不住大罵了起來。

起初的時候，方勝還以為程冬青就是在吹牛，可等到他問了毛光輝之後，他才知道這個程冬青如今居然是生發的不行，竟然做到了中國第一的英語培訓學校，天天天的就是到處招兵買馬，還有傳言說不出五年就要在國外上市，連路易斯都想過要不要去試試當個教師，賺個快錢。

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路易斯的臉上都是佩服，說什麽這個程冬青，真是個值得學習的榜樣，都是農民，怎麽人家就做了這麽大的事業。

“他不就是想賺錢嗎，說的那麽好聽做什麽，我那個朋友，就是鬼迷了心竅，說什麽一定要到裡面去上上班，痛快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站著把錢賺了，我這個事業有什麽不好，不光能站著把錢賺了，還能騎在他們腦袋上把錢賺了。”

方勝氣不過的大聲叫了一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把剛才那句話說了一遍，說:“依我看，這人和我差不多，就是想賺錢，還想要臉，非要弄個理想主義的手套戴著遮掩著自己那雙撈錢的手。”

“可程冬青這人的確是讓人願意跟著他乾，他高考了三次才考上大學，到了北大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了，還被人家開除了，手裡就那麽幾百塊錢，一個電線杆子一個電線杆子的貼著小廣告，然後一步步的做到今天這個樣子，別說是你那個朋友，就是我聽著都覺得熱血沸騰，他都能做成了，我憑什麽做不成?”

路易斯很認真的拉著拿起酒瓶子要往地上砸的方勝，頗有感慨的說道:“現在我們這個國家，太缺少這種人了，你知道他證明了什麽嗎，他證明了只要努力，就肯定能有個出路，腦子再有問題，能有他有問題嗎，現在再窘迫，能有他被開除的時候窘迫嗎，我看你那個朋友，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才一門心思的想要去試試的，快三十的人了，一無所成，也只有這種地方，能讓他覺得自己還能做點什麽，你得多為別人著想。”

“我倒是為別人著想過，覺得自己給人家一條路，人家還會真心實意的回報我，可我得到什麽了，我給了兩百多個殘疾一口飯，還讓他們吃上了肉，賺到了錢，可他們天天就想著訛詐我。”

一聽到路易斯這個話，方勝就忍不住的憤怒了起來，他覺得自己有特別多的親身經歷能夠證明良心這東西是完全沒用的，他甚至還想到了羅三貴這個沒有良心的王八，自己拿著小四十萬去找羅三貴想要拉自己這個朋友一把，可這個王八居然還是以前那個樣子，天天就知道教訓自己，這種憤怒，讓方勝又攥起了酒瓶子。

“你這人不懂管理，放著這麽大的個漏子讓下面的人自己結黨營私這個又怎麽能怪到良心上。”路易斯也聽過方勝被兩百多號殘疾逼的寸步難行的事情，如今一聽到方勝再一次的提起來，他就想到了他的另外一個朋友，那個和他一起在中關村開店的劉若西。

一想起這個人，路易斯忍不住就笑了起來，前幾個月，劉若西還和他在這個吃飯的鋪子裡面喝過酒，喝多的時候也是像方勝這樣大罵了手底下的人沒有良心。

只不過劉若西這個事情還是很久之前他大學還沒畢業時候的一件舊事了，

那時候劉若西給人家編程序賺了大錢，手裡面有十幾萬，覺得可以出來做點事了，他左看右看，就看好了學校邊上的一個館子，又借了親戚十幾萬盤了下來。“他那時候還很年輕，覺得可以用人心換人心，他盤下這個館子之前，裡面乾活的幾個拿不到多少錢，吃的都是剩菜，住在一個地下室裡面說是難民也不為過，他接手之後，不光給店裡的人加了一倍的錢，吃穿住上面都用了心思，想要和這些人交心，覺得自己這麽講究，底下的人肯定會感恩戴德的回報，他一個學生，也不能天天過去，就把采購和結算都放手交給了下面。”

“不用說，他肯定是連褲子都賠掉了。”方勝一聽，就哈哈大笑了起來，方勝雖然被那兩百多號人弄的狼狽不堪，但畢竟也是找了回來，他這人不是個好東西，身上缺點自然不少，比較大眾的一個就是喜歡看人倒霉，一想到這個劉若西賠了不少，他的心情就好了不少，也不去攥那個酒瓶子了，夾了一口肉，滿臉期待的就等著路易斯講下去。

“跟你那時候差不多，老劉給他們吃飯都是兩葷兩素新鮮菜的上，可手下面的人卻不滿足，不光要吃飯，還要喝酒，喝酒還不能喝一般的酒，采購和收銀的也在裡面撈錢，一年下來，賠了十幾萬。”

路易斯笑了笑，繼續說道:“但他也總結出了個教訓，信任和管理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和良心更是搭不上邊， 你想這麽多，倒不如想想怎麽學個管理，既要要做大事，就不能不懂這些，我看你倒是應該問問毛光輝，畢竟他也是在大公司裡乾著的。”

“我那個，就是打工，說不上什麽經驗，不過就是些老套規矩。”路易斯一提到毛光輝的時候，毛光輝就有些不自在了，今天這個小聚，他是最尷尬的一個，他現在乾的紅色標杆，說起來還是方勝起的名字，只不過那時候方勝被抓了起來，也就出了局。

剛才大家吃喝的時候，方勝又提起了傳媒這個事業，隱約的還露出了個大家合作的意思，弄的毛光輝十分尷尬，平心而論，他可不想和方勝一起去幹什麽，他現在做的也很順利，職位也算中上，前途一片光明。

除此之外，對於方勝和紅色標杆裡面這些人，毛光輝自己也有個評價，他覺得方勝太不沉穩，做事情喜歡走偏鋒，也沒有經驗，完全就是流氓路數，但紅色標杆的幾個掌門的可都是經驗老到的行家，做什麽都很老道，不失沉穩又能抓住機會，兩相比較之下，他就不大想要和方勝合夥幹什麽了，他含糊說了幾句，就把話題帶到了其他的地方。

這種應付，讓方勝不由的再一次的茫然了起來，他在北京有個基礎，那也只是認識這幾個人而已，路易斯和劉若西賣刻錄機賣的熱火朝天不可能抽身出來，毛光輝含糊其辭完全就是不接自己的話，羅三貴一門心思的想要去當英語老師，沒有一個人看好他願意跟他，即便是他說自己真的是要正經的做一番事業，大家也不相信他，這天下之大，難道就真的沒有他方勝崛起的地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