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高采烈過後,當約三十人的隊伍回到北大營時,面對著滿營像歡迎英雄回歸般的目光時,司馬旦他們也沒有太起勁,反而是龍耳,站在迎接人群的最前面,不斷的拉著不同人的手拍不同人的肩:
“媽的!這次你又死不去!”
“又是你!你的刀真硬啊!”
“呵!你這命硬的小子,傷了哪裡?”
曹烈也在人群中等待,並下跪迎接太子。
司馬旦命眾人站起。
龍耳突然振臂高呼:“太子威武!太子威武!……”
轉眼間,整個大營便充滿了喝采聲,曹烈也舉臂高呼,司馬旦一身是血,還是贏得軍人的尊敬。
司馬旦舉手讓眾人靜下來,沉聲:“北大營的男兒,我們很快會迎來更大的戰役,既然我們在這裡,便不會讓匈奴踏過這裡我們的河山,這是我不會容許的,總之,我們不單止會戰勝,還會像今天這樣,叫他們死傷慘重!”
於是,司馬旦吩咐曹烈審問帶回來的三個匈奴。
他看到了諸葛敏關心的眼神。
司馬旦坐在一個桌幾之旁,小敏正給他換藥,他卻和諸葛勝二人對視著。
司馬旦終於忍不住一拍桌子:“你騙人!天下哪裡有戰勝而已方不傷亡慘重的?”
諸葛勝怒了:“那是愷撒大帝,你是他嗎?歷來會戰,在人數差不多情況下也隻有秦軍能做到減少自己的傷亡,否則都是殺敵一百自損八千的!這次你自己能回來已不錯了!”
司馬旦也生氣:“你不是說,隻要擊破對手的銳氣,對手便會潰敗,已方乘勢淹殺,便可以嗎?歷史上也有很多啊!”
“那是在對方沒有戰意之下,但昨天晚上匈奴以為勝券在握,而且你們以少擊多,這種勝局傷亡最重,因為敵方一般能堅持戰意!況且你用騎兵衝陣,這簡直是以命換命,騎兵隻能作為包抄迂回,你卻用來衝陣,想一想從馬上摔下也跌個半死啦,你真是亂指揮!”
司馬旦啞口無言,心裡泛起一陣後怕,冷汗夾背:“要活下去真這麼難?”
諸葛勝:“龍耳這小子也真不簡單,用計一環扣一環的。”
小敏不服說:“小道耳,大丈夫應該衝鋒陷陣,卻每天想著如何臨陣逃脫。”
司馬旦說:“師傅,你覺得我們應該用步兵方陣嗎?”
“當然,隻是你們這次的盾小了,應帶步兵盾,隻要結陣,遠有鐵弩、投槍,近有巨盾長矛,何愁對方騎兵?李陵當然便以此陣,以五千敵住數十萬匈奴,如果不是後援不到,他又豈會受俘?馬其頓更用此陣破了波斯的大象陣。”
小敏說:“老爸!我們現在鐵弩不足啊!匈奴大軍殺到時怎麽辦?”
“用弓箭、用投槍!總之不能用騎兵對騎兵,死路一條。”
司馬旦突然站起,小敏還沒有為他包扎,怒道:“你作死麽?”
“不!我要去叫他們準備步兵盾及弓箭,另外再派人到燕王處多討幾百張鐵弩。”
龍耳看到司馬旦急急進了曹烈的營房,對身後一個年青士兵說:“你看,這人的脾性比舊太子還急,真是小孩子氣。”
身後的士兵翻了翻白眼:“幾年前你到這裡時還不是這個年紀?小耳子,你到底覺得他如何?”
“不錯,殺伐斷決,也能收買人心,必定有高人指教,以他太子的身份。我們奉為明主,亂世之中,能乾一番事,”
“小耳子,你一個小兵,苟存性命於亂世,仗著點小聰明,便自比臥龍鳳雛,你不若想想這次匈奴十萬大軍南下,這虎口寨中有沒有人可以存活還好啦!”
“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水鏡先生這樣說,隻是為自己貼金而已,蜀漢兼得二人,卻將江山送給司馬氏,可見我自比他們,卻已經是自謙了,你知不知道為什麽司馬氏能代操、蜀、吳而取得天下?”
“願聞其詳。”
“因為曹操雖然發明九品中正製,但卻不能了解東漢以來已經成為天下大勢的宗族社會,妄圖建立像秦朝那樣的唯皇獨尊之勢,所以他的家族得不到其它大戶的支持,而司馬氏善於分權,與各大家族共同掌權,才能奪得大統。
“高見!”眾人不由歎服。
“我在這裡等太子一談,你還是先回避吧!”
曹烈對司馬旦說:“他們說總共三十萬控弦之士,幾天之後,便會趕到。”
鄧炳皺眉說:“即使是燕州道,也擋不住這麽多敵人,我們派出使節到京師也不會有人相信。”
曹烈點頭:“這麽寒冷的天氣,北方肯定有雪災,他們這次面對的是鬼方,他們要麽往南,再往西的話有大沙漠,他們不一定敢,不過京師已久享安泰,除非――除非太子親自到京城奏明皇上。“
司馬旦:“一場大仗也沒打便去求救,他們真不會相信,隻有等他們撲到燕州道長城之外,但是在這期間我們何去何從?”
面對這個問題,曹鄧二人都沒有吭聲。
司馬旦攤手說:“設立虎口寨是舊太子的旨意,皇上也隻是想以長城為守線的是不是?”
曹烈與鄧炳對望了一眼,問:“太子是從何處聽回來的?”
司馬旦說:“總之我聽說過啦,如果匈奴真的興起三十萬軍馬,我們死守這裡也不會有用,我既然是安撫使,退回長城再守也是可以的,到時燕侯的兵也歸我統轄,和匈奴好好打一場。”
曹烈與鄧炳對望了一眼,都不說話。
當司馬旦從曹烈處大步流星地出來時,龍耳將他截住,司馬旦也正想找他談,便將與曹鄧的談話相告。
龍耳皺眉:“所謂皇上意在守住長城,恐怕是太子為了安將士之心說的話罷?”
司馬旦面上一紅,幸好是晚上,諒龍耳也看不到。
“還有,太子這樣回去,即使皇上不怪罪,有一天如…要找個口實,這不是現成的理由?”
司馬旦沒有想到他這麽直白,皺眉沒有作聲。
龍耳突然跪下:“請太子恕小人心直口快之罪。”
司馬旦冷笑:“心直口快是罪嗎?”
“是!是!太子!在下知罪,隻是,小人想,如果對太子在這個生死關頭還有保留的話,則可能會誤了大事,太子,小人願獻上、中、下三策。”
司馬旦真的不知誰如何,隻能沉默不語。
“太子,現在太子身處險境,仿如雷池之中,眼前三十萬大軍,隻是一時之危,太子現在處境如舊太子類同,正是上不見君上憐憫,下沒有爪牙盤根,動輒得咎,禍福不測,如果這時能守住虎口寨,實為上策,虎口寨雖小,匈奴不會太浪費氣力,而且這裡現在存糧頗豐,軍械齊全,隻要全軍一心,隻要堅守數月,待朝中風向變化,再擇機突圍,當能保太子一個平安。”
“如果這樣,最後能存活的,十中無一?匈奴既不怕我們會斷其後路,也可能只會派小兵圍著,隻要長城不破,找機會突圍應該不難……隻是能回家園的,可能隻有你我二人了。”
“不敢,我一定為太子誓死守城,再也不敢貪生怕死了!”
“那中策呢?”
“帶騎兵迂回,與敵人一接即走,這樣傷亡會小一點,但太子必須處理好左右兩位公公的關系,如果他們能為你美言幾句,皇上也不會怪罪。”
“下策便是太子之策了,皇上…如果戰士失利,太子便可能成為代罪羔羊啊!”
“孤城可守?如果守不住,也可能會死啊!”
“太子,豈有兩全之策,下策是必死,上策風險比中策低,如果太子怕守不住,我願以人頭擔保,這城寨穩如泰山,不要忘記,他們要攻的是長城,長城雖長,城高卻隻及這裡一半不到,匈奴又沒有攻城器械,我們這個土木結構已經加固,他們來根本沒處可以下手。”
當右庸趕回虎口關時,匈奴還沒有出現。
左庸在關口將他截住了:“你為什麽帶這麽多兵器回來?”
“押車的是燕軍,東西也是燕侯的,我有什麽辦法?”
左庸看到太子也迎了出來,隻能中斷交談。
司馬旦大笑:“右公公這次立了大功,待會兒到寨中我們論功行賞。”
右庸在馬上拱手:“未能帶到援兵,有罪無功。”
司馬旦指著押糧的一千燕州騎兵:“此兵甚是雄壯,豈不是援軍?”
燕國騎兵首領向雲,向司馬旦跪倒:“末將奉燕侯之命,輜重交結後盡快回到幽州協防。”
司馬旦變色:“這裡正兵臨城下,匈奴大軍w日便到,正需要兵馬,吾為安撫使,統三鎮鎮北之兵,難道區區一千燕騎,吾也指揮不了?人來,尚方寶劍何在?”
暴喝聲中,兩名親衛取出一柄古劍,以黃帶包著,舉在半空,司馬旦大喝:“尚方寶劍,如皇上親臨!”
眾燕兵急忙下馬,就連混在騎兵之中,欲一睹司馬旦容貌的陳韻,也急忙隨眾跪下。
“列位,我司馬旦將各位留下,並不是貪生怕死,要各位來保護。
如果是,我何不現在便逃回長城?”
司馬旦將尚方寶劍交到向雲手中,向雲不知所措,聽得司馬旦說:“這裡的都是我直屬,這件事隻有向將軍可為我代勞!”
向雲捧著尚方寶劍,誠惶誠恐,直覺平生所舉之東西,未若如此之重,即使陳韻也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這如皇上親臨的尚方寶劍,為何會交到向雲手中。
“本太子在此立誓,這保家衛國的一戰,我必定站在各位最前面,與眾軍一起浴血,如有違此誓,請向將軍請尚方寶劍將我人頭砍下,交回皇上手中!”
眾軍士何層聽過如此豪言壯語,曹烈等也急忙跪下,左右庸也急忙跪拜,口頌萬歲。
春雷乍現,眾軍震攝。
“本太子之所保護者,萬民百姓也,你們呢?向將軍,請問你們的家屬都在何處?”
向雲怔怔說:“都…都在河北各地!”
“正是!如果長城一破,河北之地,必為塗炭,各位,你們是為自己的家人而戰!”
“燕侯已答應本座,將你們交到我手中,燕侯守長城之責固然重,但我們必須要在這裡劫打對方糧草,使其首尾不能相顧,如果敵人強大,我們便要避其鋒,總之,我們雖不守城,但在這裡肩付起更重的任務!如果任由匈奴無窮無盡的進攻長城,燕侯自己能守住幽州嗎?”
“總之,我們現在入寨,晚上我們和燕州的各個將領,我們將聚首一堂,升帳議論!”
看到這一幕的陳韻心想:“我以為我已經膽大妄為了,想不到這小子還更甚!”她本來已如死灰的心,突然也開始燃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