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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有這麽大膽,基本不用猜。
滿京裡劃拉一下,有這個本事,有這個膽子,還得有這麽乾的理由的,也就那麽寥寥幾人。
皇后家赫然是榜上有名。
就算他家沒乾這事兒,只要皇上覺得他們心懷怨望意圖不軌,那這事兒妥妥他們也參予其中了。至於要憑證?那還不簡單?內衛司只聽命於皇上,跟外頭刑部完全是兩個不同的系統。
要說皇后娘家承恩公府,先帝時也算是有實權的,可要說是京裡頭頂尖的那一撥,還差著點火候。他們算計了一圈,拿著自家姑娘奇貨可居,最終下了注。這一注雖然險,還讓他們瞎貓撞上死耗子,博贏了。
從皇上登基,承恩公府的氣焰是一天更比一天囂張,打著皇后娘家的招牌,能乾不能乾的事兒,全都沾了。
這似乎是一夜乍富的人都有的心理。賭贏了一大筆錢,既驚喜,又恐慌,指望著別人對他們趕緊的刮目相看,把威風抖起來。同時,他們心底又清清楚楚的知道這富貴不是憑本事來的,能富貴到哪一天也說不準,所以又要想盡一切辦法去鞏固,去抓住。
讓他們更慌的是,皇后沒有兒女。
承恩公府想了許多的辦法,一開始是百般邀寵,後來尋醫問藥,甚至求神卜卦都試過了。
皇后自己沒有孩子,也不願意坐視別人的兒子養下來。宮裡頭這些年孩子就是不多,就象那荒地裡長的小苗,撒了種不見得能長,長出來不見得養好。
沒辦法,他們想到了一招。過繼。
可皇上現在只有兩個兒子,一個將將十歲,生母位份不高,這位大皇子也不聰明。說不清楚是先天胎裡就有缺憾,還是生長過程中遭了旁人的黑手,伴讀一天能學會的東西,他得十天。每個師父都不看好他。這一點皇上心裡也很清楚。二皇子也有七歲了。倒是很聰明伶俐,可是身體又不好,一到天氣轉冷的時候。就沒法兒出門了,整月整月的服藥。
這兩個皇后都看不上,但是沒別的選擇,她還是選了老大。打算收養他在自己的名下。
大皇子有自己的優勢。在繼承一事上,長子天然就比其他兒子有優勢。
至於他不聰明這事。皇后也有自己的考量。雖然說這孩子窩囊沒出息,看著就讓她生煩。但是從另一個角度想,他愚笨也會少了很多麻煩,好掌控。真是如皇后所願。她將來能做太后,依大皇子的資質脾性,那這天下不就是她說了算嗎?
這也是承恩公府的打算。
可惜這事兒才起了個頭。就生出了變數。
吳家要回京了,於夫人走了一步昏招。為了掩蓋過去的一些事情,她假意敷衍著吳嬸,實際上打算把他們一家都除掉。
如果沒有他,或許於夫人這事兒就真的辦成了。
這件事石氏當然不會坐視不管,阿青是她親侄女兒,東平侯府只剩下了她們兩個人在世,石氏把阿青看的比什麽都重。
她在庵堂裡住了這麽些年,這兩年才改變了主意回京。
為的什麽?
要是為了曾經和皇上那段情,為了富貴權勢這些,她早該回來的。
之所以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在阿青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她才決定回京……
李思諶覺得自己沒想錯。
她對阿青的看重,勝過了她過去十幾年的堅持。
要不是李思諶清楚阿青的身世,說不定他也會把這些人炮製的謠言當真,真以為石氏才是阿青的親生母親了。
她想盡自己的力量保護阿青,哪怕因此離開庵堂,離開她平靜的生活,重新陷入這一團亂局中來。甚至在剛回來的時候她就遭遇了危機,與殺身之禍擦身而過。
將來的事,誰也說不好。
皇后是翻不了身了,這次的事兒,承恩公府肯定手上不會乾淨。
將來的宮中,會是什麽局面?
趙增文從屋裡出來,跟他一塊兒站在這個風吹不著的角落裡,掏出煙袋來給自己裝好,點著火。
看他象個鄉下老漢一樣慢騰騰的吞雲吐霧,李思諶的心緒也跟著慢慢平複下來。
“你怎麽抽上這一口了?”
“有人送了些上好的煙草給我。”趙增文眯著眼,因為天冷,他縮著脖子,一手掖在懷裡,看起來更象個已經佝僂的老頭兒了。
“裡頭怎麽樣?”
“還審著呢,我出來透口氣兒。”淡藍的煙被他大口吸進去,又順著鼻腔和嘴角逸出一些來。
這讓他覺得身體裡被煙彌漫充滿了,那種粗糙、熱燙、還有些辛辣的煙氣徹底驅走了剛才在屋子裡的那些壓抑。鮮血、慘叫、絕望仇恨和恐懼……
趙增文抽了一袋煙,在牆角磕了磕殘灰,準備收起來。
李思諶有點好奇的問:“我看好些人在鞋底子上磕煙袋,那是為什麽?”
“鞋底本來就不乾淨,所以不怕沾上灰了髒。”趙增文指指牆角說:“在硬地方磕,煙袋難免會傷損。”
“那你這也太不愛惜東西了。”李思諶難得跟他玩笑一句。
“我鞋底剛沾了血。”趙增文淡淡的說。
他又進了那扇門。
李思諶轉頭看著眼前的暮色。
他覺得,他也想試著來一口,嘗嘗那上好煙草的味兒。
不,不行。
他很警惕的很快拋開了這個念頭。
他可不是那麽軟弱的人,自己的麻煩自己扛著,只要不死,總會有法子解決了。而寄望於外物的刺激和麻痹,那絕對不行。
那些東西可能讓人逃避一時,但是終究是有害無益的,反而會讓人沉溺上癮。
那些借酒澆愁的人,還有樂安公主……她也是個活生生的例證。
那些藥已經讓她的思緒、神智都不清醒了。要是清醒的狀態,她未必能乾得出到郡王府去這件事兒。
無論她以前做了多少蠢事,但是起碼從前的她並不瘋狂。
趙增文再次出來的時候,拿了一份畫過押的供狀。李思諶問他:“人怎麽樣?”
“給他上藥呢。”
雖然這個人總歸是活不了的,但是現在他還有作用的時候,就不能讓他死。
畫押的手印是殷紅殷紅的,看著不是印泥的色。
李思諶把這份供狀很快看了一遍。和他預想中出入不大。
這個。還有另外幾份都很快會呈遞到皇上面前,今天夜裡大概又是個不太平的夜晚。
“風比剛才小一點兒了。”
“嗯。”趙增文說:“但願晚上不這麽冷。”
但就算天冷,該乾的事兒也得乾。總不能因為天寒地凍風太大,就可以推諉不去辦差了。
“這邊沒什麽事了,”趙增文說:“還有兩個地方,我就可以吩咐人去了。世子要不要回府一趟?”
“不用了。讓人回去傳個話,怕是今晚都不用回去了。”
誰會有這麽大膽。基本不用猜。
滿京裡劃拉一下,有這個本事,有這個膽子,還得有這麽乾的理由的。也就那麽寥寥幾人。
皇后家赫然是榜上有名。
就算他家沒乾這事兒,只要皇上覺得他們心懷怨望意圖不軌,那這事兒妥妥他們也參予其中了。至於要憑證?那還不簡單?內衛司只聽命於皇上。跟外頭刑部完全是兩個不同的系統。
要說皇后娘家承恩公府,先帝時也算是有實權的。可要說是京裡頭頂尖的那一撥,還差著點火候。他們算計了一圈,拿著自家姑娘奇貨可居,最終下了注。這一注雖然險,還讓他們瞎貓撞上死耗子,博贏了。
從皇上登基,承恩公府的氣焰是一天更比一天囂張,打著皇后娘家的招牌,能乾不能乾的事兒,全都沾了。
這似乎是一夜乍富的人都有的心理。賭贏了一大筆錢,既驚喜,又恐慌,指望著別人對他們趕緊的刮目相看,把威風抖起來。同時,他們心底又清清楚楚的知道這富貴不是憑本事來的,能富貴到哪一天也說不準,所以又要想盡一切辦法去鞏固,去抓住。
讓他們更慌的是,皇后沒有兒女。
承恩公府想了許多的辦法,一開始是百般邀寵,後來尋醫問藥,甚至求神卜卦都試過了。
皇后自己沒有孩子,也不願意坐視別人的兒子養下來。宮裡頭這些年孩子就是不多,就象那荒地裡長的小苗,撒了種不見得能長,長出來不見得養好。
沒辦法,他們想到了一招,過繼。
可皇上現在只有兩個兒子,一個將將十歲,生母位份不高,這位大皇子也不聰明。說不清楚是先天胎裡就有缺憾,還是生長過程中遭了旁人的黑手,伴讀一天能學會的東西,他得十天。每個師父都不看好他,這一點皇上心裡也很清楚。二皇子也有七歲了,倒是很聰明伶俐,可是身體又不好,一到天氣轉冷的時候,就沒法兒出門了,整月整月的服藥。
這兩個皇后都看不上,但是沒別的選擇,她還是選了老大,打算收養他在自己的名下。
大皇子有自己的優勢。在繼承一事上,長子天然就比其他兒子有優勢。
至於他不聰明這事,皇后也有自己的考量。雖然說這孩子窩囊沒出息,看著就讓她生煩。但是從另一個角度想,他愚笨也會少了很多麻煩,好掌控。真是如皇后所願,她將來能做太后,依大皇子的資質脾性,那這天下不就是她說了算嗎?
這也是承恩公府的打算。
可惜這事兒才起了個頭,就生出了變數。
吳家要回京了,於夫人走了一步昏招,為了掩蓋過去的一些事情,她假意敷衍著吳嬸,實際上打算把他們一家都除掉。
如果沒有他,或許於夫人這事兒就真的辦成了。
這件事石氏當然不會坐視不管,阿青是她親侄女兒,東平侯府只剩下了她們兩個人在世,石氏把阿青看的比什麽都重。
她在庵堂裡住了這麽些年,這兩年才改變了主意回京。
為的什麽?
要是為了曾經和皇上那段情,為了富貴權勢這些,她早該回來的。
之所以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在阿青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她才決定回京……
李思諶覺得自己沒想錯。
她對阿青的看重,勝過了她過去十幾年的堅持。
要不是李思諶清楚阿青的身世,說不定他也會把這些人炮製的謠言當真,真以為石氏才是阿青的親生母親了。
她想盡自己的力量保護阿青,哪怕因此離開庵堂,離開她平靜的生活,重新陷入這一團亂局中來。甚至在剛回來的時候她就遭遇了危機,與殺身之禍擦身而過。
將來的事,誰也說不好。
皇后是翻不了身了,這次的事兒,承恩公府肯定手上不會乾淨。
將來的宮中,會是什麽局面?
趙增文從屋裡出來,跟他一塊兒站在這個風吹不著的角落裡,掏出煙袋來給自己裝好,點著火。
看他象個鄉下老漢一樣慢騰騰的吞雲吐霧,李思諶的心緒也跟著慢慢平複下來。
“你怎麽抽上這一口了?”
“有人送了些上好的煙草給我。”趙增文眯著眼,因為天冷,他縮著脖子,一手掖在懷裡,看起來更象個已經佝僂的老頭兒了。
“裡頭怎麽樣?”
“還審著呢,我出來透口氣兒。”淡藍的煙被他大口吸進去,又順著鼻腔和嘴角逸出一些來。
這讓他覺得身體裡被煙彌漫充滿了,那種粗糙、熱燙、還有些辛辣的煙氣徹底驅走了剛才在屋子裡的那些壓抑。鮮血、慘叫、絕望仇恨和恐懼……
趙增文抽了一袋煙, 在牆角磕了磕殘灰,準備收起來。
李思諶有點好奇的問:“我看好些人在鞋底子上磕煙袋,那是為什麽?”
“鞋底本來就不乾淨,所以不怕沾上灰了髒。”趙增文指指牆角說:“在硬地方磕,煙袋難免會傷損。”
“那你這也太不愛惜東西了。”李思諶難得跟他玩笑一句。
“我鞋底剛沾了血。”趙增文淡淡的說。
他又進了那扇門。
李思諶轉頭看著眼前的暮色。
他覺得,他也想試著來一口,嘗嘗那上好煙草的味兒。
不,不行。
他很警惕的很快拋開了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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