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圍名單公布於2月10日,然後2月15日宣布獲獎名單。
隨著入圍名單公布,國人積蓄許久的能量,終於開始爆發,歡呼聲到處都是。只不過,因為還沒有最終獲獎,所以,許多人都還在克制著,克制著。他們在等待,等待最後名單的公布。
許文孫合上手中的稿子,看著上面是個黑色的打字。
《等待戈多》!
許文孫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去評價蘇念,他想了很久,最終腦子裡只出現了兩個字,“天才!”
《老人與海》和《等待戈多》,是完全無法相容的兩種味道的作品,這並不是說他們的題材和內涵以及作品類型。而是字裡行間的那種獨特的味道,也就相當於人類的DNA一樣的東西。
他從來沒有看到一個人寫出兩種基因完全不同的作品來。
但是,如果要說其中的藝術意義,許文孫認為《等待戈多》更加強烈,而且,在如今這樣一個情況下,他不得不將這個“戈多”當做國際文學獎。
“或許,這就是蘇念寫這篇文章的意義所在?”
蘇念的真是想法如何,他並不清楚,他只知道,華國文學,或許將在蘇念手中,創造一個紀錄,一個第一次連莊國際文學獎的記錄。他等待著,他也期待著。
父親已經基本看不到連莊了,但是他可以看到,他已經決定,當自己和父親在另一個世界見面之後,他要將這個消息詳詳細細的告訴他。
《等待戈多》已經在印刷了,同樣的華文和英文版放一起,但是這一次,這一部小說的銷量,卻以完全不弱於《哈利波特》這個系列的瘋狂,席卷全球。
因為,在2月13日,蘇念接到了國際文學獎組委會的電話,通知他出息2月15日的媒體見面會。在這一場媒體見面會上,國際文學獎組委會主席將親自將獎杯以及證書頒發給他。
蘇念接到電話之後,也愣了很久,他知道,在這一刻,自己可以完全放下心來了。
“獲獎了?”任暢冉在一旁看著他,緊張地問道。
蘇念點點頭。
“真的?”
“嗯。”
“太好了!”任暢冉用力抱住了蘇念,這段時間,她也一直在擔心,外界給蘇念的壓力太大了,她擔心如果沒有獲獎,國人會不會將他罵死。但是,所幸,結果還是美好的。
緊緊擁著任暢冉,蘇念想到了許靖衫,老師終於可以放心了。
來到醫院,一看到許文孫,他就一臉緊張地過來,“怎麽樣?”
許靖衫在國內外專家的治療之下,一直在撐著,雖然這些日子已經昏迷過去好多次了,但是至少還活著。
“剛剛打電話過來了。”蘇念臉上有抑製不住的興奮。
“真的?”許文孫忍不住叫了起來,雖然誰都看好蘇念,但是沒有真的確定,誰有敢說毫不擔心呢?
“嗯。”蘇念肯定地點頭。
“走,去告訴老爺子。”許文孫拉著蘇念的手,就向病房裡走去。
卻被門口的一個老外攔住了,用英語說道,“許先生,病人目前並不適合探訪,請您一個小時後再來。”
“史蒂文醫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許文孫說道。
“不,許先生,不行。病人身體太脆弱,不適合探訪。請您一個小時後再來。”
醫生堅持,許文孫也無奈,只能拉著蘇念,準備等一個小時之後再說。二人找了一個地方說話。
並沒有說多久,胡朝芒就打電話過來了,他應該也是一直在計算著時間。估計蘇念差不多知道了,這才打電話過來。
蘇念將情況說了,胡朝芒也興奮了很久,要知道,這對於整個盛世集團,是有著巨大好處的。
掛了胡朝芒的電話之後,和許文孫說了一會兒,一個小時終於過去了。二人再度來到病房。這一回,那個外國醫生沒有攔住他們,而是親自盯著他們消毒,才放他們進去。
許靖衫一直是一會兒醒著,一會兒昏睡過去。二人這個時候過去,老人顯然也在醒著。
看到二人,許老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聲音虛弱地問道,“蘇念,是不是知道結果了?”
蘇念點頭。
“得獎了嗎?”
蘇念繼續點頭,“老師,您千萬等著,我把獎杯拿回來,給您看看。”
“好,我一定等著那個時候。”
老人身體狀況非常不好,只是說了幾句話,就再度昏睡過去,二人馬上叫醫生過來。然後,他們就被趕出去了。
坐在走廊上,蘇念和許文孫剛剛因為獲獎而高興的情緒,已經消失一空了。老人的身體狀況越來越不好,雖然心中已經準備好了,但還是難以接受。
“你好好準備去吧,到時候我會弄台電視放裡面去,一定讓老爺子親眼看到你接過那個獎杯。”許文孫說道。
“許老師,你知道嗎?我其實挺希望我沒有拿獎的,這樣說不定老師可以堅持下來。”蘇念幽幽歎息道。
“如果你不獲獎老爺子就可以活過來,我也挺希望你不獲獎的。可是,老爺子現在的身體,就是在吊著。他在等待你拿獎的那一天,我們又何嘗不是在等著那一天呢?”
蘇念沉默,然後喟然一歎,“其實想想,我們和老一輩的人相比,相差實在太遠了。我們永遠不會有他們那位偉大的想法,也不會有他們那麽崇高的行為。”
“京城大學十八英傑,以及諸如老爺子一樣的人,他們都是那種真正崇高的人,偉大的人。在他們心中,已經沒有了私人情感,有的只是大眾的利益。從我出生到現在,老爺子身邊的人,都是這樣的一群人。”
二人坐在這走廊上,說了許多,一直許照空他們過來,二人才停止了聊天。
和許文孫的聊天,蘇念了解了許多東西。比如京城大學那些史書上沒有記載的東西,比如那些先賢們的行事作風,甚至於他們之間的愛情故事,柴米油鹽。
回到家中的時候,任暢冉已經做好了晚飯,簡單吃過之後,二人坐在沙發上說話。
“冉冉,等我從國外回來,我們訂婚吧?”
任暢冉一愣,看著他,“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只是忽然有些感觸,沒什麽事。”蘇念輕輕抱著她,想到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那個時候,自己追求任暢冉,到底是因為什麽,他到現在都沒有搞明白。但是,現在,他知道,他已經離不開任暢冉了。
來到這個世界四年了,寫了不知道多少小說,做了不知道多少事情。但是,真正讓他感到親人一般的關系的人,只有任暢冉和許靖衫。
就是蘇安和宋秋月,也因為當初斷絕關系的關系,加上最近幾年,他們都是鼎城、京城兩地,見面很少。
任暢冉因為一直陪伴著他,許靖衫則讓他真正的感受到了長輩對晚輩的那種疼愛。雖然,這些年,二人也就是坐下來聊天,然後隨便吃頓便飯。
但是,有些東西,他就是這樣沒有道理。
現在,許靖衫病種,雖然不願意,也不希望老人離開,但是理智告訴他,老人大概也就是這幾天會告別這個世界了。
那麽,現在就只剩下人任暢冉一個人了。
“如果你決定了,我沒有意見。”任暢冉看了蘇念一會兒,輕輕靠在他懷中,說道。
“嗯,明天,我們去買一雙戒指,然後去醫院。我想在老師的親眼見證之下,我們確定我們的關系。”蘇念說道。
任暢冉也知道許靖衫的情況了,對於蘇念和他的感情,她也一清二楚。
“好。”任暢冉沒有拒絕。
“明天我會去瑞甸,參加後天的國際文學獎媒體見面會。我擔心……你明天后天待在醫院,陪著他,好不好?”
“好。”
“謝謝。”
“不用。”
“冉冉, 我愛你。”
“……我也愛你。”
第二天,蘇念一大早帶著任暢冉去一家珠寶店買了一對戒指,趕到了醫院,在許靖衫清醒過來的時候,蘇念和任暢冉在許靖衫的見證之下,互相將戒指套在對方的手指頭上。
許靖衫很滿意地看著,他並不如徐文蘇、許照空、蘭花蘊他們對任暢冉有些不滿意。這些年,他知道蘇念和任暢冉之間的感情,也衷心希望他們可以永遠走下去。
和其他人告別之後,拿著行李,在小宋開車之下,前往京城機場。
上飛機之前,他看著許靖衫所在醫院的方向,流下了眼淚,然後踏上了飛機,前往異國他鄉,領取那個國人目前最關注的獎項。
蘇念知道,任暢冉知道,許文孫知道,周伯元知道,許照空知道,許燕飛知道,蘭花蘊知道,還有吳修越、曹費、許庭圓、許霆泉,甚至於胡朝芒、蘇嫣、朱軼宏,所有京城大學的學生、老師,所有國人,恐怕都知道。隨著蘇念拿到那個獎杯的時候,他這位華國文學的領導者面世,而許靖衫這位偉大的老人,也將離開這個世界。
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於此,所有人的心情,在激動的同時,卻有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痛處。
許靖衫的離世,並不只是代表新老交替,同時也代表著,京城大學當年輝煌的一代,終究只能在史料文獻,之中去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