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阿青覺得自己說的話可能讓吳嬸不高興了。 “你說的對。”吳嬸把茶喝完,茶杯在手裡慢慢的轉。他們家當然不可能帶著茶壺茶碗一起上路,現在用的這東西就是到了京城之後再置辦的。這一套茶碗在普通人家用的東西裡也算是不錯的了,起碼表面沒有粗粒坑洞,看著也大方。這茶碗上面畫的梅花紅彤彤的,很豔麗,也很喜氣。但要說精致,品味什麽的,那種東西是找不到的。
自己家本來什麽樣人家都知道,光穿件好衣裳,什麽也改變不了。
“行,那咱們看看穿哪一件吧。”吳嬸笑著說:“就算不穿新衣,也得打扮得漂亮些啊。”
阿青看吳嬸真的沒生氣,笑著摸了一下臉:“娘,看你說的,你對你閨女也太沒信心了。我這樣的人才還需要打扮?就算我披個麻袋去作客,人家也得稱讚你會生,養了個這麽漂亮的女兒啊。”
吳嬸擺著手呸了她一聲:“你倒會自賣自誇。”
話是這麽說,吳嬸也覺得,自家女兒這品貌,真是一般人比不了啊。過去這一冬天吳嬸都奔忙不休,沒來及怎麽好好打量她。現在厚衣裳都脫下了,吳嬸這麽仔細看,就看出來了。
“你好象……長個兒了。”吳嬸不確定的說,她站到阿青身邊,伸手比了一下——真長高了!阿青去年春天這會兒就她一般高了,而現在吳嬸和阿表站到一起,明顯看得出阿青比吳嬸高出約摸半寸呢。
“那穿哪件衣裳好呢?去年秋天做的是不是又短啦?可是冬天的時候新做的現在天熱了又穿不上身……”
阿青還是堅持剛才的看法:“我那件粉色的衣裳就不短,做的時候就留出空余來了,現在穿很合適。”她倒是在想另一件事:“光咱們倆去嗎?帶大妞一起去吧。”
吳嬸愣了下,然後笑了:“好啊,人多熱門。孫家看著挺大方的,肯定不介意多一個客人。”
而且大妞也是吳嬸看大的,小時候給她洗過尿布,給她梳過頭,手把手教她怎麽吃飯,跟吳嬸的女兒也差不離。
“那娘你看你穿哪件衣裳呢?大妞穿哪件呢?”
阿青說完這話就有點後悔了……沒錯,她有一種自己打開了潘多拉盒子的感覺,真是一失言成千古恨。
能出門做客大妞當然也高興,但是她又怕人家其實並沒請她,她自己就跟過去不好。更擔心自己穿著打扮表現不得體,給吳嬸和阿青丟人。
至於吳嬸,她也開始糾結穿哪件衣裳了。
一家子的女人都有點神經兮兮的無事瞎忙,男人們敢怒不敢言。可是就算他們想置身事外也白搭。比如吳叔,白天被老婆催著出去打聽孫家的事,大晚上該睡覺的時候也不讓睡覺,老婆把所有的衣裳都翻出來,床上桌上都擺著一件一件的,然後挨件的試,還非逼著他回答哪件更好看。吳叔都急出汗來了,因為在他看來哪件都一樣啊,穿紅的是他老婆穿綠的依然是他老婆,什麽區別也沒有啊!
更過份的是,同樣是兩件青色的衣裳,老婆非問他哪個好。天知道!他哪裡分得清楚捏褶和壓褶的區別?他也不知道腰帶結平系和豎系有啥不同!
張伯和小山也受到不同程度的迫害。張伯還好點,他閨女畢竟不敢太得罪老爹了,小山卻同時被吳嬸和大妞兩個人進行了全方位無差別的各種的騷擾。不是被老娘逮住,就是被大妞荼毒。
說起來都是一把一把的淚,小山心酸的想,
還是姐姐最好。姐姐從來不問他這些莫名其妙的蠢話,而且姐姐還會做好吃的犒賞他。 京城裡吃魚蝦比較貴,但是肉相對來說就比較便宜了。阿青做了好些肉丸子,晚上他們就吃丸子湯。丸子外面炸酥了,裡面的肉餡兒還軟嫩可口,湯裡擱了醋和胡椒,吃的人人都出了一身汗,小山更是一邊希裡胡嚕的喝湯,一邊用袖子猛扇風。
吃的時候雖然熱,但是吃完了出了汗之後,卻覺得一身輕松,非常舒服。
到了做客那天,一早天沒亮吳嬸就早早起來了,她選好了要穿的衣裳。不是那件她穿去於府的那件綢衫,而是另一件,是紫色的,因為漿洗過,還褪了點色。但是原來那個紫吳嬸覺得有點兒豔,這褪了一點兒之後倒覺得更自然了。
阿青選的衣裳就是她自己那天說的那件粉色的,這件衣裳褪色更厲害了一點,遠遠看去的顏色是介於粉和白之間,很素淡,下面就配一條白色繡玉蘭花的裙子。
大妞穿了她最喜歡的一件衣裳, 上身是淺黃色短衫,裙子上有許多隻正展開翅膀翩躚飛舞的蝴蝶,看起來非常活潑俏麗。
至於首飾,年輕的姑娘本來就不需要什麽繁複名貴的首飾。阿青戴了一對小銀珠子的耳墜,頭上簪了兩朵小小的絨花。大妞乾脆隻用紅頭繩系了對和裙子上一樣的蝴蝶結扣,耳墜子也是簡單的一對小銀魚而已。吳嬸戴了一隻銀釵,樣式有些老舊,但是也很大方。
看著阿青和大妞一起屋來,吳嬸有些感慨,更多的是驕傲。
時光過的真是快。她們小時候的樣子還都在眼前,一轉眼,都長成大姑娘了,婷婷玉方,又懂事又漂亮,該說婆家了。
吳叔叫了輛車來,送她們去孫家。
孫家住的並不太遠,大妞一路上都掀著車簾子往外瞧。她從到了京城也沒出過幾次門,現在自然看著既熱鬧又新鮮。
阿青也好奇,她雖然不能象大妞那樣自由自在的看,可是她能聽見外面的種種聲音,的確好熱鬧——嗯,她還可以聞到,被風吹過鼻端的各種氣味。
嗯,有墨香,八成路過了賣筆墨的店。有茶葉味,那八成是茶莊。還有……點心的甜香,這個味道阿青最上心。光是聞,她就能判斷出路邊的店鋪應該是在做芝麻酥一類的點心,因為芝麻受熱後的那股香氣特別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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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看爸爸,吃午飯的時候大橙子忽然問,姥姥呢?他也參加了葬禮,但他還不懂得生老病死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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