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日起,韓勵每天都到慕家家學來讀書。早上來晚上回,中午和其余幾名學生一起在家學裡吃午飯。
慕念春擔心中的韓越隨著韓勵到慕家來的情形並未上演,稍稍放了心。後來從韓勵口中得知韓越已經回了趙州,心情更是陡然好轉。
此時的韓越,野心尚在萌芽,依然還是趙王下屬。回京城為其父燒過香之後,自然不便一直在京城停留。
幾個月後,皇上因急病駕崩歸天,太子會被趙王派人暗殺。再之後,周琰登基繼位,內亂也正式拉開了帷幕。
這些事,齊王肯定早有安排。她倒是無需思慮太多。
放下了這一層心事,慕念春整個人輕松了不少。
不知是有心或是無意,每天早上經過竹林邊,都會遇上韓勵。韓勵倒也守禮,並無出格的舉動或言語。每天和她們姐妹兩個打個招呼,便進家學讀書。
天天早來等在竹林邊,就是為了和她們兩個打個招呼麽?
慕念春何等敏銳,很快就察覺出了不對勁。再聯想到慕婉春這些日子的心神不寧,哪還有不明白的,頓時又添了一樁心事。
若是換了是別人,她絕對會樂見其成。可對方偏偏是韓府的三公子,是韓越的堂弟......或許,她應該找個時間,好好的點醒慕婉春才是。
韓府屬趙王一派,慕家則是太子一黨。慕家和韓家絕不可能結親。她對韓勵的少女綺思,還是趁早打消為好......
這一日正逢閨學休沐。
慕婉春一大早就來了漪瀾院,一臉嬌羞的欲語還休。
慕念春心中了然,衝石竹等人使了個眼色。丫鬟們很快便退了下去,屋裡只剩下姐妹兩人。她也不急著張口詢問,笑著招呼道:“三姐你來的正好。我昨日用梅花瓣做了些梅花糕,你來嘗嘗。”
梅花糕做的十分精巧,一塊塊都是梅花形狀。散發出淡淡的香氣。咬一口,甜而不膩。十分可口。
慕婉春心不在焉的讚道:“四妹的手越來越巧了,這梅花糕真是美味呢!”
慕念春微微一笑,拿起一塊梅花糕,吃的秀氣斯文。
慕婉春憋了一會兒,終於按捺不住了:“四妹,你覺得韓三公子怎麽樣?”
“韓三公子生的俊朗,性子隨和風趣,又聰敏好學。十分討人喜歡。”慕念春並未昧著良心說韓勵的不是,反而實事求是的誇讚了一通。見慕婉春喜上眉梢的樣子,又給慕婉春潑了一盆冷水:“不過,你和他根本不可能,還是別多想了。”
慕婉春先是一怔,旋即滿心不是滋味的反駁:“為什麽不可能?我怎麽就不能多想了?”
“韓越是什麽身份,你總該清楚。”慕念春不疾不徐的說道:“韓勵是韓越的堂弟,韓府上下自是和趙王一黨更親近些。我們慕家卻和太子府結親,將來我也會嫁到齊王府。在這樣的情況下,祖父和二叔怎麽可能同意和韓家結親?”
慕婉春用力的咬著嘴唇。俏臉隱隱泛白。
這些事,她之前也曾隱隱的想過,卻沒慕念春這般透徹直接。
偏偏慕念春說的都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兒女結親絕不是小事。門當戶對當然很重要。若是牽扯到黨派之別,更是慎之又慎。以慕家時下的情形,確實不宜再和趙王一派的韓府有牽扯。來借讀是小事,結親顯然是不太可能的事......
慕婉春越想越覺得委屈,眼中閃出了水光,忿忿說道:“太不公平了。憑什麽你就能和喜歡的男子在一起,我遇到心儀的,偏偏就沒有結親的可能?”
慕念春輕歎一聲,拿出帕子。為慕婉春擦拭眼角的淚珠:“三姐,你還是趁著現在陷的不深。早些打消了這些心思吧!免得日後更傷心難過。”
慕念春這一勸,慕婉春反而更委屈了。稀裡嘩啦的哭了起來:“我不要,我見他第一眼就喜歡他了。他肯定也是喜歡我的,每天早早到竹林邊等我,只為了和我說句話......”
她以前也曾對齊王生出過好感。可那種好感,和少女喜歡漂亮的衣裙珠寶首飾差不多。失去了當然有些失落,卻也不會很失望。
對韓勵的感覺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想起他的時候,心裡泛起一圈圈的漣漪。沒見他,心中總時時惦記著。見到他的那一刻,心中似開出絢爛的花朵。目光對視的刹那,她清晰的察覺到他同樣的歡喜。
兩情相悅,本就是世上最美好的事。
可她的美夢,還沒來得及細細描繪,就被慕念春無情的驚醒了......
慕婉春抽抽噎噎的哭了許久,帕子早就濕透了,一塊乾淨的絲帕又送到了眼前。慕婉春接過帕子,胡亂的擦拭臉上的淚水,順便擤了鼻涕,然後塞回慕念春手裡。
慕念春:“......”
慕念春哭笑不得,隻得將那塊揉的不成樣子的絲帕放到一旁,柔聲勸道:“三姐,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不好受,我說什麽,你大概都聽不進去。你先冷靜幾日,時間久了,自然就能想開了......”
“你說的倒是輕巧。”慕婉春紅著眼睛應了回來:“若是現在有人告訴你,你和齊王的親事不可能了。看你還能不能笑的出來。”
慕念春竟很認真的想了想,答道:“如果真的是這樣,也未嘗不是好事。我對做齊王妃本來就沒什麽興趣。”
慕婉春:“......”
就在此刻,石竹忽的敲了門:“小姐,今日府裡來了貴客,太太請你去修德堂。”
貴客?
慕念春有些意外,張口應道:“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也不知道來的是什麽貴客,非要她出去寒暄不可。
慕婉春哭了半天,情緒已經平緩多了,聞言有些著急了:“你現在過去,那我怎麽辦?”眼睛哭的紅紅的,還怎麽見人?
慕念春看著眼睛紅紅的慕婉春,委婉的說道:“要不然,你就別過去了。”哭成這副樣子,還真是沒法子見人。
慕婉春不樂意了:“我要是不去,祖母問起來怎麽辦?”
更重要的是,她對所謂的貴客很好奇。若是不去見上一眼,只怕這一天都會憋的難受。
慕念春對慕婉春的性子再清楚不過,忍著笑說道:“我讓石竹用冷水給你敷眼,再敷點脂粉,應該就看不出來了。”
......
待兩人都收拾妥當,已經是一炷香以後的事情了。
“走快些,祖母她們肯定都等的急了。”慕婉春敷眼的時候不著急,現在倒是急了,連連催促慕念春。
慕念春隻得加快腳步。
慕婉春走路的時候,嘴也沒消停:“四妹,你說今日會有什麽貴客來?該不會是宮裡來了人宣旨賜婚吧!”
慕念春也想到了這一層,口中卻應道:“應該不是。 還有幾天才出正月,再說了,若是宮裡來人宣讀聖旨,娘肯定會讓人告訴我一聲。”
修德堂很快就到了。
慕念春和慕婉春相攜進了修德堂。
朱氏坐在上首,張氏吳氏坐在一側,另一側坐著的卻是一個年約四旬的婦人。這個婦人穿戴考究,衣著華貴,保養的極好,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婦人的身側,站著一個年約十五歲的少女。
這個少女穿著一身紫色的衣裙,身材窈窕,容貌俏麗,眼睛大而靈活,眉眼彎彎,不笑也帶著三分笑意。
這對母女都很眼生,以前從未見過。不知是何身份,忽然到慕家來做什麽?
慕念春將心裡的好奇按捺下去,和慕婉春一起走上前。
ps:來者何人?大家肯定都猜出來了吧~o(n_n)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