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敖烈都沒弄明白,孫仁明明是個男兒,為何總是在不經意間露出女兒家的神色。見到孫仁俏生生的走進了大帳,敖烈頓時感到頭疼無比。一個跨時代的名詞從敖烈的腦海中浮現——偽娘。呃,好吧,敖烈承認自己徹頭徹尾的邪惡了一把,但是孫仁那些不經意間做的小動作,真的沒法不讓敖烈把孫仁看做是一個偽娘。
大帳內沉默了下來,孫仁走到敖烈面前,原本笑顏如花的臉上籠罩了一層寒霜,咬著牙問敖烈:“你很討厭我麽?剛才還有說有笑的,為何一見到我,就沉默不語了?”
“啊?沒有啊,哪有的事,那個,某是在想一件事,冷落了小兄弟了,快請坐。”敖烈打了個寒顫,連忙伸手請孫仁坐下。
陶謙悄悄伸手拉了拉孔融的衣角,兩人向敖烈說了一聲,就走出了大帳。除了大帳,孔融疑惑的問向陶謙:“你這是什麽意思?敖君侯在前線浴血奮戰,回到後營療傷,咱們咱們能在這個時候走掉呢?”
陶謙向大帳回頭看了一眼,大有深意的說道:“有孫仁在,咱們就別攙和了。”孔融依舊不明所以的追問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陶謙笑呵呵的說道:“你是真沒看出來還是裝的?”孔融疑惑的摸了摸頭頂,到:“看出來什麽?”“嘿…”陶謙伸手在孔融的肩膀上一拍,繼續說道:“那個孫仁,原本是個女兒身啊,連這點都沒看出來,某看你是讀書讀的腦子都不好使了。”
孔融張大了嘴,忍不住也回頭向中軍大帳看了一眼,有些吃驚的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孫仁對敖君侯……”陶謙連忙伸手捂住了孔融的嘴,截口說道:“行了行了,別把話說的那麽白。年輕人的事,讓他們年輕人自己去處理就行了,敖君侯何等精明,沒準早就看出來了,故意在和孫仁培養感情呢,走走走,咱倆該幹嘛幹嘛去。”
敖烈是很精明沒有錯,但那要看是在什麽事情上的精明。對於男女之事,別看敖烈已經是有妻子的人了,但卻還是不甚明了。陶謙以為敖烈看出孫仁是女兒身,可敖烈根本就沒看出來這一點,甚至是連想都沒往這方面想過。
此刻的敖烈臉上裝著思索問題的神色,心中卻把陶謙和孔融一陣惡罵,這兩個老而不死是為賊的家夥,見到孫仁這個小偽娘惡心,就趕緊溜出去躲避,把自己一個人扔在這裡,真是太不仗義了。
“你在想什麽?”孫仁脆生生的問道。
敖烈猛然回過神來,支支吾吾的說道:“沒,沒什麽。”
“那為什麽一看到我,就變得不高興起來呢?”孫仁蹙著柳葉彎眉問道。
敖烈真想一頭撞死,也省得遭受孫仁無休無止的追問,要不是看在孫堅和孫策的面子上,依著敖烈的性格,一定會把孫仁感觸大帳,身邊有這麽一個偽娘時刻叨嘮個不休,讓敖烈心中大感難受。
“沒有不高興啊,某只是在想,軍中好多軍士都因為重傷不治而亡,剛才聽到陶使君他們說起神醫華佗,某就想和元華先生見上一面,醫治軍中那些受傷的戰士。”敖烈耐著性子,把剛才的想法說了出來。
孫仁聽到敖烈這麽說,又變得開心了起來,笑著說道:“這件事,我能幫到你。因為我知道元華先生在哪裡。”見到自己的話引起了敖烈的注意,孫仁輕笑了一聲,接著說道:“去年,廬江水賊為患,還突襲了我們孫家的軍營,我二哥當時也在營中,幼平將軍護著我二哥一路衝殺,身中十一處重創,眼看重傷不治,適逢元華先生雲遊路過,就留了下來,把幼平將軍的傷勢治好。眼下,元華先生還留在廬江照料幼平將軍呢。”
孫仁口中的二哥,敖烈明白,一定是孫權了。至於幼平將軍,敖烈想了一會兒,忽然醒悟了過來,在歷史上,確實有這麽一段記載,當時水賊圍攻軍營,孫權身邊的一員大將護著孫權殺出重圍,被水賊連捅帶刺,身受十一處重傷,後來得到了華佗的醫治才恢復如初,這員大將,後來就是孫權統領江東後的首席貼身侍衛長——周泰。
孫仁俏皮的聲音再次響起:“如果,我能讓元華先生前來和你會面,你會不會很感激我呢?”
敖烈心中一震,如果真的能讓華佗前來,軍中的那些留下暗傷的戰士就有救了,想到這裡,敖烈掙扎著站起身來,向著孫仁彎腰行了一禮,認真的說道:“如能讓元華先生前來,某不勝感激。”
孫仁連忙擺手說道:“你做什麽?快躺下,不知道自己都傷成什麽樣了麽?”
敖烈灑然笑了一下,然後依言重新躺了下來。一時之間,大帳內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之後,孫仁笑道:“你這人到很有意思,自己身受重傷,卻還有心思關心部下士卒。”
敖烈正色說道:“戰士們,是軍隊的基礎,沒有他們,某拿什麽獲得一場又一場的勝利?個人武勇與千軍萬馬比起來,實在太過微不足道,真正值得敬仰的,不是那些超一流的武將,而是那些普普通通的戰士們。”
敖烈的一番話,說的孫仁低頭沉思了起來。過了好大一會兒,孫仁才從沉思中抬起頭來,直視著敖烈,輕輕說道:“聽說,你受傷是因為和那戰神呂布打了一架?而且,你還把呂布刺傷了?”
聽到孫仁的問話,敖烈苦笑了起來,哪裡是自己刺傷了大哥呂布啊,分明是他故意撞到自己劍上來的。可是這話又不能直接和孫仁說,隻好搪塞道:“運氣好而已。”
通過適才的交談,敖烈忽然發現,原來孫仁也並不是那麽讓人厭惡,雖然他會不時做出一些偽娘特有的舉動,但是平心而論,孫仁的心地並不壞,即便偶爾會稍微霸道一些,不講理一些,但也可以理解,畢竟,生在這個亂世,又是孫家的子弟,說話辦事有些直,也算不得什麽大毛病。
兩人又交談了一陣,聊得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孫仁側面的問了一些敖烈的私人問題,比如說,敖烈八歲第一次上戰場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又比如說,敖烈現在只有蔡琰一個妻子……總之,孫仁十分八卦的用著各種迂回曲折的問話,把敖烈身邊的問題摸了個大概。對於敖烈來說,這些事也都不是什麽秘密,孫策都是知道的,即便自己不說,孫策也會告訴他,所以敖烈也沒有隱瞞什麽,如實告訴了孫仁,敖烈隻當是孫仁心中好奇而已,也沒有多想。
把自己想問的話差不多問完了,孫仁笑著說道:“好了,今天說的話也不少了,你該好好休息了,別忘了,你現在還帶著傷呢。”敖烈無奈的翻著白眼,心中大呼不已:到底是誰忘記了我是個病號啊?是你還是我啊?
看著敖烈翻白眼的動作,孫仁猜到了敖烈的想法,不由得臉上一紅,伸手拉過一床薄被蓋在了敖烈的身上,認真的為敖烈掖好了被角,這才裝作嗔怒的說道:“怎麽啦?問你幾句話就不耐煩了?還想不想讓我幫你找元華先生了?”
原本,敖烈被孫仁幫自己蓋被子的動作,弄的稍微有了些小感動,可是這點小感動,卻被孫仁霸道的話語破壞殆盡,伸手拉起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敖烈躲在被子裡說道:“愛幫不幫,某要休息了,你快出去吧。”
孫仁愣了一下,隨後伸手在敖烈的身體上用力拍打了一下,氣道:“你還有點良心沒?活該箭瘡迸裂, 疼死你算了。”說完就站起身向大帳外走去,走到帳門口的時候,孫仁忍不住回頭向敖烈看去,看到敖烈在被子裡探出半個頭,正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
看到敖烈的笑臉,孫仁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心跳,心中原本就沒多大的怒氣,瞬間化為了烏有,留下一句“好好養傷”,然後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一直到跑出去老遠,孫仁依然清晰的感到自己的心頭,就好像揣了一隻小白兔,跳動不止。伸手在稍微聳起的胸口拍了兩下,孫仁恢復了女聲,輕聲自語道:“討厭的家夥,不過,我喜歡這種討厭。”
中軍大帳中,敖烈看著孫仁消失在帳外,會心的一笑,低聲道:“這小子,相處下來倒也不是那麽讓人討厭,就是有點偽娘了一些,唉,投錯了胎啊,要是投個女兒身就好了。”隨後,再次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敖烈昏昏睡去。
兩個時辰之後,敖烈剛剛醒來,就看到一名血殺營的戰士快步走進了大帳,單膝跪地道:“稟主公,我軍已攻克虎牢。子龍將軍請示下一步命令。”
敖烈一翻身坐了起來,沉吟了一下,說道:“一切行動聽從文和先生的指示。但有一條,千萬不可追擊西涼軍。”
“諾!”那名血殺營精銳答應了一聲,領命而去。
重新躺下身子,敖烈卻總感到有些心緒不寧,索性也不再躺著了,翻身走下木塌,對著帳外喊道:“許褚,典韋,立刻整軍,咱們趕到前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