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竹聽到門外的動靜,也緊張了起來。迅速的用袖子擦了眼淚,下床站在慕念春面前。
慕念春緊繃的身體忽的放松了,輕聲對石竹說道:“他是來找我的,你不用擋在我面前。”免得激怒了韓越。她可沒忘了韓越是多麽的冷血嗜殺,萬一石竹惹惱了他,他隨時都可能拔刀殺人。
石竹平日最是溫和好脾氣,可執拗起來的時候卻異常固執,依舊動也不動的站在慕念春身前。
門開了。
一個黑衣青年男子走了進來。明明還是早上的衣著穿戴,那張臉卻已經截然不同。英俊至極,眉宇間閃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韓將軍!怎麽是你!”石竹又驚又怒,脫口而出。
原來,這個強行擄走小姐的凶徒,竟是韓越!
韓越冷冷的看了石竹一眼,聲音裡透著絲絲寒氣:“我有話和你的小姐說,你先退下。”
“韓將軍有什麽話隻管說就是了,奴婢絕不會離開小姐半步。”明明心裡很害怕,在韓越冷厲逼人的目光裡幾乎快腿軟了,可石竹還是鼓起勇氣指責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豈能同處一室。更何況,小姐已經定了親,更要顧及名聲”
不知是哪一句話說的不妥了,韓越的目光愈發森冷逼人,冷冷吐出兩個字:“出去!”
那一眼,殺氣騰騰,看的石竹心驚膽寒。
她正要硬著頭皮繼續說什麽,身後忽的響起慕念春的聲音:“石竹,你先到門外守著。我和韓將軍有些話要單獨說。韓將軍若是有心要傷我,大可以在慈雲庵裡就動手,何必等到現在。你就放心好了。”
這番安撫的話頗為見效。
石竹不怎麽情願的應了一聲,去了屋子外面。屋外站著兩個身材壯實的侍衛。那兩個侍衛用目光示意石竹站的遠一些,然後將門關緊。
屋裡,只剩下一臉陰沉的韓越和垂頭坐在床邊的慕念春。
空氣似在瞬間停止了流動。
兩人靜默了許久,誰也沒張口說話。
韓越緊緊的盯著坐在床邊的粉衣少女。
她一天米粒未進,又被灌了迷藥,原本白皙如玉的俏臉愈發蒼白。長長的睫毛微微垂著,掩蓋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纖細的雙手交握著放在膝蓋上。
“為什麽不敢抬頭看我?”韓越打破沉默,唇角扯出譏諷的弧度:“是心虛,還是害怕,或者是無顏再面對我?”
慕念春睫毛微顫,然後抬起眼眸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
他的目光深沉冷冽,宛如一頭嗜血的猛獸擇人而噬。任誰在這樣的目光下,都會不自覺的緊張懼怕。更不用說,她其實一直都很怕他
“都有一些。”慕念春的俏臉似乎更蒼白了一些,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這樣的平靜,看在韓越的眼中,自是異常的刺目。他冷笑一聲,大步走到床邊,和慕念春隻隔了不到兩尺的距離。他本就生的高大,此時她又是坐著,高大的身影投射出的陰影幾乎將她完全淹沒。
韓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眼神愈發陰鷙:“為什麽?”
短短的三個字,卻涵蓋了太多的憤怒和恨意。
慕念春默然。
“宮裡有這麽多妃嬪,你是最受寵的一個。除了皇后之位沒給你,其余的都凌駕所有妃嬪之上。別人不經召喚不得進福寧殿,你卻不在此限,每天晚上都送宵夜到福寧殿來。我甚至沒讓任何人試吃。”韓越一字一頓,語速極緩,眼中驟然閃出逼人的寒芒:“結果,我的信任換來了什麽?”
換來的是她的背叛,還有一碗摻了毒藥的夜宵!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韓越逼問。
慕念春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你恨我入骨,為何還不動手殺了我報仇?”
韓越冷笑一聲:“就這麽殺了你,也太便宜你了!我要你親眼看著,我是如何奪回屬於我的江山!我還要你親眼看著,我是怎麽對付齊王,讓他死在我的刀下!”
慕念春明知道不該激怒他,卻還是忍不住張口道:“這大秦朝的江山從來都不屬於你,前世你不過是謀逆篡位,又將皇室眾人屠殺的一乾二淨。就算要報仇,也應該是齊王找你報仇才對。”
她口中說出齊王的時候,帶著一絲不自覺的親昵。
韓越驟然變了臉,猛的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
慕念春被迫站起身來,喉嚨處一陣劇痛。可她連掙扎都未掙扎,反而閉上了眼睛,平靜又漠然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她的脖子柔嫩纖細,被他有力的右手緊緊扼著,仿佛隨時都會被扼斷。
他的手愈發用力。
空氣越來越稀薄,喉嚨處越來越痛。蒼白的俏臉浮起異樣的紅暈。死亡的陰影將她籠罩。
她依然閉著眼睛,既沒有掙扎也沒有求饒。
韓越深幽的眼底閃過無以名狀的複雜情緒,憎惡,憤怒,恨意,不甘,還有一絲絕不願承認的心痛和愛意。然而,恨也好,怒也罷,他終究沒辦法就這麽動手殺了她。
韓越猛然松了手。
慕念春陡然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劇烈的咳嗽了幾聲。高高提起的一顆心,卻悄然放了下來。不管是為了什麽原因,他對她沒下殺手總是事實。看來,還有和他周旋的余地
慕念春重新睜開眼,這才發現兩人站的極近。她下意識的退後兩步,拉開距離。
這個小小的舉動,顯然又激怒了韓越。
韓越眼底燃起幽暗的火焰,大步上前,舒展手臂,強行將她摟進懷中。
之前一直平靜漠然的慕念春卻劇烈的掙扎起來:“放開我!快點放開我!”可惜,她的力氣根本無法和韓越相提並論。韓越只要略一用力,就足以瓦解她所有的抗拒。
“韓越!”慕念春的眼眸亮的驚人,蒼白的俏臉飛起兩抹憤怒的酡紅:“靠著天生的力氣欺負我,算什麽男人!現在就放開我!我寧願一頭撞死,也不接受這樣的羞辱!”
“羞辱?”韓越怒極反笑,眼神陰狠:“你是我的女人,和我同床共枕十年,我抱一抱怎麽就成羞辱了?”
“你說的是都是前世的事!這一生我是齊王的未婚妻!”憤怒衝到了頂點,慕念春早已將心裡的驚惶害怕都拋到了腦後:“你這般待我,是在羞辱我未來的丈夫,更是在羞辱我。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就自盡在你面前。”
她竟用死來威脅他!韓越一臉暴戾,俊臉扭曲,目中寒光大盛。
近在咫尺的俏臉卻無所畏懼的對著憤怒至極的他。
明明身體靠的這麽近,心卻隔著萬水千山。
韓越心裡洶湧的怒意幾乎要將胸膛衝破,叫囂著立刻殺了懷中的女子。然而,心底某一處卻又浮起莫名的痛楚。
殺了她他下不了手!
她看著溫柔,實則性情果決。如果真的逼的她急了一心尋死
韓越暗暗咬牙,陰沉著臉松開了手。
慕念春心裡一松,忙從他的身邊退開,保持三米的距離才稍稍放了心。剛才短短片刻的對峙,她看似鎮定,實則無比驚惶不安。
萬一他真的做出什麽傷害她的事情來,她一介弱質女流之輩,根本無力抵抗。她故意說出那樣的狠話,一來是真的下了狠心,二來也是為了試探他的底線。現在看來,他並沒打算要殺了她。
他甚至不肯讓她自盡尋死
慕念春不願去細想其中的原因。不管怎麽說,她總算為自己爭取到了一些主權。
手心滑膩膩的,後背也滿是冷汗。薄薄的衣衫貼在身上,悶悶的十分難受。
慕念春定定神問道:“善能師太呢?你把她關到哪兒去了?”
一提起善能,韓越的神色陡然變了。深幽不見底的眼眸閃過複雜難言的光芒,半晌才冷冷說道:“你老老實實的在屋子裡待著,每天會有人定時送飯進來。不該你問的別多嘴!”
說完,便轉身拂袖而去。
韓越的身影在門口消失的刹那,慕念春雙腿軟了一軟,退到床邊坐下。唇邊浮起自嘲的苦笑。
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韓越只是命人關著她,暫時沒有殺她的打算。不過一番折磨是少不了的
“小姐!”石竹迫不及待的衝了進來,當看到慕念春脖子上淤痕的時候,石竹的眼淚刷的湧了出來:“太過分了。他怎麽忍心對一個弱女子下這樣的狠手”
白皙的脖子上,那一圈淤痕令人觸目驚心。
慕念春苦中作樂的安慰石竹:“你伺候我這麽久了,總該知道我體質特別,稍微碰一碰就會留下淤痕。其實他沒有真正用力。”
韓越一隻手可以擰斷一個壯漢的脖子。若是真的有心殺了她,她根本活不到現在。
石竹心疼的不得了,抽抽噎噎的哭了半天才停:“小姐,韓將軍和你只見過兩面,之前素無瓜葛。為什麽他忽然要把你擄走關在這裡?”r11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