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偷吻熟睡的黃瓜被我抓住後，開始哭訴她的血淚史。老板娘今年四十五，姓鐵，有個兒子在外省讀書，畢業後也在那邊上班，一年難得回來兩次。有個老公，十幾年前出去找小姐碰到警察掃黃，因為有媒體跟隨所以比較認真。他老公慌忙跑路，在路上眼神不好，被車撞死了。估計鐵娘子的兒子也是為此感到羞辱，很少回家。在洛陽鐵娘子倒是有不少親戚，七大姑八大姨，自己娘家和婆家都有老人等著她照顧，生活不易。

自己有再嫁的念頭，網上找過，也拖過朋友介紹，看得上眼的男人嫌她拖家帶口，不嫌棄的男人她又看不上，一晃十幾年，徐娘半老，風韻都風幹了。但是身邊沒個男人，春閨寂寞難耐，為人又比較矜持，找鴨子是絕對不會的。

說到這我看了肩膀上的小黃鴨一眼，小黃鴨用尚很柔軟的嘴殼啄了我一下。

鐵娘子聽得黃瓜燒得迷迷糊糊喊著要喝水，就倒杯水過來，見黃瓜裸露著精壯的身軀，身上散發著久違的男人味，不僅芳心大動，趁他睡著了情不自禁地親了上去。還沒來得及做別的行為就被我阻止了。看在我和她兒子都是剛畢業不久的學生份上，此事不要張揚，不然以後這店就沒法開了。

我對她的這番話半信半疑，黃瓜也沒損失什麽，突然想到黃瓜說過黃大仙給他算過命，說在洛陽會有豔遇，難道就是這個鐵娘子?我打量了一番，從眼角那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的風情，但是年歲太大，可以當黃瓜的老媽了，看來還是黃瓜吃了虧。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聽到牆壁上的老收音機還在放在相聲，不聽不要緊，一聽嚇一跳，原來正在放《報菜名》，已經快說道尾聲了，怪不得黃瓜面色潮紅，渾身的肌肉都在暴漲。等說完了變身，我可沒有足夠的時間說另外一段接觸他的狂暴狀態。

“燒紫蓋兒，燉鴨雜兒，溜白雜碎，三鮮魚翅，栗子雞，尖氽活鯉魚，板鴨，”

趁著最後一道菜童子雞沒報出來，我趕緊衝過去關掉收音機，黃瓜又陷入沉睡。鐵娘子見我不管她了，就自己出去。

我把門反鎖，洗了個腳趟床上，把小黃鴨放在床頭的桌子邊，閉目養神。心想黃大仙說得倒是挺準。黃大仙慈眉善目，總是掛著神神秘秘的微笑，自己喜歡下棋，但是棋藝太差，不過愛看別人對弈。有一次他收攤回家，看見倆老頭在街邊下棋，棋局剛開始，他就拿出工作用的凳子坐那看你，一臉高深莫測，同時一句話不說。使得倆老頭緊張兮兮，到後來下一步棋就看黃大仙一眼。

黃神醫跟他父親有點像，本來心理醫生就是一個聽起來比較神秘的職業，他也時刻保持著微笑，那笑紋很容易波及到別人身上。不過他老媽死得早，自己老婆在結婚沒幾年的時候也跟人跑了，他女兒倒是交友無數。

我望了望洛陽的星空，和武漢的沒多大區別。夜深人靜，不禁思緒萬千。在學校的時候我總喜歡半夜三更和我的好朋友，比如蘭花發短信，雖然她不怎麽回。畢業之後覺得這種行為有點矯情，就作罷。

蘭花廚藝精湛，與景老頭還存著火候方面的差距，但是已經相當難得了。剛工作的時候喜歡到她那去蹭飯。有一天站在廚房的門口那給她講笑話，說白天坐公交車的時候一大媽跟坐她邊上的姑娘聊天，說:“哎呀你長得真像我的侄女啊。”

姑娘問道:“那她結婚了沒有呢。”

大媽答曰:“結啦，怎啦。”

姑娘回到:“我就想知道長我這摸樣的能不能嫁出去。

”蘭花沉默片刻說道:“對你來說是笑話，對我來說，不是。”

於是我意識到蘭花今天情緒真的很差，以往說這種關於相貌玩笑話的時候蘭花總會拿出很多理由反駁，有文雅的如“久入芝蘭之室而不聞其香，久入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有粗俗點的如“燈關了都一樣”，或者說些從費玉清那聽來的葷段子。對自己並不好看的容貌已經習慣，淡然處之。

時間長了我倒忘記了跟蘭花再怎麽熟，她也是一姑娘，也會在意這些。雖然我拍過馬屁無數，臉不紅心不跳，可以引經據典信手拈來，而在蘭花面前從不拍，因為該妞的五官皮膚身材這輩子基本可以告別好看二字。

但是除此之外，蘭花的優點和她臉上的痘痘一樣多。論學識，武大雙學位畢業，論家境父母都是大學老師，論人品什麽賢良淑德， 什麽賢妻良母，什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之類的詞語統統可以往她身上靠。論脾氣，基本可以控制不會在別人身上撒氣。

蘭花喜歡大一的時候就喜歡學校裡的一個師兄，該同志，男，回族，八八年生，身高讓我吐一升血，才華讓我吐兩升。當然了，從小到大班上的大部分男同學在身高都可以讓我吐一升。

不過除了外形之外，其內涵其人格魅力都是蘭花口述的，跟他接觸不多。最初這師兄在我腦海中就是一個四肢比較發達的雄性人類，後來漸漸被賦予了很多形容詞:劍眉星目、才華橫溢、卓爾不群、善解人意、溫良恭儉讓以及腳踏兩條船。

聽到最後一個詞的時候我情不自禁問道:“嗯?”

蘭花答曰:“嗯。”我說:“擦，這你也鍾意?”蘭花答:“張愛玲還不是掉到胡蘭成的深淵。”

大學校園裡四年的堅持可謂少見，有時候蘭花也會跟我討論師兄鐵石心腸的原因:“如果你是他的話，你會為了什麽而……與我保持距離?”

我看著她的臉，醞釀了一下，最終還是保持沉默。

在這點上我又聯想到黃瓜和他的前女友季小諾。

月色如水。緊張了一天到底算是可以徹底地放松了，瘦猴子灰夾克潑的那盆冷水讓我凍個半死，不過沒有感冒。跟黃瓜一起時間長了似乎身體素質變好了。

洛陽好不歡迎我們，決定明天還是回武漢。我看了一眼小黃鴨，它神不知鬼不覺跑到我腦袋旁邊睡下了，我也關了燈去夢周公。

做了一個非常稀奇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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