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京城方向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正在疾馳,馬車後面還有一隊差不多十來個人騎著馬跟著。
馬車裡坐著四個人,正是喬望舒和康鄭馮三位大人。
喬望舒看著越來越陌生的風景,知道離翠竹縣是越來越遠了,想著今天本來應該是自己和唐小丫成親的日子,心裡是五味雜陳。也不知道唐小丫現在怎麽樣了?她肯定已經知道自己失蹤了,只是她會怎麽想?會難過嗎?
喬望舒既希望唐小丫難過,那說明她在乎自己,又希望她不要難過,因為他舍不得難過。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幾個人,喬望舒是真的沒有想到,抓自己的人會是他們。
感覺到喬望舒的目光,馮大人忽然道:“今天本該是你和唐小丫成親的日子,整個翠竹縣的人都知道。成親這天,新郎官不見了,可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你就不擔心你的家人,不擔心唐小丫嗎?”
喬望舒聽了這話,心裡一陣怒火,但又忍了下去,沒有吭聲,甚至連目光也移開了。
馮大人頗有些尷尬,繼續道:“我就是很奇怪,你為什麽不成了親再和我們走?我們都說了,可以讓你先回去成親的。”
喬望舒還是沒吭聲,心裡卻有些慶幸,幸好他們是在成親之前抓的自己。這樣的話,自己要真的有個什麽事情,唐小丫也還沒進門,雖說對她的名聲有些影響,但是要真的遇到一個愛她的人就必定不會計較這些。要真的是成了親以後才被這些人抓走,出了事,豈不是連累了唐小丫?所以,他怎麽可能還回去成親呢?
看喬望舒不說話,康大人慢悠悠的道:“他這是怕連累唐小丫呢。”
馮大人和鄭姑姑對視一眼。恍然大悟的模樣。
“沒想到你對唐小丫還真的是有情有義。”鄭姑姑感歎道,“寧願自己家被笑話,也不連累她。只是。你有沒有想過,唐小丫那丫頭也挺倔強的。你忽然失蹤,你覺得她會怎麽樣?”
喬望舒猛地抬頭,臉色大變,沒錯,唐小丫那丫頭是非常倔強的,知道自己失蹤,她不可能什麽都不做。憑著唐小丫的聰明,怎麽可能查不到這三人身上?她查到了以後。肯定會追來京城,到時候還不是一樣會連累到她?看來,還真的該和她打個招呼的。喬望舒有些後悔,轉念一想,就算打了招呼,按照唐小丫的性子,也不會真的什麽都不管了。這麽翻來覆去一想,喬望舒更加感覺是自己害了唐小丫,越想越難受。
看到喬望舒很難受,鄭姑姑有些不忍了。開口道:“其實你不用這麽擔心,我們這次是……”
“三娘。”康大人卻及時的出聲製止了鄭姑姑再說下去,皇上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麽。有誰能夠完全猜到?他也不敢肯定喬望舒這一趟到底是福還是禍,先還是不要把話說的太滿才好。
“你想說什麽?”喬望舒聽了鄭姑姑的話,卻是終於開口了。
“三娘的意思是,你放心好了,我們不會對唐姑娘不利的。”康大人道。這一點他倒是可以保證,唐小丫還沒過門,和喬家沒啥關系,就算有牽連啥的,也牽連不到她的頭上。
“希望你們說話算話。”喬望舒總算放下了那麽一點點的心。
喬望舒之前也猜想過自己的身世。其實在破雲山的時候,他也多少聽說過一點。只是怕喬三和徐氏會難過,所以不曾去仔細探查。卻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是鎮國大將軍的後人,還是朝廷欽犯。難怪喬三和徐氏一直不肯讓自己下山。
說到底,自己要是不混下破雲山,不去參加科考,不去典賣那些珠寶,這些人絕對沒有那麽容易找到自己的。認真說起來,都是自己害了喬家人,甚至還有可能牽連到破雲山上的那些無辜的人。再說嚴重一點,要是皇上執意追查,那麽可能從前幫過自己一行的官員也會受到牽連。
想到自己一時的任性可能導致那麽多的人有危險,喬望舒更加的揪心,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們會對喬家和破雲山的人下手嗎?”
三人對視一眼,還是康大人道:“這事,我們也做不了主,還只能看皇上的意思。”
喬望舒不再說話,開始養精蓄銳,到了京城,希望能說動皇帝放了那些無辜的人。
喬家,一大早,天還沒亮,唐小丫就起床了。
“小丫,你再睡會兒吧,這麽早,天還沒亮,馬車都不敢上路。”徐氏也是沒心情睡覺的,同樣一大早就起來了,但還是勸唐小丫去休息。
但是唐小丫現在又哪裡能睡得著,道:“娘,您也知道,我現在哪裡可能睡得著?”
“你叫我什麽?”徐氏顫抖著問,手一抖,拿著的水瓢掉在了地上。
唐小丫走過去,將水瓢撿起來放好,很自然的道:“叫您娘啊,今天本來就是我和望舒成親的日子,雖然他現在不在,但是我在心裡,已經把自己當成他的媳婦了,你們自然就是我的爹娘了。”
“好孩子!”徐氏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哽咽著再說不出多的話來。
“娘,您別傷心了,我這趟出去,一定有辦法將望舒救回來的。”唐小丫上前擁著徐氏,安慰道。
這個女人,雖然從前可能囂張跋扈了一些,可能做了不少的錯事,可是在她醒悟之後,對自己真的很好很寬容,即便沒有喬望舒,叫她一聲娘也是唐小丫心甘情願的。
聽了唐小丫這話,徐氏卻是哭的更加大聲了。
本來眾人都沒心情睡覺,唐小丫和徐氏在院子裡的動靜就將大家都吵醒了,一個個的都跟著起了床。喬三一出來就聽到唐小丫在叫徐氏“娘”,也忍不住老淚縱橫。
但還是走過去對唐小丫道:“小丫,我們知道你的孝心,但是你現在不能這麽叫我們。”
徐氏一愣,不懂為何喬三不認唐小丫,回過頭正想說話,卻聽到唐小丫已經先開口了:“爹,我明白您的意思,您這是怕連累我。但是,我早就已經做了決定了,這一世,非喬望舒不嫁。要是喬望舒真的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們就他這麽一個兒子,我就代他盡孝,服侍你們二老一輩子。但是,你們相信我,我不會讓喬望舒有事的。”
說罷,唐小丫自之前就燒好的茶壺裡倒出兩碗茶來,分別遞給喬三和徐氏,跪下道:“爹,娘,請你們喝了媳婦這杯茶吧。”
喬三和徐氏哪裡還忍得住,哭的稀裡嘩啦的。身後的其他人,見了這一幕,也沒有一個不掉眼淚的。
唐小丫忽然揚聲道:“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你們都不要哭了,誰再哭我可就翻臉了啊。你們都不要難過,相信我,一定可以救出我相公的。”
眾人聽了這話,心裡更酸,卻也拚命的忍住了想要掉下來的眼淚。
喬三許是被唐小丫的氣勢給感染了,忽然一揚頭將那杯茶喝了,道:“沒錯,小丫說的對,只要我們團結一心,一定可以救出望舒來的。”
徐氏看喬三都喝了茶,自然也跟著喝了茶,哽咽著將唐小丫摟在懷裡,不斷這叫著“好孩子,好媳婦……”
“孩子,你放心,我這就去找主子從前的舊部,他們或許有人還會認主子,多少能幫上一些忙。”喬三對唐小丫道。
“千萬別去,爹。”唐小丫急忙阻止喬三,將他拉到一邊, 道,“從前皇上為什麽要害了大將軍一家?不就是因為功高震主,因為有許多人對大將軍忠心嗎?哪個帝王能容忍自己的子民對別人的忠心超過了對皇帝的忠心?這樣,會讓皇帝很不安的。現在,既然三位大人秘密抓了望舒回京,說明這件事情,皇上根本就還沒有做最後的決定。否則,不管是殺還是替大將軍平反,都會昭告天下,不會偷偷摸摸。這種時候,如果大將軍從前的部下再去皇上面前求情,您說皇上會怎麽想?過了這麽多年,那些人還這麽忠心耿耿,皇上即便不想殺望舒也留不得他了。再說了,過去了這麽多年,大將軍的老部下,早就不在人世了,他們的後人怎麽可能為了望舒去冒那樣的險?所以,不管那些人會不會幫忙,爹您都不能去找他們。這是為了他們好,也是為了我們好。您放心,望舒現在暫時還是安全的,我會盡快找到王爺幫忙。要是王爺也救不了他,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唐小丫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顯然是對整件事情反覆想過很多次了。喬三又是欣慰又是心酸,點頭答應:“好,爹都聽你,看到你現在還能這麽冷靜,爹也就放心了。”
唐小丫居然還笑了笑,昨天晚上一晚上沒合眼,都在想整件事情,她明白,遇事急沒用,只有冷靜,才能想到辦法。所以,今天的唐小丫冷靜的不像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