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一夜飛雪撲打的窗欞的聲音。{首發}聞春意半睡半睡裡,聽見三丫和四丫在外面起身的聲音,她想起聞府今天的宴請,用力把眼睛睜開。室內呈現出一種灰白的亮色,聞春意趕緊清醒過來。三丫和四丫聽到動靜,她們已經輕抱著烤暖的衣裳進了房。
聞春意起床之後,故意伸手試探般的推窗,果然窗子又被大雪封得嚴實。聞春意進到正房,給聞朝青和金氏請過安後,她感歎一句:“這樣的天氣,我是不願意出門遊玩的。”聞秀玉兄弟三人笑了起來,聞秀峻取笑她說:“雪朵,夏天,你說太陽大,不願意出門。冬天,你又嫌雪下得太大,不願意出門。一年四季,我就沒有瞧過你那個季節,你愛出門過。”聞春意淡淡掃他一眼。
她緩緩的開口說:“我一個閨中女兒家家的,一天到晚,又不是閑著沒有事乾的人,那可能一心向往著在外面瞎逛蕩。再說,那樣遊手好閑的女子,瞧著象話嗎?”聞秀峻從來不與聞春意在口舌上面爭高低,在他的心裡,聞春意只是虛長了他三歲,其實許多方面還要依靠著他。他打心眼裡,就沒有覺得自已是弟弟過,他一直認為自已是兄長。他只在外面人前叫聞春意為‘姐姐’,在家裡大多數時候都直呼名字。
他聽聞春意的話,笑瞅一眼含笑的聞秀玉,一臉不與女子計較的表情,轉頭跟聞秀玉說:“哥哥,明年你出遠門後,家裡就算我能撐事,你安心在外遊學,我會照顧家裡的人。”聞秀玉好笑的瞧著精明的大弟,這個弟弟的心裡,父母性情太過老實,長姐懂事可惜已出嫁,兄長為人太過溫厚,小姐姐在他心裡,就是一個任性要縱容的妹子,而弟弟太過憨實容易被人哄騙,只有他是唯一能當事的人。
聞秀玉對待弟妹一向縱容,當下開口說:“峻弟,明年我出遠門,一家大小全交付給你。”兄弟兩人就這般完成交接任務,聞朝青和金氏笑聽著兒女說話,他們都歡喜眼前的生活。府裡都覺得麻煩的女兒聞春意,如今面對外人時,笑容多了一些,也有意無意跟人多說一些話,在外面名聲漸漸的好轉起來。何況現在聞大少奶奶心情非常的愉悅,她很是注重公中衣裳的安置,聞春意因此多了許多精致鮮豔的衣裳。
金氏笑瞧著一身精致衣著的女兒,小小的臉上,淡淡的笑靨,在她的眼裡,她的女兒如花似玉遠勝過一府的姐妹們。聞朝青瞧一眼笑逐顏開的金氏,他輕搖頭說“我今日要出府,你們在府裡各自安穩著。”金氏笑著說:“我如從前一般,行事跟著大嫂一致。”聞秀玉笑眯眯的說“爹,我要在家中靜讀書,已經早早跟大哥提過,我今日是不會去招呼客人們。”聞朝青望向聞春意,他總覺得這個女兒讓人擔心不已。
聞春意淡淡笑著說:“大嫂說,有嫂子們出面幫著招呼客人,我和十六姐年紀漸大了,用不著如從前那般應付下去,怕我們言語不合,反而傷了自家的名聲。”那一家都有任性的女子,聞大少奶奶覺得聞佳意姐妹都到了婚嫁年紀,少招惹是非,才是最安穩的時候。她們這些女子,在人前出現,已用不著象從前那樣擔起管事的任務。聞朝青輕舒一口氣,他也覺得大侄子媳婦這般安排妥當,自家女兒不惹事,卻不是怕事之人。
聞春意瞧了瞧聞朝青的神情,突然開口說:“爹,明日我陪你出門吧,我不想在家裡這般無事混下去了,我想去外面瞧瞧,有沒有適合我做的事情。”一房的人,神情都大變起來,聞春意每次都要折騰一些新意出來,不知這一次又想做什麽。明明她才提過天冷不出門,這轉頭她就忘記自已才說過的話,只有錢財會令她如此轉變。聞朝青和金氏面面相覷之後,聞朝青頭痛的說:“雪朵,家中的用度,不用你這般的操心。”
聞春意瞧著他說:“爹,我只是去外面瞧瞧,又沒有說想做什麽。我又不是能乾的人,你瞧瞧我以前做的事,都是小打小鬧掙點零花錢而已。”聞朝青想一想的確如聞春意所言,只是他心裡還是有些煩擾,又無法拒絕女兒提出的要求,他只能點頭說:“這兩日,我加緊理理事,過兩日,我閑一些,我帶你四處轉轉。”聞春意聽到聞朝青的話,她神色淡然點頭說:“爹,我不著急,你也不用著急。”
“呼”聞秀峻呼出一口氣說:“雪朵,難得有一次你沒有逼爹一定要帶你出門。”聞朝青瞪眼瞧著聞秀峻說:“亂說什麽,雪朵幾時逼過我?”聞秀節在一旁說:“姐姐從來不用逼爹,只要姐姐開口說話,爹每次都會歡喜的應承她。我和哥哥們開口跟爹說話,就沒有這般的靈驗。”聞朝青被兩個兒子氣得笑起來,說:“你姐姐每次都是有正事跟爹說,你們兩人有時就愛跟爹胡攪蠻纏,讓我如何答應你們兩個?”
聞秀玉早已明白父母對女兒的寬松,聽聞朝青的話,也沒有任何在意的神情。聞秀峻卻有些不樂意的說:“爹,我和雪朵跟你說一樣的事,我說時,你總是不樂意。雪朵跟你一說話,你總說雪朵有想法,能夠做就去做,有爹在後面擋著。”聞春意聽聞秀峻的話,想了想的確如此。從前種菜的事,也是由聞秀峻先開口說話,後來再由聞春意去說。聞朝青好笑的瞧著聞秀峻說:“你的想法總是變來變去,雪朵是想好了再說話。”
總而言之,父母偏心那個子女時,那個子女總是能在他們面前佔足了道理。聞朝青和金氏初時待聞春意偏愛,多少是存了些彌補的意思,隨著時間的增長,兩人漸漸習慣偏愛這個女兒,何況這個女兒行事從來不出格。聞秀玉笑著把兩個弟弟扯了出去,他笑著說:“女子們都要嫁出去過日子,你瞧姐姐算是嫁得好,在夫家過日子還要受拘束。雪朵在家的日子沒有多少年,由著爹娘去多疼她一些吧。”
聞春意笑眯眯的瞧著聞朝青和金氏兩人,她笑著說:“爹娘,你們在他們面前,就要顯得偏疼我一些,他們知道父母疼愛來之不易,以後他們才會舍得去孝順你們。”金氏笑瞧著她說:“你啊,兄弟姐妹五人當中,我們是寵你一些,也只有你在府裡是吃了苦的人。”金氏提及舊事,心裡依舊有些傷心,老姨娘去了這麽多年,聞老夫人對她的怨意還不曾消去,上一次聞春意前去請安,她就沒有正眼瞧過這個孫女。
聞春意神情平淡,她現在在聞府才稍有歸宿感,從前她隻當是來做客的人。聞老夫人與她無血脈之親,她也能體會老夫人那說不出的怨懟,哪怕是她沒有針對人,可是她活到這麽大的年紀,總要尋一個人來作一作,日子才能過下去。四房在聞府裡,也隻跟大房交往密集,跟五房的交往不多,和二房三房只是面子情,和六房幾乎算得上是不願意相會的親人。四房無利可圖,聞秀玉兄弟要是能成才,至少也還要十多年的光陰。
聞朝青早早的出了府,金氏和聞春意和在房裡坐了一會,聽管事婦人通報外面的情況之後,母女兩人才往外走去,在要分開的路口,金氏有些牽腸掛肚的跟聞春意說:“雪朵,田八小姐會來做客, 她是一個直人,你們可以在一處多說話。那個方十八小姐是你十六姐姐下帖子請的,你由著你十六姐姐去招呼她。我瞧你十六姐姐這兩年經你大嫂調教,這待人接物比你是要強那麽一些。”
聞春意一一點頭應承下來,見她還是有些不放心,笑著安撫她說:“娘,我沒有下帖子給一人,我隻隨十六姐姐招呼一下而已,別的時候,我自個會找自在。”原本宴會的事,聞佳意和聞春意都已經領了事上身,結果聞老夫人一句話,那事情就交給聞大少奶奶的妯娌們幫襯著完成,她們兩人反而輕松起來。聞佳意多少有些失意起來,她原本想借這次機會,再磨礪自已一回,而有聞老夫人這話之後,聞府日後管家理事,只怕都不會落在她們的頭上。
聞春意反而能想得通起來,聞府將來是大房的家,她從前有那些機會學一學,已經是榮幸之極了。按聞大少奶奶的話說:“十六,十八,管家理事為人處事,來來去去的都是這些事,瞧著天天有新樣,其實想通看明白之後,處處都有章法可以尋。日後,你們自家管家理事,只要把握一點,在規范之內,尋求適合自已的規矩行事。”聞春意反而歡喜用不著再去將就小姐們的行事,她可以無拘無束的自行其是。rs