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要拜你為師!”孫策斬釘截鐵的說道。
敖烈在聽到這句話之後,臉上的神色頓時精彩紛呈起來。暗道這是個什麽節奏啊?好端端的平輩相交的年齡,這頭江東猛虎怎麽會冒出拜師的念頭來了?
斟酌了一下措辭,敖烈有些不明所以的說道:“伯符啊,你看,咱們年紀差不多,不合適吧?要不,某把師父介紹給你,他老人家……”
“不,某就要拜你為師!敖驃騎剛才可是答應過某的,難道要當著十萬大軍的面,失信於某不成?”一向爽直的孫策,竟然罕見的用話語擠兌起敖烈來。
敖烈是真的為難了,自己還沒有出師,哪有什麽資格收徒弟啊,可是剛才確實答應過孫策,只要是自己能辦到的事,就決不食言。更何況,在場的十萬大軍可都看著呢。
“好吧。某暫時就答應下了,不過還要稟明師尊,若是他老人家不同意,你這個徒弟,某堅決不收。”敖烈無奈的說道。
孫策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把披風向後一摔,單膝跪倒對著敖烈拜了一禮,口中大聲說道:“孫策拜見師父!”
敖烈無語地點點頭,示意孫策站起身來。
孫策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然後退後兩步,畢恭畢敬地站到了敖烈的身後,完全是一副執弟子禮的樣子。
敖烈的腦後沒有長眼睛,看不到孫策的動作。但是通過點將台下趙雲馬超等人的驚訝之色,敖烈也猜到身後的孫策是何等樣子了。沒想到當初心血來潮,有意雕琢了一下孫策,竟然讓孫策興起了拜師的念頭,真是一飲一啄皆有天定啊。暗自搖了搖頭,把孫策的事情暫時放在一邊,敖烈調整了一下心緒,伸手指著遼西的方向,大聲說道:“現在,張舉已經授首,我們對戰死的兄弟們,總算是有了一個交代。但是大家不要忘記,肥如還在水深火熱之中,叛賊魏攸還在肥如城下肆虐,肥如城中的百姓們,還等著我們去解救。我意,大軍休整一日,其間各地郡兵返回所屬各郡,明日一早,本侯帶領幽州軍前往征討魏攸。”
各地的將領都是幽州本土人士,都有著燕趙男兒特有的豪爽性格,聽到敖烈的派遣之後,紛紛叫嚷了起來:“君侯,大亂未定,我等怎能返回?就讓我們繼續跟隨著君侯吧。”
敖烈搖頭說道:“大家的心意,本侯心領了,但是你等身負一郡安危之重任,還是早些返回吧。魏攸之流,不過是漏網之魚而已,張舉都已經授首,魏攸還能掀起什麽風浪嗎?”
聽到敖烈這麽說,各郡的將領知道敖烈已經下定了決心,而且各郡將領本就不歸敖烈統禦,跟隨敖烈作戰這麽久,確實也該返回了,否則朝中那些別有用心的人,難免會說敖烈是擁兵自重之類的話。這些將領雖然豪爽,但並不傻,對於朝中那些流言蜚語的締造者、那些勾心鬥角的算計,他們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於是,各郡的將領紛紛不舍的說道:“那我等午後便告辭了,中午時候,我等安排宴席,請君侯與我等共飲一杯。”
敖烈哈哈大笑了起來,爽快的說道:“也罷,大家來自幽州各郡,相聚一場也是緣分,今日中午,本侯就破一次例,全軍上下取消禁酒令兩個時辰。除值守之人外,大家痛飲一場。至於值守將士,發雙倍糧餉,事後每人再發一壇西風烈酒。”
敖烈的話,引起了十萬大軍的熱烈歡呼。幽州人大多喜好飲酒,除了幽州人豪爽的性格之外,飲酒也能起到抵禦風寒之效。但是敖烈軍中的軍紀非常嚴明,沒有誰敢輕易冒犯軍規,所以平時就沒有喝酒的機會,今天敖烈取消禁酒令兩個時辰,讓十萬燕趙男兒頓時情不自禁的歡呼了起來。
正午時分,酒宴按時開始了。
敖烈知道自己的酒量不行,完全就是仗著身體素質好的優勢,強行消耗酒液中的酒精。所以敖烈每次舉杯都是淺嘗輒止,還美其名曰指揮官理應保持清醒。各位將領多多少少都知道敖烈的酒量,而且敖烈身為統帥,自然不會有人來給他灌酒,但是暗中善意的玩笑之語卻是少不了的,大多是說敖烈以公謀私,借著統帥的大旗,掩護不能喝酒的短板。
對於這些玩笑的話,敖烈也是一笑置之。現在敖烈就是典型的鴕鳥作風,把酒量不行的短板,像鴕鳥的腦袋一樣往土裡一扎,別人愛怎麽說怎麽說去,只要不灌他酒就行了。
相比於敖烈,孫策的酒量就堪稱海量了。孫策左手拿著酒壇,右手舉著一隻碗,逢人便要倒滿一碗酒,和對方一飲而盡。燕趙男兒性格豪爽,更喜歡和豪爽的人打交道,前前後後有數十位將領來和孫策舉杯共飲,只是一頓酒宴,孫策就已經用他那如大海般浩瀚的酒量,融入了敖烈麾下將領們中間,酒宴之前的些微隔閡,隨著孫策不停地舉碗飲酒,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喝掉了四大壇西風烈酒之後,孫策終於有些醉意了,看到趙雲在自己身前經過,一把拉住了趙雲,含糊不清地說道:“小……小師叔,來,咱們喝一碗。”趙雲微笑著和孫策碰了一下碗沿,然後一飲而盡。孫策呵呵笑了起來,把碗舉到嘴邊,咕咚咕咚的又喝了一碗,咽下碗中的最後一滴酒之後,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孫策雄壯的身軀再也站立不住,一陣陣酒意湧了上來,孫策搖晃了幾下,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趙雲見到孫策倒地,伸手拉了他兩下,見孫策毫無反應,不由得失笑道:“原來你也不是千杯不倒啊。”
酒宴在愉快的氣氛中結束。酒宴之後,各郡的將領略作休息,醒了一下酒,就集結部下兵馬,向敖烈辭行而去。敖烈帶著趙雲、馬超和賈詡來到城門口,為各地人馬送行。
看著各路人馬先後離開漁陽城,馬超感慨地說道:“這麽多人馬,說走就走了,有些可惜了。”
敖烈笑著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只是斜著眼看了賈詡一眼。
賈詡明白了敖烈的用意,有些話,敖烈是不方便說的。但是敖烈又十分看重馬超這個結拜兄弟,所以就用眼神暗示賈詡為馬超解說。賈詡輕聲對馬超說道:“孟起,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些人馬雖然人數眾多、訓練有素,但是我們卻不能把他們留下,否則的話,朝中那些個達官貴人們,就會在聖上面前搬弄是非,說主公是擁兵自重。主公雖然位居驃騎將軍、冠軍侯,並且有開府的權力,但畢竟只是一郡太守,麾下有七萬人馬已經是超標了,再也不能更多了。況且,這些人馬都是各郡的郡兵,擔負著鎮守一方平安的重任,以主公之仁德,斷然不會把這些人馬據為己有的,讓他們回歸各郡,繼續保衛一方平安,才是最好的選擇。”
聽完賈詡的解說,馬超才恍然大悟了過來,喃喃地說道:“原來這其中,還有這麽多門道。”
敖烈歎息著說道:“這就是政治。孟起為人直爽,這些權術之道,不學也罷。但卻不能不清楚、不明白,否則有朝一日,你終究是要吃大虧的。”
馬超若有所思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送走了全部的郡兵之後,敖烈等人回到了太守府中。眼下這座太守府是臨時修建起來的,原本的太守府已經被張舉改造成了皇宮,以敖烈的心性,是斷然不會住進那裡的,既容易落人口實,自己住著心裡也不得勁。
走進大廳,看到大廳中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的人,都是先前在酒宴中喝醉之後就地撂倒的將領們。
敖烈失笑道:“看來某平時對他們的要求太嚴格了,難得有這麽一個放松的機會,全都喝醉了。”
賈詡微笑著道:“倒也怪不得主公,這些日子我軍連番大戰,將士們早已是疲憊不堪,有這麽一個機會,自然會放松一下,喝的多了些,也是在所難免的。”
敖烈點了點頭,又說道:“眼下還不是徹底放松的時候,明日我軍就要出征遼西,文和以為,讓誰擔任前鋒大將合適些?”
沒等賈詡回話,原本醉倒在地的孫策忽然站了起來,一步三搖地向敖烈走來,口中模糊的嘟囔著:“師……師父,自古……呃,自古以來,師……有事弟子服……其勞,某願為先鋒。”
賈詡笑著對敖烈說到:“主公,詡以為孫將軍可擔任前鋒大將之職, 其部下程德謀又是幽州人士,熟知地理。再好不過了。”說著,賈詡還暗中向兩旁努了努嘴。
敖烈看到賈詡的暗示,悄悄向賈詡暗示的方向看去,一邊是站在身後的馬超,另一邊則是爛醉如泥的太史慈。這兩人都是急性子,肯定是要爭一爭這前鋒大將的位置的,但是孫策是敖烈的弟子,按照輩分來說,比這二人低了一輩,既然孫策先開了口,這兩人也就不會再爭了。這樣一來,就避免了可能出現的不愉快,雖然這個可能近乎於無。
從這個細微的環節,就可以看出賈詡的籌謀善斷,以最為難以猜度的人心為切入口,時刻維持著敖烈麾下眾人之間的平衡,避免出現爭權的事情發生。不得不說,賈詡的這種心思,飽含著高深的馭下之道,讓敖烈受益匪淺。就現階段敖烈麾下的人員配置來說,賈詡的心思很多時候都是多余的,因為敖烈麾下許多人都和敖烈有著過命的交情,彼此之間感情深厚,不可能出現分化敖烈權力的行為。但是隨著日後的擴充,當敖烈麾下的人員越來越多的時候,賈詡的心思就能體現出應有的作用了,所以賈詡也時刻不忘略微提點一下敖烈,免得日後亂了手腳。
體會到了賈詡的用意,敖烈由衷的感到了開心。這說明賈詡已經真心實意的為自己考慮了,什麽十年之約,見鬼去吧。眼下的賈詡,即便是用鞭子趕他走,恐怕他也不會走了。
“好,就讓伯符擔任前鋒大將!”敖烈拍板定下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