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的語調低沉飄散,如果不是外面和房內都是一樣的安靜,只怕聞雪意聽不見她說的話。{首發}“雪意,我姨娘瞧著是那般平和性子的人,人人都說她是最感恩金老夫人的人。可是我知道她從來不曾感恩過她,她最恨那人。
她曾經不止一次在深夜裡,暗地裡詛咒著,金老夫人縱使不能早早的去了,最好也病得不能言語,不要再去害丫頭們誤作妾室。她一直以為我睡熟過去,卻不知燭火一直閃亮,我半夜夢醒時,恰巧聽見她的低語聲音。雪朵,永遠不要輕看任何的人。我姨娘那般心底純善,最恨一個人時,也會在暗地裡出聲。”聞雪意瞪圓了眼,她一直以為喬姨娘那般溫厚的人,是別人打左臉,她主動伸右臉的人。
麻家姐夫和聞秀節兩人望見站在窗前的兩人,聞秀節奔跑到窗下面,笑著叫嚷著:“娘,姐姐,姐夫陪我玩。”金氏瞧著麻家姐夫的眼神軟和下來,願意陪著孩子玩耍的男子,在她的眼裡都是心善之人。麻家姐夫的眼神落在聞雪意的臉上,他微微的皺了皺眉,很快的笑著走了過來。聞雪意走近房門口,拉開房門衝著外面的兩人招呼著:“外面下著雪,你們兩人回屋吧,雪越下越大,會濕了衣裳。”
聞雪意衝著麻家姐夫微微搖了搖頭,麻家姐夫眼神緩和下來。四人進了房,金氏少語,麻家姐夫也不是多話的人。聞雪意和聞秀節姐弟兩人湊在一塊,有許多話可以說。臨近午時,聞朝青趕了回來,他看到聞雪意夫妻同樣是稍有怔愕,然後笑著歡迎他們兩人。有聞朝青的加入,麻家姐夫明顯放松下來,他和聞朝青兩人一問一答說得洽合。金氏站起來,去瞧廚房菜品的安排。
傍晚時,聞春意和聞秀峻從外面歸來。瞧見坐在家裡陪著金氏說話的聞雪意,姐弟兩人歡喜的圍上去說話。金氏笑瞅著聞雪意說:“你姐夫和姐姐早早過來給你慶生,還不許我們尋人去通知你回來。”聞春意姐弟回來,隻瞧見房內金氏母女。可不曾瞧見麻家姐夫。聞雪意笑著對對滿臉疑問的聞春意姐弟說:“爹和你們姐夫去書房看書。”四房的書房裡面,是沒有幾本的藏書,不過,卻是一個清靜的地方。
麻家姐夫和聞雪意兩人用完晚餐回去了,兩人送給聞春意一本種植書作為生日禮物。麻家姐夫有些內疚的瞧著聞春意說:“等到明年你生日時,我和你姐姐送你一套銀子頭面,給你留著做嫁妝。”他的語氣真摯,聞春意臉微微紅起來,一雙手捧著書,笑著說:“姐夫。你和姐姐送給我的禮物,我很歡喜。等到明年我生日時,姐夫和姐姐還能一塊過來吃飯,就是送給我的最好禮物。”
金氏低低的笑起來,伸手輕拍一下聞春意。笑著對麻家姐夫和聞雪意說:“小孩子過生日,你們兩人送了她一本書,她已經很高興。一家人,不必說什麽銀子頭面。你們兩人現在剛起步,要好好的過日子,日後還要養孩子,自家人心意領了。”聞春意趕緊在一旁用力點頭說:“嗯。娘說得對,什麽禮物,都不如姐夫姐姐相親相愛過日子,我們弟妹瞧著高興。最多,再加一個條件,明年姐夫姐姐送我們一個可愛的小外甥。”
麻家姐夫和聞雪意兩人臉紅紅告辭離去。四房一家人送至院子門邊,就被他們兩人勸回聞朝青夫妻,聞秀玉兄弟姐妹執意要把他們兩人送到府門口。聞秀節一手牽著麻家姐夫,一手牽著聞雪意,滿臉歡喜的追問:“姐夫。姐姐,你們幾時又回家來?”聞春意在一旁問聞雪意:“姐姐,你們搬家,可需要我們去幫忙清掃?院子大不大,後面有空地嗎?要不要明年春天時,我和峻弟過去幫你們種好菜?”
聞雪意已經習慣於聞春意說話方式,她笑著搖頭又點頭說:“哦,我們已經打掃好院子,不用你們去幫忙打掃衛生。院子比較大,後面有空地。本來我們想著要種花,不過聽你現在這麽一說,我回去跟你姐夫商量,明年後院是不是還是用來種菜?我們家種菜是用草灰作肥料,從來不會讓院子裡飄散出異味出去。”聞春意聽後笑著點頭說:“姐姐,你早些和姐夫商量,我們到時可以一塊先備好種子和草灰。”
麻家姐夫和聞雪意夫妻瞧著就是相處融洽的一對新人,四房的知事的人,都安心下來。這一夜,聞朝青和金氏感慨的說:“父親待雪意還是用足了心思,為她尋了這麽一門厚道公正的人家。親家夫妻瞧著為人公道,這分家瞧著是偏愛了長子。可是我聽女婿說,他長兄很少時,就出來幫著父親撐起一個家,家裡有如今的家業,他的兄長功勞最大。我聽他說這話,知道他不是一個貪心的人,有親情的人,對妻兒不會太壞。”
金氏也安心下來,她沒有想過女兒要過多麽富裕的日子,隻想女兒生活的心安。金氏笑著說:“我聽雪意提及幾個妯娌,都不是那種愛佔便宜的人。這樣大家相處下去,不會有太多的是非。我現在安心許多,他們分了家。日後少了紛爭,兄弟妯娌都會親近一些。雪意是會想事的人,只要女婿一心一意待她,這個小家的日子,一定會過得美滿。”金氏相信女兒經營小家的本事,見過麻家姐夫之後,她更加有了這麽足夠的信心。
聞春意同樣安心的睡下去,麻家姐夫瞧著就是一個能擔事的事,聞雪意又是一個會想事的人,兩人的日子一定會過得好。聞春意睡熟下去,麻家姐夫和聞雪意兩人還在說著話,聞雪意笑著跟麻家姐夫提了聞春意說的話,聽得他笑起來說:“你一家人都不錯,沒有那些讀書人家的酸腐味道。我們後院裡的空地,等到雪融後,我把地開出來,就聽弟妹們的話,我們種菜。”
他語氣裡的那種調皮味道,惹得聞雪意白了他一眼說:“我二弟和妹妹大約是府裡最特別的人,他們從小玩在一處,兩人性子都不喜歡空談,做什麽事情,都顯得跟旁人不同。府裡園丁管事大叔說他們做事用心,種菜不比外面農人水平差。最奇葩的是,他們兩個小人種菜,都能寫出一本書,也算是繼承了書香人家的風范。”聞雪意很快意識到自已失言,聞府出過一本趣書,上面沒有明確注明著書人。
麻家姐夫瞧一眼聞雪意揪心的模樣,他笑起來轉開話題說:“前些年,人人都說妹妹是啞巴,我瞧著她大約是話少。”聞雪意提及聞春意在府裡的處境,臉上就少了幾分輕快的神情,她有些黯然的說:“祖父極其疼愛我,雖說是因為我小時與他長得最為想像,後來卻是真正的疼愛我這個孫女。妹妹和我不同,她小時眼睛最象祖父寵愛的老姨娘,祖母從來不針對老姨娘行事,卻不喜歡瞧見同樣一雙眼睛的妹妹、、、、、、、。”
夜裡,靜靜的夜,伴隨著溫暖的燭光,是最適合交心的時候。聞老太爺端坐在書房裡面,聞朝鴻笑著坐在他的面前,說:“父親,我瞧著母親已經在反悔當日做得不到位之處,她不過是因為心善,不忍心見到舅家的女兒,落寞到隨意低嫁到小戶人家裡面。卻沒有想到她們會因為一時貧困,竟然連心性都已歪曲起來,反而來算計我們家孩子們。父親,母親現在輕易不見她們,家裡宴請客人,她從來不曾提及要請徐家人。
父親,你幾時去見見她?你們兩人年紀都大起來, 可以坐在一處好好說話。”聞朝鴻還是希望父母有機會可以坐在一處說話,而不是如現在這般別扭的相處。府裡來客人,因為兩位老家的相持態度,都不得不分兩處待客。聞老太爺嘲諷的笑看聞朝鴻,他輕搖頭說:“老大,你剛剛說的話,是用來安慰我,還是用來寬慰自已?你母親是改不了她的心性,她最擅長虛偽做人。
這些年下來,她累了,臨老不想再繼續裝賢慧下去。而我老了,也不想象年輕時,想著你們的份上,裝成什麽都沒有看見,也看不明白。我們兩人就這般相處,免得你們左右為難。她心裡當徐家人是親人,就由著她繼續下去,反正她再縱下去,也沒有多少縱著的光陰。她一心想著徐家人,就沒有想過聞府的孫子,也是她的親人。當年她要給老二娶徐家人,我曾經反對過,後來想著老二媳婦是瞧著長大的人,因此默認下來。
老二這些年過得不快活,卻因你母親,一直容忍著老二家的行事。而你們也因為你母親,容忍著老二家的行事。哪怕因她的好面子,小心眼經不了事,鬧得叔侄都差點要失和,到最後也因為你母親,大家容忍下來。老二家的,瞧著是安份下來,可她的性子,將來行事大約還不如你母親會做面上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