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持續了一個多時辰,雙方在損失了相差無幾的人馬之後,暫時停止了戰鬥。在這樣的攻城戰中,守城的一方總是佔有優勢的,畢竟有著城牆堅固和居高臨下的優勢。在攻堅戰中,攻城的一方和守城的一方戰損相當,已經可以說是一個奇跡了。
然而,雙方都經不起這樣的消耗,所以很是默契的暫時罷手停戰。漢末的人口早已不複當初光武中興時代的巔峰,大量青壯年軍士戰死,很可能會導致一方諸侯元氣大傷。這也是漢末很少坑殺俘虜的重要原因,人口,永遠都是很重要的元素之一。
經過統計之後,曹操歎息了一聲,沉聲說道:“短短一個多時辰的戰鬥,我軍就戰死了六千人之多,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要誘呂布出城來野戰。”
袁紹揉著額頭,有些發愁的說道:“說得容易,那呂布今日指揮有度,可見精明的很呢,會傻到出關來和咱們野戰嗎?”
“咱們可以想個計策引誘他出來嘛。”上黨太守張揚緩緩說道。上黨是並州治下的郡,按理來說張揚此刻是呂布的部下,但是張揚為人向來不服管制,獨來獨往,所以對呂布,張揚只有畏,而沒有敬。如果能借著這個機會,把呂布和丁原手下的那幫武將們鏟除掉,對張揚日後謀取並州可是有著極大的好處。
見到眾人把目光向自己看來,張揚慢吞吞的繼續說道:“諸位,呂布乃是並州人,和某份屬同鄉。因此,對這頭虓虎的脾氣,某還是知道一些的。呂布為人極為高傲,如果,我們給他下一封戰書,言明單挑定勝負,他必定會依仗其武勇,棄關而出,單槍匹馬來應戰。”
能做到一郡太守的,都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張揚雖然名聲並不是十分顯赫,但是他這番分析,對呂布的描述可謂入木三分,如果依照張揚的這個計策行事,把呂布引誘出關的可能性會非常大。
敖烈眼含深意的看了張揚一眼,臉上帶著莫名的笑意:“張太守到是好算計。”敖烈這句一語雙關的話,說的張揚心中驚疑不定,忍不住在心中暗想:難道這敖墨寒看穿了某的打算了?不應該啊,再說他和呂布是仇敵,前幾天還在洛陽城外大打出手呢。
呂布是敖烈的結拜大哥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僅限於敖烈身邊的幾個親信之人。即便是待呂布如子的丁原,也不知道,就更不用說張揚了。對於張揚的小心思,敖烈根本沒放在心上。現在的呂布,已經不是歷史上那個莽夫了,想必也能輕易看穿張揚的意圖。所以敖烈根本沒必要為呂布擔心什麽。
不等張揚回答,敖烈按著桌案說道:“就這麽辦吧。”
“就這麽辦吧。”與此同時,呂布在虎牢關上,對李儒說出了同樣的話。李儒提議讓呂布提前出關挑戰各路諸侯,以挫動諸侯聯軍的士氣,呂布想了想,痛快的答應了下來。眼見守城戰損失不小,為了避免四萬並州軍出現更大的傷亡,呂布也想親自到陣前去震懾一下各路諸侯。
三通戰鼓響罷,虎牢關的關門忽然打開,呂布一馬當先衝出關來。在他身後,是高順帶領的八百陷陣營,滿打滿算,這支人馬也就只有八百零二人而已。
頭戴三叉束發紫金冠,身穿西川紅錦百花袍,外罩一件銀白色的獸面吞頭連環鎧,腰間系著玲瓏蠻獅玉帶,手持方天畫戟,坐下是通體赤紅如火碳的赤兔寶馬,呂布威風八面的徑直跑到聯軍陣前不足兩百步的地方,高聲呼喊:“是誰給某下的戰書?出來答話。”一人一馬,氣勢非凡。不愧是人中呂布,馬中赤兔!
敖烈嘴角似笑非笑的看向張揚,略帶揶揄的說道:“張太守,你的計策生效了。這第一陣關系到我軍的士氣,就由你這個發起者去迎戰如何?”
聽到敖烈的問話,張揚嚇得一縮脖子,連忙推托地回答道:“啊?某去迎戰?啊,這個,虓虎之勇,天下無雙,怕是只有君侯你才能與之匹敵啊。”張揚的話很有水準,整句話沒有一個字說自己懼怕呂布,而是拚命的抬高呂布和敖烈,給自己的避戰找借口,順便還拍了敖烈一記馬屁。
看著張揚眼神深處的懼怕,敖烈輕笑了一聲沒有再強迫他去出戰。先前那句話只不過是敖烈對張揚的試探,敖烈可不想有人時刻想著算計自己的大哥,不過這一試探,敖烈也就放心了,這張揚,頂多就是肚子裡有點壞水,膽量和氣魄都差得遠,根本就不配做呂布的對手。
不再理會張揚,敖烈朗聲問道:“何人敢去和那虓虎戰神鬥上一鬥?”
“某去會會這隻虓虎!”一員大將挺槍驟馬,衝出了聯軍的陣營。眾人定睛看去,原來是河內太守王匡的部下,河內名將方悅。
方悅借著戰馬衝刺的撞擊力,將手中長槍舞出一朵槍花,照著呂布的咽喉刺去。呂布臉上的神色不變,甚至連赤兔馬都沒催動,簡單的用右手單手挺起方天畫戟,向著方悅的槍頭砸落。
咣當一聲,方悅手中的長槍被呂布一戟擊落,槍尖狠狠的扎入了方悅馬前的土地中,槍尾兀自震顫不已,發出一陣嗡嗡的聲響。
沒想到呂布竟然單手隨意的一戟,就能輕易擊落自己的武器,方悅忍不住大吃一驚,連忙拉起韁繩,想要駕馭著戰馬向一旁躲去。可是方悅忘記了,在他對面的,是戰神呂布!
手起,戟落!噗嗤——
方天畫戟帶著無盡的冰冷在方悅的脖頸間劃過,戟上的月牙刃帶起了一溜鮮血。誰的血?我的麽?怎麽會那麽耀眼?一連串的問題在方悅的腦海中浮現,可是他再也解答不了這些問題了,蓬勃的生命力瞬間離開了方悅的身體,他逐漸變涼的屍體,失重的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見到呂布一戟就輕易的挑殺了河內名將方悅,各路諸侯的臉上布滿了吃驚的神色。一直以來,都是聽說呂布是戰神,是虓虎,可究竟呂布勇猛到什麽地步,卻是誰也沒有親眼見過,難免在心中存在幻想,認為呂布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厲害,只是被人們以訛傳訛,渲染的超凡脫俗罷了。可是今日一見,呂布的威能猶在傳聞之上,簡直不是人類可以抵抗的。
各路諸侯紛紛把目光看向了張揚,臉上都帶著憤懣的神色。給呂布下戰書,約其單挑的主意,是張揚出的,現在呂布應約前來,卻無人能製衡的了他,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難堪麽?別人不知底細也就算了,你張揚可是並州治下的上黨太守,難道也不清楚呂布的厲害麽?還提出什麽約戰單挑,這和自取其辱有什麽區別?
被眾人的目光看的心中一陣慌亂,張揚回頭對部下的眾將說道:“誰能斬下呂布人頭,賞金百兩!”張揚部下的武將們雖然熟知呂布的武勇,大多數人都低下頭去不敢看張揚,但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張揚的部將穆順站了出來,粗聲道:“某去戰他!”
黑色的駿馬載著穆順跑出陣營,直奔呂布而去。穆順也知道呂布武勇過人,所以戰馬剛跑到半途,穆順就開始積攢力氣了,雙手緊緊握著大刀的刀柄,把大刀高高舉起,只等靠近呂布之時,便劈頭斬下。
穆順坐下的這匹黑馬,是一匹好馬,雖然算不得千裡馬,但是日行六七百裡還是沒問題的,所以穆順對這匹黑馬極為重視,輕易不肯讓人靠近它。長久以來,這匹黑馬就養成了某些人類所特有的自大的性格,黑馬目中無人的肆意狂奔。殊不知,在赤兔馬的面前如此囂張,早已激怒了同樣自恃甚高的赤兔,等到黑馬載著穆順剛剛靠近呂布身邊,赤兔馬忽然仰天一聲長嘶,對著黑馬伸出了一隻前蹄猛力蹬踏了過去。
馬通人性,通過嘶鳴就可以相互判斷出同類的實力。原本疾馳中的黑馬,在聽到赤兔的長嘶之後,就像是見到了君主的臣民,差點沒嚇得匍匐到地上。赤兔的前蹄蹬踏到黑馬的馬面上時,黑馬一點反抗動作都不敢做出來。於是乎,一聲痛苦的嘶鳴在黑馬的馬嘴中傳出,馬面上已經被赤兔的鐵蹄砸的鮮血橫流,疼的它整個身體都蜷縮了起來,連帶著馬背上的穆順都有些失去了平衡,身體在馬背上左右晃動,險些把高高舉起的大刀錯劈到自己的身上。
赤兔的前蹄剛剛落地,呂布的方天畫戟就閃電般斬落到了穆順的頭頂。穆順甚至來不及穩定住自己的身體,更不要說調整姿勢來防守了,眼睜睜的看著方天畫戟順著自己的天靈蓋,一路斬落,把自己的身體劈成兩半,大蓬的血珠從穆順的身體中飛濺而出,形成了一個小型的血霧。
清風吹過,血霧逐漸散去。呂布依舊端坐在赤兔馬上,姿勢和剛才一模一樣,給人形成一種錯覺,似乎他剛才根本就沒有動過。可是,在赤兔馬前一步遠的地上,穆順的兩半截殘屍,又分明在印證著,一動不動的呂布,是那樣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