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丫想起送喬婉玉下山之前,遞給自己木牌的情形,當時喬三說的是“或許有用得上的一日”。現在想來,難道那個時候喬三已經知道自己要出事了?唐小丫總覺得喬三肯定已經知道是誰害了他,可他不願意說,這說明這個人是喬三很想保護的一個人。唐小丫心裡忽然一頓,難道真的是喬婉玉?
但考慮到喬望舒對喬婉玉的維護,上次就鬧得很不愉快,唐小丫這次聰明的沒有將懷疑問出來。只是將之前喬三說命裡有一劫,和後面送她木牌的情形細細說了。
喬望舒乍然聽了這些心裡也是不解,按理說喬三這些話即便是不告訴徐氏和朱氏,也該告訴自己這個兒子吧?為何他卻偏偏隻告訴了兒媳婦呢?
唐小丫沉吟著道:“那日爹從天青坡摔下來,你們離開後,我又順著天青坡爬上去看了看……”
“發現什麽了?”喬望舒急忙追問,他後來也去那裡看過,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唐小丫將自己在天青坡看到的情形描述了一遍,道:“我當時一直想不明白為何坡上一顆斷草也沒有,我曾一度以為爹不是從山坡上摔下去的。”
說到這裡,唐小丫頓了一下,留下時間給喬望舒去想象。
訝異於唐小丫的觀察入微,喬望舒緩緩的點頭:“我後來也曾去天青坡看過,並不曾發現任何異樣,聽你這麽一說,倒是確實可疑。你說曾以為爹不是從山坡上摔下去的,那是不是說,你現在已經想通其中的關節了?”
唐小丫看了喬望舒一眼,略一猶豫,道:“我想我能猜到是怎麽回事……張元來給爹診脈的時候,私下裡曾告訴我,爹之所以會昏迷不醒,主要是因為他中毒的關系,而不是從山坡摔下來……”
“中毒?”喬望舒大驚,好好的怎會中毒呢?若是從坡上摔下去,還可以說是年紀大了,不小心。可若是中毒呢?
唐小丫也不解釋,繼續道:“爹摔下天青坡以後,我們就都趕了過去,然後一直有人在他的身邊。所以,那毒不可能是爹摔下山坡以後下的。這樣的話,毒就只能是摔下山坡之前下的了。若是爹在摔下山坡之前就昏迷了,那他摔下山坡的時候,自然不會有反應,又怎會去抓那些草木?這樣的話,天青坡的情形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喬望舒臉色發白,又驚又怒,強忍著道:“你的意思是,爹先被人下了毒,昏迷後又被人從天青坡推了下去?”
唐小丫有些不忍,但還是點頭:“我想了許久,這是最好的解釋。”
喬望舒直覺得手腳冰涼:“是誰?是誰這樣惡毒?”
唐小丫猶豫了一下,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喬望舒忽然睜大眼睛瞪著唐小丫,唐小丫沒見過他這般凶狠的眼神,唬得後退了一步。然後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又沒做什麽,何必怕他,於是便瞪了回去。
喬望舒忽然低聲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吧。”
唐小丫看他這副模樣,心裡一軟,這些事本也不想再瞞他的,便問:“你還記得爹醒過來那日的情形嗎?還有張元說的那些話?”
喬望舒點頭,他怎麽會忘記那日的情形?喬婉婷曾責怪張元,張元說他說過喬三會醒,雖然現在不能動彈,卻也是醒了。
唐小丫理了理思緒,道:“那日張元那樣說,便讓大家產生了一個誤會,以為爹出現那樣的情形是張元預料之中的。可實際上,喝了張元的藥,爹本應該徹底清醒過來的。”
喬望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不敢置信的道:“你的意思是有人……”
唐小丫點頭:“張元說,爹中了一種新的毒,他也無能為力。”
喬望舒一下子將手裡的茶杯捏成碎片,手掌被碎掉的瓷片劃的血淋淋的,啞著嗓子問道:“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唐小丫歎氣:“那天晚上,只有娘一個人守在爹的房間。而且我也問過了,娘說她不曾離開過房間,其他人也不曾進去過。”
喬望舒本想出門去的,聽了唐小丫這話,又慢慢的回來坐下,半晌方才道:“娘不會的。”
唐小丫又歎了口氣,小心的將喬望舒手掌的碎瓷片挑出來,藥品還沒收呢,正好再給他包扎一次。弄完這些才道:“說實話,我之前很懷疑娘的,她有動機。但是,現在我也覺得多半不會是娘做的。”
喬望舒眼神一閃,看著唐小丫:“為何?”
“娘既然能為了爹的一句話,就那般遷就朱姨娘,想必對爹的感情不是一點半點。即便因為爹對不起娘,娘心裡有恨,想要報復爹。卻也不會在盜走喬家財物,害死那麽多人後,還將爹弄成現在這樣。”唐小丫發現自己今天歎氣的次數特別多,“真愛一個人,必定是舍不得傷他一絲一毫的。”
喬望舒沉默半晌,有些艱難的道:“可現在的結果,爹的身邊只有娘了,他再也離不開娘。而朱姨娘也沒能從喬家分到太多的財產,這樣的結果,對娘來說……”
喬望舒到底沒把話說完,唐小丫不禁皺眉,有兒子這樣猜測自己母親的嗎?
“一個人若是還沒瘋,大約也不至於做到這麽絕。”唐小丫只能這麽說, 她不覺得徐氏已經愛到發了瘋。
喬望舒沉默良久,忽然站起來,大步朝著門外而去。
“你幹什麽去?”唐小丫急忙也站起來。
“喬家就這麽幾個人,我一個一個的去問,就不信查不出來!”
唐小丫無奈,道:“爹知道那個人是誰。”
喬望舒果然乖乖的跑回來:“爹知道?”
“但他不肯說。”唐小丫將那天喬三的反應大概講了一遍。
喬望舒目光閃爍,沒有說話。
“而且,爹是在喬婉玉下山之後,立刻將木牌交給我的。”唐小丫終於沒忍住,加了一句。
喬望舒一怔,看向唐小丫:“你還是在懷疑婉玉?”
唐小丫不動聲色的看回去:“我知道你護著她,可我有理由懷疑她,不是嗎?我覺得,爹不肯說出是誰害了他,無非是想保護那個人,而那個人能這樣對爹,想必是恨爹的。這麽恨爹,卻還讓爹想要保護的人,我想不出還有幾個。”
其實,唐小丫也明白,喬婉玉有不在場證據,這事還有許多的疑點。但是她現在感覺自己站在漩渦的中心,已經有些看不清東西了,看誰都心術不正的樣子。只能一個一個的去排除,她指出喬婉玉,是希望喬望舒能說出她不是凶手的理由。
可喬望舒隻篤定的說了三個字:“她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