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隊奴隸用鐵鍬掘開了酒樓的地下,於地底三丈之處,果然發現了一個密室。
地下密室內放滿了不知多少木桶,木桶是用上好橡木所造,眾人花了好一些力氣才打開一個木桶。密室內登時酒香四溢,在地面等著的匈奴頭領也聞到酒香,急不及待爬到地下密室,哪知一個老者截住了他:“可汗說這酒不能亂喝,何況還有寶物沒有找到呢!”
“哪裡走出來的老頭?還知這麽多東西,敢阻著老子,老子殺了你這個奸細!”
“我是你們大薩滿請來的,你好像對大薩滿很有意見是不是?”
“……你…你奶奶的老子遲點才喝,保證喝光你這些臭酒!”頭領不滿而去,卻碰到剛好趕到的赫連,不禁嚇了一跳:“幸虧沒亂來,否則屁眼去受那個棍刑可不好受。”
赫連看到士兵從密室內抬出一個木牌,上面彎彎曲曲的寫著一些字,他望向背後的薩滿,但大薩滿也看不懂這些文字。
老頭從地下爬回地面:“這是拉丁文。是西方的文字。”
“上面寫了什麽?”赫連也有點急不及待。
老頭鄭重其事的看了又看,一會兒才道:“這……真是大月城的起處。以前這裡叫伊吾,後為漢所滅,本來已消失了,但這些酒的主人受上天感召,千裡迢迢帶著它們,藏到這地下以下,木板上說聖人會在這裡誕生,聖兵會從這個城的地下走出來,統治這世界,而這些酒,便是慰勞這些聖兵的。”
赫連將信將疑,又看了看薩滿,大薩滿也一臉疑惑。
老者哈哈一笑:“可汗,你的親兵挖出這些酒,又從這密室走出來,那不是從地底來嗎?還有你看,剛才挖這裡時,地上有一大樹,我們連根拔起才到這裡,說明這密室做成之後,主人在其上栽樹,已經過數十年,所以不論木板上說的是真不真,但這酒的確是埋了幾十年的佳釀,隻配可汗來享受。”
赫連點了點頭,看到受酒香吸引而來的部將愈來愈多,都是一臉饞相,雙眼看著密室內的酒冒火,不禁哈哈大笑,老者又說:“這木板上刻著我來,我見,我征服的字樣,正好慶賀可汗攻下大月城!”
大薩滿乃是一個全身穿著獸皮難毛的老頭,他抱著赫連的頭親吻了一下:“長生天也在祝福可汗,這樣的啟示,你還不明白嗎?”
赫連又哈哈大笑:“不!你們都不懂!這不是祝賀攻陷這座小城的,這是另有指示,人來,命令各頭領自己親自來密室抱回各自的酒,按人頭算每人一盅,我要看著我的士兵,一個個從密室走上來,與我一起,去征服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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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吉的屍體被放在一個巨大的木架之上,這木架之內,又放了很多屍體,都是龜茲士兵在激戰中將同胞帶回來到王宮之中,而這個葬禮,也是依塔吉之意設計的。
看著安詳躺著的塔吉,司馬旦手上的火把遲遲沒有點燃木架下的木柴,他背後尤有約一百龜茲士兵,盡皆淚披衣甲。
小敏以幫馬提施金針為名,其實是預先到馬提住處布置,但塔吉是如何發現馬提是假的?
雖然說馬提當時全身包扎,聲音嘶啞,但假扮他的人,可以說扮得惟妙惟肖,使自己完全被騙倒。
小敏和大月城主合計,以馬提還在生,目的是穩住人心?塔吉說是要穩住龜茲人,這一說也有道理,因為如果第一天接戰便死了大月的主將,那不只大月,龜茲人也會失去信心。
不過塔吉說男人之間的承諾不用以這種方式維持,也很有道理。
大月城主曾說是蜜拉出賣大月城,但她為什麽不及早製止她?如果能及早製止她,是不是塔吉就不用犧牲?
司馬旦不欲再想下去,他將火把投到柴木之木,看著烈火熊熊而起。
他手上的作戰計劃已說明一切。
大月城主也出現在葬禮之上,面容陰冷。
司馬旦直等到塔吉的屍身全陷於火海,整個木架燒塌下來後,才翻身下馬,走到大月城主之前:“大哥的骨灰將和他的士兵混在一起,生生世世都不得分離。我還沒有死,大月城的人民一定會得救!大哥才算是死·得·其·所。”
“呵呵,蜜拉也是棋子之一麽?不管如何,這裡將成就太子的大業,即使是大月城葬身火海。”
“城主有這個懷疑,當初為什麽答應小敏?現在的作戰計劃,當時城主如有異議,絕對可以提出。”
“我的見識只會使我蒙受更多災難……算了算了……我已經將我們祖先的所有財寶搭上,希望這些子民能逃過大難,太子乃仁德之人,這點我倒不擔心……太子,祝你旗開得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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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司馬旦落落寡歡,單騎在前。
龍耳趨馬跟著司馬旦:“太子,大月城主適逢大變,想法未免偏激了,當年田單以火牛陣大破齊軍,所以牛頭上都塗滿紅色的水紋,齊軍以為惡魔化為惡獸,於是大敗,田單一下子收復七十座城池,這是因為齊軍的軍心已亂,敏姑娘的計劃,也是以催毀軍心為上,為什麽城主會答應?因為她也想一勞永逸,使匈奴以後都不敢來犯。”
“但她想不到蜜拉會遭遇如此之慘,也想不到蜜拉真的會出賣大月城,不過…難道這不是計劃的一部份?”
“太子!女人就是這樣,她即希望計劃成功,也希望計劃失敗,因為這樣能證明母子的感情,總之,她們對一切滿懷希望,希望得到一切,到後來不得不生活在矛盾之中。”
“…龍耳,等一天你要好好給我解釋一下女人!”
這時文強迎面而來,在馬上向太子抱拳:“太子!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只等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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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回到帳營,吩咐:“血衛全部準備!”
所謂血衛,主人如死,必須陪葬。
未幾,在重重火把照耀之下一股黑色的鐵流踏著整齊的馬步進入赫連的大營。總共五百鐵甲騎兵兵陣,騎士整齊的下馬集結,盤膝坐在了馬旁,一點聲音也沒有。
赫連花巨資打造的血衛,由真正的“鐵弗”族組成,從來不許與其他匈奴有太多交集。
“哼!外面的那些族人和其他部落,今晚將可以得到一些美酒,我已命黨項人加緊圍著王宮,所以讓他們開心一下也可以,畢竟過去這個月太苦了,但是你們,卻沒有這種福氣,那只是亂哄哄的野人才過的生活,你們是真正的騎兵,不怕痛,不怕苦,敵人的血才是你們的美酒,所以今夜便在這裡,與我一起,吃些乾糧,等我得到天下,你們一個個都封賢王,與我共享天下。”
五百鐵甲兵肅然無聲,仿佛無動於衷,相對於營外熱鬧的氣氛,這裡帶著一陣赫連滿意的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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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王宮外廣場上的屍體雖早已移到城外埋了,但這裡仍然有一陣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鮮卑人正在享受美酒的時候,黨項人卻要在這裡排兵布陣,蔡班屬下的頭領們自是十分不滿,況且,現在既已進駐這裡,卻又不讓進攻,仿佛要等鮮卑人喝醉吃飽後才來爭先搶王宮內的財寶,這樣安排,黨項人自是大為不服。
匈奴的統治是基於共同利益及安全的大前題,屬下將士有了合理的不滿,蔡班立時感到壓力,一些桀驁不馴的魯莽之士已在鼓躁,部隊裡不時傳出冷笑嬉罵之聲,戰馬也象感到不安,亂動不已。
蔡班騎著馬巡視時親自用皮鞭打了幾個人,其中也有厚皮的邊討饒邊賣乖:“可汗說一句話, 我便是牙兒不要也到那些鮮卑韃子那裡搶幾桶酒和幾個婆娘回來,可汗你說是不是?”
黨項人私下叫自己的頭兒為“可汗”,蔡班也習以為常,兩軍之中,他和赫連的關系較好,所以有難為之事,赫連都會交給他去辦,黨項是一個小族,在匈奴內若沒有大族背靠,很可能會給吞並,而鐵弗與鮮卑結合的赫連有一種其他人沒有的膽大妄為,與其他幾個鮮卑部落如慕容、拓拔、宇文等已能分庭抗禮。
當然,柔然最終成為了鮮卑分裂的最大得益者。
赫連曾大膽地在師密特面前說:“如果鮮卑人團結起來,你們柔然絕不會好過。”
師密特冷笑:“所謂鮮卑,慕容的人與西域人相像,拓拔則手短腳短,一點也不像個人,這樣的鮮卑,團結個屁。”
所以蔡班知道赫連很看重黨項這個盟友,而現在正是考驗這個聯盟的時候。
“可汗,他們好像找到一塊什麽木牌,上面寫著,只要喝下那些血紅色的酒,便會得到諸神的祝福,每戰必勝,如果真是這樣,我立刻去為可汗搶點來,不是我自己想喝酒,而是能為可汗打勝仗才最重要。”
蔡班並沒有再提起手裡皮鞭,他的眼中精光暴射,“派一隊士兵去跟赫連可汗討幾桶來,好歹我們也是匈奴同盟。”對於草原民族,每戰必勝是最重要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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