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重新又檢查了一遍喬三的身體,表情愈加的凝重。看了唐小丫一眼,許是覺得有什麽話不方便,最後還是對徐氏道:“這種情況,我以前確實不曾遇到過,我只能開個藥方試試,能不能治好,還不好說。”
徐氏聽了已經是驚喜了,之前王大夫是直接就說沒救了。張元這麽說,好歹還有一線希望,忙雞啄米似的將頭點個不停。
張元說要去洗手,並且對唐小丫使了個眼色。唐小丫知道他有話想說,忙跟了出去。
“我看喬老爺這不像是摔了。”張元看看沒其他人,低聲對唐小丫道。
“不是摔的?可他身上那些傷……”
“身上確實有受傷的痕跡,但並不致命。他之所以昏迷不醒,我看多半是因為中毒。”
“中毒?”唐小丫捂著嘴才沒讓自己尖叫出來,“怎麽會中毒?”
張元有點慚愧的道:“怎麽會中毒我就不知道了。而且你也知道,我是外科醫生,擅長的是動刀子。對毒藥這種東西,尤其是草藥,知道的甚少。喬老爺中的也不像是普通的毒,所以我查不出來是什麽,只能姑且一試。今天晚上喝了藥,若是有效,明天就能醒來,若是沒效,我也無能為力了。”
留下藥方,張元就下山了。說到藥方也有點好笑,張元來了古代五年,竟然還不會寫毛筆字,藥方還是張元口述,喬望舒筆錄的。
守著喬三喝完藥,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任何反應,隻得先去睡了。
回了房間,唐小丫才發現氣壓低的有點過分。喬望舒雖然沒有很明顯的表現出不高興的神情,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所有氣息都告訴了唐小丫他在生氣。
仔細想想,喬望舒今天好像一直都不怎麽高興。只是唐小丫今天太激動了,所以不曾過多的注意到他的情緒。
“爹也許明天就醒過來,你不必擔心。”唐小丫心情不錯,也想要傳染一點好心情給喬望舒。
誰知道喬望舒隻淡淡的“嗯”了一聲,就直接鑽被窩裡睡覺,看都懶得看唐小丫一眼。
唐小丫氣極,再也懶得理喬望舒。心裡倒是暗自嘀咕了一句,難道大叔的更年期提前了?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不過,今天大概是唐小丫穿過來後最開心的一天了,竟然遇到了同樣的穿越者。唐小丫睡著的時候嘴角都還含著笑意,夢裡更是夢到自己又回到了西湖湖畔。那激動之情真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只是手舞足蹈的停不下來。
喬望舒默默的用一隻手臂枕著腦袋,面朝著唐小丫,看她笑的開心,自己心裡卻難受的要命。
等到唐小丫好不容易停下來,喬望舒才伸手將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塞進被子裡,又替她塞好被角。
想要縮回手的時候,卻不小心碰到了唐小丫的臉頰。手頓時僵住,想要摸下去又不敢,想要縮回來卻又舍不得。
腦海裡又浮現出下午的時候,因為擔心張元和唐小丫出去那麽久還沒回去。一路找到書房門口,卻聽到裡面充滿了歡聲笑語,而他們說的那些什麽地方他都沒聽過,說的那些東西他都沒見過。一直就知道唐小丫沒那麽簡單,沒想到,真正親眼看到她的不簡單,喬望舒才發現心裡更多的是難過。自己和她之間,竟然差了那麽多不知道的東西。
喬望舒正想離開,卻聽到唐小丫忽然叫張元要好好醫治喬三。心裡又湧起一股暖流,她這個時候竟然還記得爹的病。但接下來的對話,就直接將喬望舒推入無底深淵了。唐小丫一直留在喬家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喬三知道一位高僧,而那位高僧知道她回家的方法。
雖然對他們談話的很多內容都聽不懂,但喬望舒還是明白了一件事,唐小丫一直想要離開,而且終究會離開。她和張元才是一個世界的人,和自己不是!再想想張元一見面就要唐小丫跟他走,出手救喬三的條件也是要帶走唐小丫。喬望舒的心情就這麽一直差到了極點,雖然聽說喬三的病可能有救,他依然高興不起來。
睡覺之前,看到她高興的模樣,實在不忍心打擊。可自己的心,卻一點一點的痛到骨子裡。喬望舒終於還是縮回了手,卻是一夜不曾合眼。
所以,當他聽到徐氏的叫聲時,一下子就跳下了床。
唐小丫被喬望舒的動靜驚醒,迷糊中聽到徐氏驚喜的聲音:“老爺,老爺,你終於醒了……”
心裡一個激靈,唐小丫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來,披了外衣就往外跑。
剛到喬三的房間外,卻聽到徐氏驚喜的聲音變成了驚恐:“老爺,你怎麽了,別嚇我啊……”
喬望舒一把推開房門,看到徐氏坐在床邊,滿臉驚恐,一邊搖著喬三的身體,嘴裡還慌張的喊著“老爺”。
而喬三,人是醒過來了,臉上的神色卻是很痛苦,嘴巴一直張著,卻似已經說不出話來。
唐小丫和喬望舒一起撲過去,喬三艱難的張嘴,用盡力氣想說話,卻說不出來。而且,手腳似乎都不能動了。
唐小丫覺得手腳都開始冰涼了,這是什麽情況?張元不是說,喝了藥醒過來就沒事了嗎?
“爹,您別急,我去找丈夫,您別著急……”喬望舒不斷的寬慰著喬三,自己的身體卻也在不斷的發抖。
唐小丫勉強鎮定下來,看喬三一直看著自己,似是有話要對自己說。看到朱氏她們全都趕來了,哭哭鬧鬧吵做一團,聽著心裡就難受。
唐小丫向喬望舒示意了一下,喬望舒皺著眉頭喝了一聲:“都別吵了!”
屋子裡安靜下來,唐小丫盯著喬三道:“爹,你能聽見我說話吧?若是能,你就眨一下眼睛。”
所有人都盯著喬三,喬三也鎮定下來,緩緩眨了一下眼睛。
唐小丫微微松了口氣,又問:“爹可是有話想要單獨和我說?若是,您就眨一下眼睛,若不是,您就不必眨眼。”
喬三很迅速的眨了一下眼睛。
唐小丫回頭,也不說話,雖然都不怎麽甘願,但在喬望舒的注視下,還是全都乖乖的退了出去。
唐小丫俯身到喬三的頭邊,輕聲問道:“爹,您想告訴我什麽?”
喬三的眼神滿是焦急, 看來,並不是在裝啞。唐小丫想了想,道:“爹,我後面問的問題,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若是,你就眨一下眼睛,若不是,你就不必動。”
看到喬三的眼神慢慢平靜下來,唐小丫問了第一個問題:“您是不是想告訴我,您是被人害的?”
喬三毫不猶豫的眨了一下眼。
唐小丫又問:“害您的人是不是喬家的人?”
喬三又眨了一下眼。
“那天您是被人從山坡上推下去的?”
喬三猶豫了一下,還是眨了一下眼。
“昨天晚上,有人給你下藥了?”
喬三眨了一下眼。
“那是誰害的您,您可看清楚了?”
喬三似想眨眼,猶豫了一下,卻終究沒有動。
又問了幾個問題,卻問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來。唐小丫有點頭疼,喬三雖然醒了,卻完完全全成了一個廢人,一點線索都不能提供。唐小丫隻得作罷,可是喬三看她不問了,神情又激動起來。唐小丫不解,看著他焦急的眼神,發現裡面還帶著請求期盼的意思。喬三有什麽好請求自己的?愣了一會兒,唐小丫心裡一動:“爹是想說我們的兩年之約?”喬三無比清晰的眨了一下眼,眼裡滿滿的全是期盼之色。唐小丫的心微微一顫,這個老人,也是個可憐的老人。可是,自己現在留下來還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